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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螳螂和蟬

文蘭的腦子轉得很快,可她顯然還未意識到今晚究竟誰是螳螂誰是蟬。

她一跪而下,求著太後為她做主,她還沉浸在自己的委屈和不平里,壓根沒想到就在場所有人看來,她其實正屬于「惡人先告狀」。

所有人都瞧見了她咄咄逼人,以多欺少,對著王拳打腳踢,嘴里不干不淨,甚至口氣猖狂,連太後也沒放眼里,一手打掉了王一直在護著的那個錦盒……

再綜合其前幾日的表現,「蠻橫善妒」的標簽早已貼到了她的身上。太後早先便對她印象不好,昨日開始厭惡于她,到了此刻,太後已完全是一眼都不願多瞧她了!

「朝鮮公主氣派非常,哀家瞧你身手靈敏,威猛過人,哀家一個老太婆,竟不知還有本事能為公主做主?」太後一開口,直接以「朝鮮公主」直呼文蘭,顯然有慍怒,更帶了嫌棄。

太後哼了一聲,腦子里盤旋的都是文蘭那句即便盒中是裝的自己的賀禮她也要檢查,哪怕是碎了她也不罷休的話……

這話太後听得清楚,氣得發寒,一個小小的屬國公主,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撒野。這後宮什麼時候還成了她文蘭的不成?她還未上位就這麼猖狂,將來若真爬上高位,那後宮豈不是翻了天?

後宮事務太後原本早已放下,這次她只打算懷著一顆慈悲心四處走走看看,可顯然,在這些犄角旮旯地依舊是風波不斷。

這事若不涉及到她也就算了,可此刻文蘭當眾造次,顯然是觸了她的逆鱗。

太後這麼一發話,不少人開口幫腔起來。有陰陽怪氣拿禮儀說事的,有直言文蘭恃強凌弱的,還有只顧著求太後息怒的……

面對太後,文蘭還是識相的。

她也意識到了剛剛言語的不妥和莽撞,連磕了三個頭後,她紅著一雙眼,全然無奈之態。

她伸出了傷得厲害的手,正正反反拿給太後瞧著。她開始控訴王以下犯上,她懷疑王圖謀不軌,她指證王偷模亂竄……

她表示,正是因著王側妃的古怪行徑,她才一片好心想要查出王究竟在做什麼。

文蘭可不笨,這會兒她不打算將程紫玉拖進水中,否則便有她因著嫉妒而在打擊報復之嫌。反正一會兒待真相大白,這個驚喜自然會呈現太後面前。

「……王側妃實在是行徑太可疑,見她慌張夜行,文蘭不知她是否有所圖謀,又恐她有歹意,出于謹慎,這才攔住了她。可她分明極為心虛,寧可逃走,寧可傷我,寧可以下犯上,也不願將她手中之物交給我。她甚至還搬出了您老人家的名頭來,文蘭所為並無私心,全然是出自維護四皇子和皇室顏面的立場啊,求太後娘娘明察!」

她當然看出了太後的不悅。可那又如何,很快便將證明,她是站在了正義的一方。而太後袒護和喜歡的這些賤人才是真的有辱皇家。

此刻的王已被嬤嬤們扶起,听到文蘭所言,她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般,淚流滿面,渾身打顫,又一跛一跛,狼狽前來一跪而下。

「不是那樣,妾身是冤枉的。妾身奉命去取來四皇子訂的壽禮,正好在路上踫上了公主。妾身不敢以下犯上,公主的傷是在爭搶錦盒時妾身不小心抓到的。妾身並非有意。公主咄咄逼人,妾身膽小,下意識就想逃離。可公主認定妾身是賊,偏就帶人上來堵住了妾身……」

