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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四章 狗皮膏藥

程紫玉對周靜宜不了解,也不打算親近,所以很「客氣溫和」地小小回擊了一番。她話中之意明顯,只要不是笨蛋,應該都會停止那些過分的熱情了吧?

可她還是小看這位周側妃。

周靜宜微愣後,便開始連連點頭。

「姐姐所言極是。妹妹知道我家爺與您一道奉了聖諭在做陶制指向物的研發,您與我家爺的交情也很不錯。那咱們自然應該共進同退,姐姐的慈善,也是妹妹與爺要學習之處。待我家爺洪澤歸來,妹妹請示了爺後,一定將從前的遺憾一並補上。」

程紫玉深看了她一眼。

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這說話間就把包袱扔出去了。她倒是擅用朱常哲這個擋箭牌,一口一個「她家爺」。好個共進同退,好個交情不錯,這是在敲打自己,她與自己是同一條船上的?

嘖,程紫玉也是佩服這樣的人,始終笑得甜美可人,似乎一切都是有口無心……

不過程紫玉剛要開口,前邊有人正笑著走來,所到之處不僅收獲極大關注,眾人還紛紛屈膝行禮。

來人是大皇子妃竇氏。

竇氏並未參與南巡,所以今生與程紫玉是第一次見。

大皇子府最近又添了小皇孫,而太子又被打壓的厲害,所以朱常玨一家子最近都正揚眉吐氣。

今日的貴妃和竇氏均是一襲金光閃閃的華服,在人群里耀目非常。

顯然,她們這是趁著皇後太子妃不在,來收割威望來了。兩人各自被一群女眷眾星捧月到了這會兒,風光無二。

竇氏迎面而來,走得張揚,笑得燦爛。

只是那眼神里,露出了幾分懶得掩飾的凌厲和不屑。果然是夫妻相,她這模樣姿態,確與朱常玨有幾分相似。一眼就叫人生厭。

程紫玉面上笑意不改,袖子下的拳卻握了起來。

朱常玨!

先前不知也就罷了,但此刻,這位大皇子對程家前世今生的仇,她是不可能視而不見了。朱常安有一點是對的,追根究底,這個朱常玨才是將所有禍端的罪魁禍首!……

她忍不住將脊梁挺直,下巴昂起。

管那竇氏是不是來找茬,她都不能輸……

不過,程紫玉發現自己手上那只始終不肯松開的柔女敕爪子卻慢慢縮了回去。

她忍不住瞥眼周靜宜,那丫頭不但收回了手,還垂下了腦袋,並後退了兩小步,笑容也收斂了不少,盡力縮小著存在感,還做出了一副恭謹狀。

程紫玉冷嗤起來。周靜宜大概也是瞧出了竇氏的不懷好意,這會兒是又想與自己撇清關系了吧?

這個側妃,朱常哲怕是沒選好。這是個有便宜就沾,用完就扔的家伙,還不如前世那位周小姐。

「不是說好要共進同退嗎?周側妃躲什麼?怕什麼?玨王妃一瞧就是個慈善人,還會吃了你不成?」程紫玉不懷好意地當眾玩了把禍水東引。

話音落,正行至跟前的竇氏果然將注意力都轉到周靜宜身上。

「喲,這是五皇弟剛收的側妃吧?瞧這可憐巴巴的小模樣。這是沒見過世面呢!見我都這樣,這要跟皇上太後說話可怎麼辦?

別怕,以後經常入宮來,這樣的大場面多經歷幾次就會習慣的。都是一家人,你這畏畏縮縮,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五弟為人灑月兌,你可不能丟了他顏面。」

周靜宜氣得咬緊了牙,只得唯唯諾諾應是。

見程紫玉正行禮,竇氏趕緊上來免了禮。

「還是皇祖母有眼光,瞧郡主這水靈靈的,跟個仙女兒一樣。難怪叫一向不重的李將軍都動了凡心,你們瞧瞧,錦溪往這兒一站,這艷光氣度,生生將滿京城的貴女都比下去了!」

竇氏一開口便給她拉了一大波仇恨。

程紫玉能感覺到身上火辣辣的各種視線聚集。

她維持笑意,她怎會吃這個虧。

「娘娘莫要打趣錦溪了。要說艷光,這御花園里,還有哪位能比得過您?金光閃閃都蓋過了這春日暖陽,刺目逼人,叫咱們都不敢直視。要說氣度,在場哪位貴女又能比得上太後娘娘,比得上貴妃娘娘?諸位,是不是?」

程紫玉又沖看熱鬧的眾人問去。

眾人臉上再僵,又焉有不應之理?

