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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六章 一條咸魚

「我哪知道!」

程紫玉有幾分慍怒。

她身上燥熱,暈暈乎乎的,早就不清醒了。

但她卻又清楚,眼前這廝是故意在這東拉西扯的。

李純見那被她怒拉上的幔帳卻更是笑開。

如此火氣,顯然非比尋常。

大概藥效是全發作,只等自己救火了。

「娘子,此刻可有體會到,往日里你相公種種把持,每每強忍之苦了?不好忍,不易熬吧?所以以後,莫再為難你相公了,知道嗎?」

他說著,還忍不住扯了扯腰帶。

「娘子這撩人春意來得不易,春日苦短,得抓緊了才是!」他拉下窗,又往門外去。

只聞他正吩咐下去說要與夫人商量大事,晚飯推辭一個時辰。

隨後,這往日里猴急猴急的餓狼這會兒卻改了性子,悠哉悠哉走向床……他有些好奇,她會不會開口主動邀請自己?

哪知,帳中人媚眼一閃,一只光潔手臂便已伸出幔帳,一把扣住了他的腰帶,將他人給拽去了床上……

床幃下,幔帳晃,春意動。

春衫褪,繡被開,雪梅現。

一個是餓虎逢羊,一個是見血蚊蠅。

一點即著,一發不可收拾。

粉汗濕羅衫,為雲為雨忙。

波濤駭浪陣陣席卷,不知人在何處,也不知今夕何時。

幾番糾纏兩相醉。

藥物的作用只是催發,卻將心底的熱情全然激蕩點燃,層層疊疊的火熱情意最終在肢體得以體現表達,留下的只是深深沉重喘息和不安分舞動的幔帳,還有如置雲端的好風景……

既是極為溫和之藥,又怎可能維持兩個時辰?這一點,文蘭夸大了。李純自然也知曉。

可如借酒裝瘋,被藥物推動的某人卻借著那勁兒沉淪了。

藥效早就過了,能讓兩人淪喪的,只是兩人間的情愛。

若說昨晚只是金風玉露的首相逢,今日便是更進一步的升華。愛中美好,比昨日更甚。琴瑟和諧,鸞鳳和鳴,奏出的只能是慷慨激昂還欲罷不能的樂章……

不知不覺,日頭都沉下了山。

兩人這才從糾纏中放開了對方……

熱度散去後,程紫玉緩了好一會兒,還是趴那兒一動不動。

骨架似乎全散了,上上下下的皮肉都在疼,連喘氣都嫌累。

「這會兒,我想掐死的人又多了文蘭一個。」

李純則剛從淨房燒了水過來,聞言笑起。

「我覺得文蘭最可愛的就是這次了。她最近的確聰明多了。她若拿銀錢禮物來賣我好,我一定不會收。但今日這份禮,是你!她送的很好。的確是甚合我胃口。你……不覺得好?」他挑了挑眉。「分明質量很高啊!」

程紫玉低低哼。

剛剛的飽餐的確讓人回味。

似乎……給她開啟了一個新世界。活了兩世,她才知道吃飽喝足後,那滿足能如做夢般直上雲霄。

但她堅信,剛剛的品鑒都是錯覺,都是源于那藥物,與她無關,她是被逼的。再如夢似幻,也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李純暗暗瞥她一眼,那分明是沒底氣的模樣,便也不打算揭穿她。她這破面子,厚著厚著,總有一日會再薄不回去!

嗯,他是有信心的!

畢竟吃過好的後,再吃回一般伙食也就索然無味了……

程紫玉見他沒有乘勝追擊打擊自己,抬了眼皮看他,卻見他正在一臉春風兌水。

她忍不住暗暗碎罵,太不公平了。

剛做的分明是同一件事,分明是他忙碌的更多,還多得多,但為何兩人體力會懸殊那麼大?

他非但完全看不出疲累,反而有種愉悅過後的神清氣爽,神采奕奕?

他剛還去沖了個涼水澡,此刻只著了一件單衣,他連冷都不怕?

相比裹著被子的自己,倒像只趴這兒千年不動彈的老王八。

太後一直嫌棄自己的身子,她老人家認為女人家的身子為了子嗣至少要二佔一。

要麼結結實實,好生養。要麼妖嬈婀娜,能夠引了男人田薄多耕。

太後說自己這身子完全不合格。對于前一種,細胳膊細腿,臀也不夠大,不合格!對于後一種,胸不夠大,還是不合格。

當時的自己雖面上不露,可心下卻不屑一顧,認定常年做活的自己體力極好,身體康健,哪哪都好,怎會承受不來?

