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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四章 十個八個

所有人都知道,所謂請程家長輩到場,無非也就是走個過場。

李純開口求了,皇帝太後都應下了,沒人不知了,程家還敢說個不?說到底,他們也就是一小小商戶而已。敢嗎?

于公公得了眼色,趕緊上前來應是。

眾人紛紛應和時間尚早,能看到聖上為李大將軍賜婚,哪怕等到天亮也甘願。

「好!那麼擺宴吧!今晚高興,大伙兒不醉不歸!」皇帝一振臂,眾人自莫敢不叫好。

席面早就準備好了,秋夜里備下的是地方特色的熱鍋,伴上十年份溫熱的花雕老酒,立馬送了上來。

潘家會辦事,這就安排人開始歌舞,並準備大量煙火爆竹慶賀之用。听說了太後想看雜耍,立馬又從街面上將那些藝人和小販全都調來了戲樓前的那片空地,給太後獻個熱鬧。

一時間,整個園子里里外外都喜氣歡騰。

朱常安處理完「手上傷口」過來時,正是喜樂陣陣。所有人都在笑啊,贊啊,夸啊,而他的失落則漸漸愈大。

他瞧見李純和程紫玉正被聖上安排去了同一桌席坐下,接受來自眾人的打量,收獲滿滿的祝福。

李純板著臉,似不情願。

程紫玉低著頭,似不好意思。

李純還幽幽開口,故意推說什麼「男女不同席」,惹得眾人更是笑作一堆地勸啊,請啊,起哄啊,打趣啊……

朱常安靜靜看著眾人,從皇帝到賓客,他們難道都看不出那兩人是惺惺作態嗎?

皇帝笑著啐聲李純,「剛剛說要不離不棄,還說一眼便動了心,朕還以為你無所畏懼,這會兒就慫了?坐一桌都不敢,以後如何將媳婦娶回去?」

眾人大笑。

「待老爺子一點頭,你二人就是未婚夫妻了。那些虛禮能免就免了。你別害臊。你年紀不小,早該娶媳婦了。若不是錦溪年紀小,朕巴不得明日就讓你二人成婚,也算是了了朕的一樁心事。」

皇帝一臉喜氣溢于言表,李純保持一臉「不得不」的淡笑,他跟在皇帝身邊多年,知曉事事讓皇帝做主導,才是最好的收益之道。

「皇上對李將軍當真疼愛。」麗妃一開口便流露了酸味。心事?李純的事竟是皇帝的心事?荒謬!她的淇兒,可從來沒讓皇帝那麼上心過。

「哼,朕可不是疼愛他。」皇帝壓根不在意麗妃所指。「人人都道他是為朕辦事而被耽擱了人生大事。朕為了這崽子,承認了多少壓力,背了好大一個罵名。將來他要不娶媳婦,不傳宗接代,那可不都成了朕的鍋了?朕可不願背!這下好了,趕緊成家,看誰以後還敢說閑話!最好趕緊生,多生幾個。」

又是一番大笑。

就這一點上,眾人的確都認可。李純成婚生子,倒是可以讓許多古怪又不好听的謠言不攻自破。

打趣一陣又一陣。

馬上有人接話,說李將軍身體好,雖起步晚,但只要快馬加鞭,定能快速趕上……

又有說錦溪郡主年輕是好事,以後可以多生幾個。就李將軍的素質,至少三年抱倆,五年抱仨……

程紫玉面上火燒,說話的這幫人,馬屁奉承意味明顯,趁著酒後熱鬧,皇帝高興,這是連場合都不顧了。若往日里,這幫人哪里敢這麼拿李純做話題。

有人上來敬酒,說︰三個五個可不夠,至少要生上十個八個,以後一門虎將,為大周效力……

李純一直未吭聲,此刻卻端起了酒盅踫了上去,隨後一口飲盡。

「孩子,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十個八個,都不在話下!」說完,他還看了程紫玉一眼。

這一眼,意味深長,叫程紫玉恨不得鑽去桌案下。

她知道,他故意的,故意炒熱了氛圍,故意將他和她的關系烙進每個人的心中,故意讓那些心懷叵測的家伙再有心也不得不顧及眾口,收起破壞他二人的勾當,斷了對她的心思來……

全場頓時沸騰了。皇帝也哈哈大笑了起來。

似是被鼓勵,一大圈人圍去了李純身邊敬酒。

李純則來者不拒。

且杯杯見底!