一時間,齊齊應是。

程紫玉沖竇氏一垂首。

「錦溪卑微,擔不起您的抬舉。」

竇氏一愣。

一般人听到這一贊,樂都還來不及,哪里還會回嘴?

她不由暗道這程紫玉反應快,心思也活。

「喲,倒是我失言了。郡主這張小嘴,到底是在家里千錘百煉出來的,一開口就駁得我啞口無言的。」

竇氏沖身邊貴婦笑了起來︰「以後我再要心直口快,你們可得提點些,免得我心思不夠,叫郡主取笑了去。」

程紫玉笑意依舊,道了聲不敢。這個竇氏,也是厲害的,這是拐著彎罵她商女不知禮數又斤斤計較愛算計呢。

一上來就不給顏面,還踫了一鼻子灰,竇氏看程紫玉的眼里輕視少了,多了幾分慎重。

「郡主,程家手藝天下一絕。是這樣的,我娘家親戚在做些酒水買賣。昨日听說了您,他們便想讓我幫忙從程家訂購一批分裝酒的瓶子。數量不小,總價不低,這第一批貨就要一萬只。」

竇氏從宮女手里拿了張銀票,「這是定金。」

那銀票展開,上邊露出了萬兩的字樣。

闊綽!

見程紫玉表情未變,竇氏繼續到︰「酒水是消耗品,這可是個長遠買賣。而且竇家酒小有名氣,五湖四海賣,若用了程家陶,那對程家陶的名聲推動也是顯而易見的。」

程紫玉淡淡瞟過竇氏身後一群正看好戲的女眷。

竇氏有買賣在手,應該是爺一般的姿態才是。這不但巴巴送上門,還這麼自我推薦?

「郡主怎麼了?听到這大買賣,樂傻了不成?還不快接著這定金?這才是第一批貨,之後每隔三個月訂一次貨,那可是源源不絕的!」

嘖嘖,當真是個大買賣。

程紫玉還真是心動了。

可惜啊,她不是傻子。這銀子不敢接!

一不願與朱常玨有牽扯,二怕是陷阱,三麼,竇氏明顯在看她笑話。

今日不少人借她身份來試著踩一腳,可她一概端著擋了回去。這會兒若因著買賣數額巨大就按捺不住接了銀票,那今日努力將前功盡棄,她落實了商女秉性,必定淪為笑柄。

竇氏大概是覺得,她既是商女,就該掉在錢眼兒里,先前之所以能強硬拒絕,大概是因為誘惑還不夠大,指不定心里如何流血。面對大額錢銀時,她哪怕能繃住,也不可能保持住鎮定自若。

同時麼,大概竇氏還想借此機會讓在場所有人看看她娘家的實力,也就是大皇子的實力和底氣。她一出手,就是萬兩銀。只要他們願意施予,就能保持長久富貴……這是在借機拉攏人心呢。

「娘娘只怕是要另請別家了。」程紫玉還是笑。「程家接不了這單子。程家最近活特別多,就皇上要的疆域圖還有一批尚未完成,加上指向物,接下來一段時日都不會接這種單子了。」

竇氏有幾分目瞪口呆。

「錦溪,你可知這筆買賣多少銀子?總數可能有十幾萬兩的貨呢……」她還是不敢相信。

「娘娘恕罪!別說十幾萬兩,就是幾十萬兩,程家也接不了。程家成了皇商後,誰家都想在自己的貨物上沾一沾程家的名,訂單都排滿了。短時間內怕都沒法接活兒了。」

程紫玉屈膝行禮。「不過既然是您親自開口,那麼……不如這樣,若娘娘不著急,等明年後年再看看?說不定到時候程家就有時間了呢?您放心,我做主,屆時給您算便宜點。可好?」

一瞬間,所有人都有幾分呆滯。

這個程紫玉,這話太……傷人了。

她的意思是在罵竇氏得了便宜還賣乖,明明是想借著程家名賣酒,卻還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又罵竇氏太看重錢財,堂堂王妃還紆尊降貴來求買賣,太難看。她是被逼無奈,只能忍痛許下了他日之諾……