「抬起頭來!」太後眯眼瞧了王一眼。她在後宮沉浮幾十年,這些人說的真假,她幾乎看幾眼便能辨別。

然而王一抬頭,眾人皆是抽了一口涼氣。

王的一雙臉頰已是赤紅一片,高高腫起,那些顯眼的道道紅杠眾女眷一看便知,那是被耳光抽出的……

顯然,在她們到之前,王已經被文蘭痛打了。

若說剛剛眾人瞧見文蘭手上傷口還有些許不忍,這會兒眾人的同情卻已蕩然無存。

文蘭的傷縱然不輕,可其粗暴行徑她們都看見了,拉扯間的被撓既是無意留下,那自是她咎由自取的結果。

可王這臉不一樣。這顯然是被有意而罰。

如此打臉才是真的凌辱。尤其是女子,貴族女子,一張臉更是代表了門面。今晚賓客眾多,這多多少少打的還是皇室顏面。眾人心中再次認定了文蘭的刁蠻。

「王側妃,哀家且問你,你要給老四拿壽禮什麼時候不行,為何偏要在這大晚上?為何要走這偏僻之地?」太後雖厭惡文蘭,卻並未偏袒王,一下便抓到了重點。

「就是,你倒是說呀!」文蘭覺得勝券在握,忍不住哼聲。她這一插嘴卻再次引得太後橫了她一眼。

王委屈,兩行淚珠子頓時滾了下來。

「太後娘娘明鑒,妾身今晚之前已有許久未能與四皇子說上話了……」

她這一句說出,所有人都已恍然大悟了。

文蘭醋勁兒大,這兩日已經成了貴女們茶余飯後的笑料。誰都瞧見了她時時刻刻黏在朱常安身邊看著的緊張樣。先前听聞王頗受朱常安寵愛,這會兒文蘭自然不可能叫王輕易接觸到朱常安……那麼,她故意對王出手似乎也跟著名正言順了起來。

「前幾日,妾身前往荊溪取了爺訂制的壽禮。可昨日上船後,奴婢就沒能將壽禮交給爺。爺幾次想要往後船來拿壽禮,也都被公主擋回去了。後來,公主又與程小姐發生了矛盾,爺就更不好來找妾身了……爺心里不踏實,剛剛……」王聲音小了下去,又小心翼翼看了文蘭一眼,全然一副驚恐樣。

「說下去!哀家在,你還怕朝鮮公主會吃了你不成?」

「是。適才,公主前去伺候昭妃娘娘,四爺趁公主不在找了妾身說話,讓妾身前去取了壽禮來。四爺怕公主各種疑心發作,到時候又要胡亂鬧騰,丟了顏面,所以才囑咐了妾身選了這麼偏僻之道……」

王再次小心看了文蘭一眼。

「其實妾身也奇怪,這處已是夠偏僻了,妾身為了不引人注意,還特意連宮女都沒帶,怎麼還會叫公主發現了?……」

王早在程紫玉的提點下編好了說辭。

這麼個說法,本就都是事實,且還將所有的疑點全都解釋了一通。晚些時候不管是太後,皇後或是皇帝去查,不管是怎麼查,都會發現王所言確確實實,毫無疑點。

縱是文蘭本人也找不到任何王陷害她的蛛絲馬跡。

如此一來,更是落實了文蘭「刁蠻善妒」的形象,而王最後那一條說出來,更是叫不少人都對文蘭蹙起了眉。

的確,王找到這麼個犄角旮旯地已是夠古怪了,可文蘭竟然在這堵到了王,更是只有一個可能文蘭在跟蹤王!

不少女眷後背發涼,被人暗中盯著的滋味想起來都叫人得慌。這個朝鮮公主,當真是太可怕了。

「我……你……」文蘭很想反駁,卻一時不知如何下口。她剛剛的確是跟著王才到了此處,可也只限于剛剛這一會兒。但她偏就沒法解釋。

太後滿是譏諷瞥了眼文蘭,問向王。「這麼說,四爺還在某處等你了?」

「是!」

「去,去瞧瞧是否屬實,確實的話把老四帶來!」太後很清醒,她已經不打算再听文蘭證詞,至于王所言真假,只需看朱常安是不是在等壽禮便知。

「順便去將皇後請過來!」在王向嬤嬤指出了朱常安的所在後,太後再次開口吩咐了下去……

女眷們的想象力本來就好,這會兒已經有人想起當日在皇後為文蘭辦的接風宴上,文蘭便已為難過王。而王前一陣因「暈船」而走了陸路,這會兒不少人也都發揮想象,將原因歸咎到了文蘭身上,認定她是逼走了王。