此刻看來,還是太後英明。

自己確實無用。

幾個回合下來,便形似爛泥了。

所以……

她忍不住低頭瞧瞧自己胸……

幾個月的時間膨脹了一圈,也算可觀,足以一握了。

她哀嘆一聲。所以到頭來,自己還是做了太後口中那後一種?以色侍人的那一類?

好不甘心!

那麼,自己是不是也該學個武什麼的?

身強體壯些,是不是就不會如此刻這般成軟腳蝦了?

再想想,又不對!

真要練出好氣力來,他豈不是更得變本加厲?

那算了,還不如就與此刻這般,咸魚在這兒……

李純盯了她一會兒,見她神游不止,還自己哼哼唧唧,唉聲嘆氣,不由好笑。

「想什麼呢?」

「想著,我今日打算做一條咸魚,躺著就不動了。天塌下來你也別叫我。一會兒你喂我吃飯!」

「好不講理!」他笑。「我臨危受命,救你于水火,你就這麼報答我?」

程紫玉只是哼了一聲。

還不是因為他?文蘭投其所好,為了滿足他的獸/欲,背信棄義,賣了自己,而自己兩肋插刀,他倒還好意思得了便宜還賣乖……

只不過,她連辯駁之力都沒有,她寧可選擇沉默……

她再一掀眼皮,卻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這讓她鼻間呼氣更甚。

此刻他一身極簡白衣松垮而披,動作灑月兌,行如流水。整個人清俊飄逸,溫和素雅,似皎月般自帶柔和潔淨光芒,清逸月兌俗不似凡人。

窗外春風襲來,更讓他白袍滾滾,飄逸出塵如謫仙。

如此一比較,她這咸魚更難看了。

她拿了被子裹住腦袋,更不想理他了。

可他卻已經拿了手巾過來,掀開被子給她細細擦臉。

「晚飯已經讓準備了。差不多一刻鐘後就能到。」

她嗯了一聲,她中午沒吃多少,剛剛又費了不少體力,的確已是餓極。

「我覺得,我明日都不一定能起得來床了。」這是她此刻最擔心的事。明日回門,她希望用最好的姿態和狀態面對家人。

前世,她的「回門」只是去給太後磕頭,所以,這是兩世以來的第一次。她很鄭重。

李純嘿嘿傻笑著上來親了親她額頭。

「今晚可以饒過你,但你要答應,明晚加倍!」

她紅暈滿面,燦比桃花,好看水靈如剛摘下還帶著露水的蜜桃,他雖歡喜食不夠,卻也心疼她的無奈。

他將她人撈起,笨手笨腳幫著給她穿衣,又將人給塞回了被子。

此時外邊來報,說是前院找他。

「那你先眯一會兒。我出去下。」

「要出門?是出事了嗎?」

剛合上眼皮的程紫玉這才想起來,這大婚第二日,李純不該此般忙碌的。他這麼來來回回,肯定是有狀況。

她忍不住再次開始暗罵文蘭,都是那丫頭瞎折騰,害她忘了問正事。

「放心,我不出門,就去下前院,听個回稟就回來。那些事我不會摻和的。很快就回。你餓了不用等我,讓丫頭先伺候你吃東西。對了,入畫也回來了。你可以喚她來伺候。」

「不用管我,你趕緊去吧。」

李純匆匆大步外走,程紫玉也沒心思再睡,想起床,卻發現腿打晃地更厲害了。她下了床,挪到妝台,鏡中人面帶天然胭脂紅,眼角嫵媚難擋,一看便是剛經歷什麼……

她想了想,還是稍微上了點粉,遮了一遮那滿臉的春意,這才喚了入畫進來說話。

正如李純所料,入畫是帶了賞賜回來的。太後給了她不少東西。從賞賜的豐厚程度,程紫玉基本可以斷定,要麼是入畫的答案讓太後很滿意,要麼是這丫頭傻乎乎「言無不盡」說多了……

果然,太後雖說免了程紫玉兩人的請安,卻不代表她對兩人的洞房不關心。

入畫紅著臉到︰

「奴婢有些後知後覺,太後問話一環套一環,都是從小事問起的。什麼窗啊,水啊的,奴婢也不好不答,似乎便多說了些。太後問得仔細,連床鋪的細節和時間什麼都問了。芳嬤嬤說,將軍的母親不在了,太後把將軍當親孫子,便多問幾句,讓您不要介意……」

「知道了,不用細說了,沒事。那……太後反應如何?」

「挺高興的!但好像就是對您二位沒讓下人近身伺候不太滿意。」

「……」還是對李純不放心,怕他弄虛作假嗎?