場面頓時爆了!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往日里,除了皇帝和朝中幾個老臣,誰給他敬酒他干過?縱是皇子來踫杯,他也都是禮節性地抿上一小口。

見他連灌數十杯,程紫玉低聲一小咳,暗示他還要見程家長輩,別醉酒了。

而程紫玉這一舉動被好幾人捕捉到,起哄聲再次迭起。

只不過這一次,眾人的目標還帶上了程紫玉,更有幾個紈褲躍躍欲試,沖程紫玉也勸起酒來。

李純快速起身,如牆一般堵在了程紫玉的身前。

「有什麼沖我來!」

他一手提壺,一手拿杯,斟滿杯中酒,一一踫過剛剛圍上對程紫玉勸酒的那幾人手中杯。

隨後又是一飲而盡。

「以後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不願做的事誰也勉強不了,她為難的事由我來處理,她不喜的事由我來擺平。她喜歡的人我就喜歡,她厭惡的人我就痛恨,還請諸位給個面子……」

那幾人頓時被駭住,連連扯動嘴角賠不是,趕忙乖乖喝盡杯中酒。

這席話,公子們驚,夫人們贊,姑娘們羨,太後一笑,皇帝一點頭,大皇子一冷哼,五皇子一苦笑,朱常安一退步……

李純則悠悠轉身,沖程紫玉一頷首。

「我的話,都听到了吧?不是酒話胡話,是保證。以後有什麼為難,就來找我吧。誰要欺負你,你只管招呼我,我幫你出頭!」

乖乖,多少人接連嘖嘖起來,震驚敵不過對程紫玉的羨慕,暗嘆這是什麼運道,弄到了這麼一座強勢霸氣的靠山。

這話說得又大又滿,卻偏就沒人懷疑真假。所有人都知,他是說到做到的性子。往日里這李純任何事不放眼里,這會兒偶爾一上心,只怕還真就會拼了命地去維護……

不少女眷都暗自跺腳,如此好女婿,之前怎就沒有努力再去爭取一把呢?男家無家族,嫁女兒還不等于招女婿?他之後自會全力照應和保護岳家。

程家好運氣!

所有人都有同一共識︰今日之後,這位郡主只能結交,交好,逢迎,萬不能得罪了一二……

李純再次沖程紫玉溫和笑出,看得不少姑娘直揪帕子。

「還有,我酒不多,不會醉的。只是黃酒,我千杯不會醉。你不用擔心!」

「千杯不醉」這話一出,李純再次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且將氛圍再次炒高,鬧騰的勸酒敬酒叫酒聲愈加火熱。

程紫玉嘗了口酒,往日只嘗出酸澀的酒味第一次叫她感覺唇齒沁滿了甜。她知道,心里有糖,喝水都是甜的。

好听的話听過不少,但從說的人到听的人,都未必不知竊竊私語不能當真,難以實施且說過就忘。听一听,當時歡喜就夠了……

她艱辛而來,準備一力前行,可他卻為她蕩平了前路頑石。她傷痕累累,他卻感同身受,知道怎樣去讓她全無後顧之憂。

他所說的沒有虛妄,他的確都為她做到了。這一點,朱常安拍馬不及。

他這一句句都是承諾,不但是給了她,還讓帝後在內的所有人都做了見證。就沖這一點,他就值得她全身心付出……

這一瞬,程紫玉再不掩飾眼中的柔和,只靜靜笑著……

「母後,這是朕近期做的最對的一件事!朕也沒想到,看到他將成婚,朕會那麼高興。」皇帝輕聲沖太後碎語道。

「他對朕來說太重要了,他幾乎是跟著朕長大的,朕真的信他。而他有能力有兵權,對皇位可以說是舉足輕重。所以他的婚事,朕一直強勢把控,朕不想讓他娶貴女。他一向心思重,或者早就感覺到了。

後來有一次,他從西南回來,朕要賞賜他,問他要什麼,他說,他不想成婚。從那日開始,發急的反倒成了朕。最近兩年更是如此,朕暗暗提了幾次,他都強拒了。他的姻緣的確很大程度是被朕耽擱了。