而且王先回荊溪拿壽禮這事也有不少人知曉,這麼一來,所有人都已站到了王的一邊,相信她所言全都屬實。

「紫玉,老四給哀家的壽禮是從你手里訂的?」

「不敢欺瞞太後,正是!」

「你看看,可是對面樹下的那盒?」

程紫玉將視線定在了不遠處已經顛倒過來的錦盒上,蹙眉一遲疑。

文蘭卻是一冷笑。

「程紫玉,你確定那是四爺定制的壽禮?而不是其他?」

程紫玉瞧了文蘭一眼,「稟太後娘娘,從這兒看去,那只盒子的確像是民女親手準備的包裝盒。只是……民女的錦盒是加了封條的。可眼前這只……」

「你說的封條可是這個?」文蘭不慌不忙,撿起腳邊一張封條。

文蘭認定了錦盒之物見不得人,她不信程紫玉認不出那只錦盒,可這賤人卻在以封條做推月兌,分明是想要抵賴了。

于是,文蘭親自將封條送到了太後手中。

「這張封條是剛剛我與王側妃拉扯間不小心月兌落下的。我這宮女可以作證。」她要叫程紫玉無從抵賴。

可程紫玉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朝錦盒走去。

文蘭話未說完,轉身見程紫玉突然加快了步伐,距離那錦盒只幾步之距。她心頭咯 ,一下明白了過來。程紫玉是要毀尸滅跡,是要拿走盒子里她與朱常安苟且的證據。

這一刻的文蘭幾乎是用了最快速度飛身出去,從後邊沖著程紫玉推了出去。

「滾開!」文蘭狠狠罵了一句。

文蘭出手了……

若昨日文蘭推了程紫玉一跤只是傳言,那麼此刻卻是眾目睽睽!不少人未曾看見文蘭對王的出手,那麼此刻所有人都親眼見識了這位朝鮮公主的攻擊力……

那一瞬間,不少人驚呼,太後更是黑了臉。

「住手!」太後下意識喊了句。

可文蘭出手太快,這一聲哪里管用。

程紫玉腳下接連幾個踉蹌,她心中嗤笑著暗道文蘭這一下還真是卯足了勁,比她想象中的力要更猛不少。

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她與王聯手,打算以皮外傷的代價來換取最大的利益的。前世那麼多的傷害她都已承受過了,此刻最多也就是流點血,王懷著孩子都敢一拼,她如何會在乎?

程紫玉半受半演,眼看栽倒之前還是調整了姿態,打算以肩部撐地。她的手太寶貴,她不敢冒險。

眼看將要栽倒,可她預料中的疼痛並未到來……

一陣風劃過,一把帶了勁道的骨扇橫在了她的身前。

那扇子就像一堵牆一般托住了她前栽的身子,隨後一股大力將她整個人往後提去……

「不許受傷,不值得!」低低的聲音送達她的耳邊,如鼓點一般打在她的心頭,叫她的心不受控制地一陣急跳。

她的臉剎那紅到了耳根。她接觸到的是一雙不容置否的眼神,帶了點心疼和埋怨,叫她有些不敢直視。

這一瞬間的程紫玉竟然看懂了李純的眼神,他在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好,李將軍來得好!」

太後大舒一口氣。她與皇帝一樣信任李純。這個看似無欲無求的將軍什麼時候做事都恰到好處,就連救人都那麼干淨利索,太後看他也著實喜歡。

程紫玉急急向李純行了一禮,謝了一聲,抬眸時給了他個安心的眼神。她與王早已策劃好,一切進行地都很順利……

只是,程紫玉突然感覺後背有火辣辣的視線打來,轉身挑眼一瞧,是朱常安到了。他離得不遠,趕到自然快。

這會兒的他,將視線在程紫玉和李純身上挪來掃去,眉頭打著結,整個人都帶上了陰郁。

看到這倆人的粘膩,程紫玉鮮紅的耳垂,朱常安心頭就似翻了一桶油。撇開夢里的三人關系,他厭惡痛恨的同時,似乎突然還感覺很不爽。

就像是自己用習慣的寵物突然認了他人為主,叫他非但不習慣,還感覺心頭有些鈍痛……

文蘭也瞧見了朱常安那死相,這種時候,他不盯著王,不盯著那錦盒,不盯著自己,卻在盯著程紫玉不放,還能是什麼緣故?顯然是因著李純的英雄救美而吃醋了。

文蘭暗笑了起來,先前十拿九穩的把握再次升級成了板上釘釘。朱常安和程紫玉,這對狗男女,果然賤人一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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