「當時她與芳嬤嬤還對視了一眼,說小姐您身邊都是未出嫁的姑娘,一知半解還抹不開面。要不要今晚派個嬤嬤來教一教丫頭們?順便也示範一下該如何伺候?

奴婢一下就想明白她二位擔慮的是什麼。分明是怕將軍那方面……但要派人來盯著?那怎麼能行?

奴婢自然要幫著將軍說話。然後就多說了幾句。把你累得下不來床,一覺睡到了午後都說了。太後面露喜色,又問了房中響動,是怎麼個響法?是說話的時候多,還是細碎聲不停卻听不見說話聲?去了淨房幾次?淨房里弄沒弄濕?可有……

奴婢把知道的都老實答了,太後娘娘听著又高興了起來。後來還賜了我幾道點心吃了回來的。」

「……」

程紫玉張了張口。入畫到底是姑娘家面皮薄,這明擺著是被太後算計了。

太後若真想安排嬤嬤過來,昨晚大喜就該安排了人來伺候。若想找人教丫頭們,還會等到此刻?

再而言之,有李純那硬石頭在前面擋著,哪里真會有外來的奴才能近身伺候的?太後也是知道李純性子,從來就沒有要勉強他的意思……

否則還需要嬤嬤來探什麼,他房中早該塞滿了各種風情各異的姑娘們了……

程紫玉咬了咬唇。

太後的確老謀深算,哪怕自己去請安,她也沒法刨根問底弄個清楚明白。她便索性從奴才下手。一般的奴才面對她的威壓,早就慌了,不被忽悠就怪了……

「太後說了,讓您安心在家呆幾日,說新婚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就該好好培養感情。若是在家里呆膩了,可以去她的溫泉莊子小住,也能為她那有兩年未至的莊子添點人氣。」

「……」就他二人,去那空蕩蕩的莊子能做什麼?泡溫泉?然後呢?除了那種事,還能做什麼?

只這麼一想,她便覺得渾身骨頭又散架了。

不去,不去,堅決不去!

「太後說了,泡溫泉有助于解乏。配合了她先前命御醫開的那些藥草,對身子是極好的。而且她那溫泉莊子距離程家的新建的那處工坊不遠,您走走就到程家莊了……

後來太後與芳嬤嬤說閑話,提到了將軍府孩子將來可以在那兒玩什麼的。奴婢听著她的意思,將來是想把那處溫泉莊子過到將軍名下的。」

程紫玉一深吸。

之前好像太後也提過這事。

李純到底是皇家血脈,他祖母想給他留點身家倒也可以理解。

「太後還說,她那里有擅推拿的嬤嬤,問要不要給您撥兩個過來?」

「你怎麼說的?」

「我說小姐您一向不喜歡生人近身伺候,肯定是不會習慣的。」

「嗯,多虧你推掉了。」

「太後說,也好。那便讓將軍給您推拿,還能邊解乏邊聯絡感情。倒是一舉兩得。」

「……」

程紫玉與入畫閑話了好一會兒。

「入畫,咱們莊子上的工坊是不是快弄完了?」

「是呢,都差不多了。老爺子那里說,您明日回門過後,後天他便打算搬過去住了。」

「入畫,我有個想法。」

「您說。」

「你想不想去莊上?」

「小姐?您不要我伺候了?是不是因為今日多嘴的事?您嫌棄我笨嗎?」

「不是不是!」程紫玉笑起,「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著,咱們的根基在荊溪,現下要發展京中,可有所擅長的人手卻捉襟見肘。你在繪畫和配色上天生出彩。你哪能跟在我身邊做奴才?太屈才了。你應該去你該去的領域發光發熱。」

程紫玉拉著入畫手。

這是前世便于自己生死與共的戰友啊!今生,不但要保命,還得各自都美滿!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目和所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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