竇氏臉都黑了。

顯然,她輕敵了。一時間,有些下不來台的尷尬。

好在身後不遠處貴妃在喊她,讓她去嘗嘗南國新進貢來的果子,算是給她遞了個台階下。

留下一個犀利眼神後,竇氏只得郁郁轉身,先前的囂張收斂了大半,等著迎接貴妃的斥責……

遠遠的,程紫玉瞧見芳姑姑還點了點頭,示意她做的很好。

後來程紫玉才知,這事是因背靠了竇氏的一幫婦人見她猖狂,便忍不住嚼舌根。竇氏作為她們的主心骨,便有意出來立個威。成了,她與朱常玨牽扯上,以後他們有的是機會拿捏她與程家。敗了,也能殺殺她的威風,丟她的顏面。

結果,竇氏哪知踫上的是一塊嚼都嚼不動的硬骨頭……

竇氏一撥人剛離開,程紫玉還未得喘息,哪知周靜宜那狗皮膏藥又黏了上來,似已全然忘了先前程紫玉對她的譏諷。

「姐姐好威武,妹妹更崇拜姐姐了。以後妹妹可以去您府上作客嗎?我們爺不在家,我一人在府中實在無趣。京城人生地不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我同來自江南,一定有說不完的話,習性應該也差不多。姐姐若不嫌棄,以後你我常來常往吧,結個伴,也好相互幫襯。」

若不是要給朱常哲和康安伯面子,程紫玉真想一把推開這人。

她正視周靜宜。

「嫌棄!怎麼會不嫌棄?」在她直言後,周靜宜的面色終于一變。

「我是商人藝人,你剛都看見了听見了,我要干活做買賣的。你呢?你會做什麼?你是會打算盤還是會挑泥練泥?你怎麼與我結伴?我與你有什麼可說的?你是貴女,我是商女,你我道不同,就不要勉強了。」

周靜宜咬著唇,眼淚要滾下來。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但是姐姐,我究竟哪里錯了?我若做錯了,但求您告訴我。畢竟你我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我這才剛到京城,實在不想就惹了仇怨……」

這丫頭說個不停,淚珠子連成了串,撲簌撲簌往下墜。全然就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

她這一哭,程紫玉身上再次聚集了大量視線。

程紫玉頓時火大。

自己的確有心表現得強勢,但強勢不是刁蠻無禮。

周靜宜這突然哭得梨花帶雨的,外人看來大概是以為自己故意剛刺完竇氏又來遷怒于她,怎麼看,她這副可憐巴巴都是受害者。

程紫玉面色漸沉,剛要開口,卻有一脆聲先到了。

「這位周側妃,還請讓讓。」

是文蘭。

她直接站到了周靜宜的跟前,擋住了周靜宜面對眾人的那張淚顏。

程紫玉沖她善意一笑。

文蘭一直在休養,本以為她今日不會來……

既然文蘭願意出手,自己就不用管了。

而文蘭也是一如既往,一點沒讓程紫玉失望。

「大好的日子,你家爺不在,哭成這個模樣給誰看?郡主說了,與你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怎麼臉皮這麼厚呢?我要是你,趕緊有多遠滾多遠。不知道的還以為郡主欺負你了。可你這樣的,值得郡主出手嗎?你若實在要哭,就去後邊的林子里。那里沒人,安靜,你大可以在那哭個痛快!你不嫌在這兒丟人現眼的,咱們還嫌你晦氣呢!」

周靜宜的淚珠子頓在了臉上,一張小嘴也微微張開了。

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罵過。更別說是一個陌生人了。

眼前這個是誰?

這麼無禮?

以前竟然沒見過!

她是個什麼東西!敢這麼數落自己?

暴怒的周靜宜上下打量了文蘭。她不想丟了顏面,也不敢隨意得罪人。

她是個謹慎的,都說京城到處都是貴人,更不提這宮里了。

不過,眼前這女子雖囂張,怎麼就那麼寒酸?

文蘭一身素青,還是冬裝打扮,整個人瘦的弱不禁風,身上行頭也不出彩,腦袋上也就那支碧玉簪子值幾個錢。真真小家子氣。

周靜宜再想想前一陣自己的婚宴,朱常淇的封王宴,還有新年的宮宴上也都沒見過這個人,暗道這人只怕是哪個沒落公侯家的小姐,這是故意想給程紫玉出頭,所以便用奚落自己的法子來巴結了。

周靜宜越想越確實,否則,這人若尊貴,程紫玉怎麼還坐那動都不動,完全沒有要行禮之意?

做出了判斷後的周靜宜頓時倏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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