朕這次將程紫玉強塞給他,其實也是忐忑的。但真做了之後,卻又感覺很欣慰高興。可商女……又的確是委屈他了。

在朕心里,不管這個程紫玉有多好,也配不上他。好在朕看他雖不喜歡,但也不討厭。他既然答應了朕,便一定會好好過日子。而且母後,朕高興。還有一個原因,朕真的……」

「好了,母後知道。」

太後眸色一沉。「紫玉是母後喜歡的,心性好,與他也算是相配,並不算委屈他。以後咱們多照應他們便是了。紫玉那里,有母後。倒是李純,那孩子總藏著心思,母後倒怕他委屈了紫玉。他從不近,那方面……會不會太清心寡欲了?罷了,皇帝今日做得好,李純木訥,也不知會不會主動點,以後多安排他們相處吧。」

皇帝連連點起了頭。

「還是怨朕,清心寡欲才不容易被利用,當年是朕要求的。朕知道了,會看著安排。」皇帝啜了口酒,又是一嘆。

「不過母後,他有心思朕才放心啊。您听過沒,不虛張聲勢的人,往往有著更深的主意。他太無欲無求了,朕倒希望他可以活得簡單點。

您知道的,他往日里最厭惡應酬,可您瞧,他又在做他不願做的事。朕對他愧疚太多了。朕有時候掏心窩子與他說話,他卻不信。這叫朕總覺得不是滋味。朕總想著,他若……」

皇帝的口被太後端來的茶杯堵住了。

「皇上酒多了。」

皇帝仰頭喝盡。

「是啊,酒多了容易失言。」

「還是那句話,皇上若覺得愧疚,便讓他好好地生活,平安地生活,那才是真補償……」

「是!」皇帝又給自己倒滿了茶……

李純上來給皇帝和太後敬酒。

這不,酒盞剛放下,便瞧見了正咳著回來的朱常安……

昭妃再次咋咋呼呼沖了出去。

場上的熱鬧氛圍總算稍微安緩了些。

朱常安是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將滿腔的痛和怨平復了大半才走進的。

昭妃動靜一大,眾人的關注總算被拉回了不少。

許多人這才想起,皇帝還答應了受傷的朱常安一個恩典。

「要什麼,說吧!」

皇帝面上帶笑,眼里帶了一絲銳利,言語更不乏隱隱的警告。「只要不是和李純一樣,想要求娶錦溪郡主,只要不過分,朕便應了。宅子,銀子,你且說說看吧。」

皇帝知道老四缺錢,眼皮子也淺,要的無非就是些身外玩物。

皇帝甚至已經想好了,可以免了他先前拿走的那筆銀子,再額外給他三千兩。他既喜歡做買賣,便拿了銀子去做吧。哪怕虧損了,也不是虧不起。哪怕是買教訓,也不是壞事。

「多謝父皇。兒臣想好了。兒子雖得了第三名,但與頭名李將軍的差距著實不小。兒子羞愧,深感不足。所以兒子不要宅子銀子。」

朱常安這麼一開口,引發了不少人的驚訝。程紫玉眯著眸子看去,發現他竟說得很認真。

「兒子想要這次機會去學習,去用實力彌補自身的不足。兒子想和李將軍一樣,成為對朝廷,對大周有用的人。兒子也想將滿腔熱血留給大周。但兒子欠缺的不是機會,也不是歷練,而是學習的環境和師傅。

所以,兒子想要學些真本事。兒子感覺在學武上有些天分,便想要效仿李將軍拜個名師去邊關學幾年。請父皇成全!」

程紫玉一垂眸。

轉性了?

不得不說,這次機會,他把握得很好。昭妃無權勢,所以一直幫不上他。他想要往上,必須有實力。不論兵權,至少遠離朝堂,沒有危險。

同樣是這一點,朱常哲也想到了,所以昨日就求了去康安伯身邊歷練。

可朱常哲沒有先知,不敢如朱常安那麼有魄力地一開口便說要學幾年。朱常安不一樣,他是知道幾年內皇帝身體還沒問題,幾年內朝堂局勢還不會大變。接下來幾年,是大皇子和太子爭斗日趨白熱化,相互損耗的一段時間。

與其耗在京里,應付各種突發,還要擔心閻王打架小鬼遭殃,不如就出去一搏。

這是好主意。至少能學點東西,混點人脈,養些口碑,培養些可用的親信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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