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他怕死。
他怕離開她。
若是沒有她在，他或許無怨無求，就那麼靜靜地在暗中協助夜奕珩管理好陵邑。若是沒有她在，他根本就不會想著下半輩子要和誰一起過。
是她讓他知道什麼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是她讓他知道什麼是愛一個人的感覺，什麼愛而不得的感覺。
如今他是認定她了，他可以死，可是她卻不能死！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要護她周全。
可是到了今天這一步，他竟然怕了，怕自己離開她。
就在這時，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傳入了他的耳里。听著這一腳步聲，夜炎殤就可以斷定來的人絕對不是司空故白等人。
「殿下，您醒了？」少年的聲音傳入了夜炎殤的耳里。這聲音是阿睿的聲音。「殿下，您怎麼不在床上好好的休息呢？」
說起這個阿睿，起初他還真的是對他有些不喜，因為他覺得阿睿對月皎兮的感情不僅僅是姐弟之情，但是很快的，他便看開了一點，畢竟不管怎麼樣，月皎兮也只是把他當作弟弟，再說了，阿睿是一個可造之材，若是將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加以栽培，一定是一個好苗子的。
而他也確實沒有辜負自己對他的期望，他的身手現下雖不如常安他們幾個，但和常安他們打個平手估計還是可以的吧。
夜炎殤沒有回答他的話，而阿睿也知道自己這是熱臉貼上冷**了，故而沒有再說話了。
他們這幾個人輪流的看著殿下，方才他只是去方便了一下而已，誰知道殿下就醒了。
「殿下，常拓哥說，讓您在床上好好的休息。」阿睿大著膽子，將自己這話說道常拓身上，畢竟夜炎殤是什麼樣的性子，他還是有所了解的，指不定自己說的話惹到他了，自己的小命就沒了。
然，夜炎殤卻只是對著他冷笑了一聲，隨之開口道︰「本王沒事。」
阿睿在心里打了一個問號，他這樣的看起來像是沒事的人嗎？他剛才可是親眼看見他吐血了。
「殿下，您若是不好好的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怎麼將月姐姐救出來啊。」阿睿的口氣中竟不知不覺的帶了些許責備之氣，或許是覺得當初是夜炎殤沒有保護好月姐姐吧。然而阿睿的心里也很清楚，這天下能夠真正的保護好月姐姐的人不多，而夜炎殤似乎就是在那少之又少的人當中的一個。
夜炎殤自然能夠感覺到阿睿的責備，也沒有生氣，因為他覺得阿睿想的是事實，確實是他沒有保護好月皎兮，這一點他無話可說。
他的身子他自己很清楚，若是這毒不解，他怕是命不久矣了，可是月皎兮卻還身處敵營，這一切難道就要這麼下去嗎？不行！他不認命。
「你和杭謹軒熟嗎？」
忽的，夜炎殤對著阿睿問了這麼一句。
阿睿起初是一驚，竟不知夜炎殤為何有此一問，很快的便對著他回答道，「之前很熟，不過也不知道現在對他來說，我還算不算得上是他的弟弟。」阿睿說著，眼底便浮現出一抹失落之感。他一直都知道杭謹軒和月皎兮這兩個人是青梅竹馬，而且在他的心里面也一直覺得月皎兮到最後肯定是會和杭謹軒在一起的。可是誰知道中間發生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出現了一個夜炎殤好不算，就連杭謹軒的身份都是非同一般的，唉，他更沒有想到，杭謹軒竟然能夠隱瞞他們這麼久。
「殿下，其實說實話，我當初真的不太看好您和月姐姐，可是在那次月姐姐因為謹軒哥即將要去完顏秦涵的事情傷心的時候，她喝醉的那晚，我看見有那麼一個人看著月姐姐的眼神充滿了疼惜，我知道你對月姐姐的愛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可是當時月姐姐也確實是愛著謹軒哥的。」不知怎麼的，阿睿竟不要命的大著膽子說出了這麼一通，緊接著，在夜炎殤面無表情的情況之下接著開口說道︰「我不知道月姐姐是什麼時候愛上你的，可是我卻知道，月姐姐現下一定是非殿下不可了，我擔心杭謹軒他……」阿睿的話還未說完，便看見夜炎殤對著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而阿睿也急忙閉嘴，什麼話也不說了。
「你想表達什麼？」夜炎殤豈會不知道這個阿睿對月皎兮的心思呢？听著他說了這麼一大通，若是要叫夜炎殤相信阿睿什麼企圖都沒有的話，他還真的不信呢。
然，阿睿果真像夜炎殤說的那般，因為他確實是有目的的，于是開口為自己辯解道，「殿下，您應當知道的，想要進靖州城不容易，尤其是像您這樣的更不容易，所以我想求殿下讓我行動一次，我想進靖州城。」
阿睿那話的意思似乎已經很了然了，阿睿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敵軍之中或許很難會有人發現他，而他的長相雖俊俏，但卻無法與夜炎殤相媲，若是喬裝打扮一下，很容易就可以混進去了。
「進了靖州城，你又能怎麼樣？」夜炎殤的寒眸中閃過一道暗沉，試探的對著阿睿問道。
阿睿短愣了片刻，似乎是在腦子里思尋著該如何回答夜炎殤的這個問題，才能讓夜炎殤真正的信任自己。
「能夠進靖州城，我便可以想辦法混入城主府，這樣好歹也可以暗中的保護一下月姐姐。」阿睿說道。
他的意圖，就只是想要保護一下月皎兮而已，因為他知道，僅憑一己之力，他是絕對覺不出月皎兮的，反而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見面前的夜炎殤沉默著沒有開口，阿睿便以為夜炎殤是不會答應了，誰知，他竟然點了點頭，開口同意了。
「本王答應你的請求，只是你你要忘了你真實的目的是去吧。」夜炎殤疲憊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一時間竟覺得自己累了，可是，他卻要咬著牙挺過去，因為他是男人。
阿睿聞言，面上多了幾分激動之感，眼前一亮，對著夜炎殤開口，「謝殿下！」說罷，便連行禮都忘了，急忙跑開了。
這個阿睿！他這樣子也只是個孩子而已，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阿睿竟然讓夜炎殤更加的放心。于是心里不得不考量一下，若是自己真的死了，自己是該把月皎兮托付給寒暮初好呢，還是其他人呢？目前最讓他放心的人也就只有寒暮初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該怎麼辦啊！
寒風吹拂著他那張有些泛白的俊顏，一時間讓人感覺面前的男子是一個十足的病美人，但是他身上那正一點一點的消散的殺伐之氣卻又給人一種不可親近之感。
或許說，他和月皎兮之間就只有這麼一點緣分吧。
翌日一早，在月皎兮身邊伺候的素衣便被杭謹軒叫去了他的書房，此刻，書房內的氛圍也是低的讓素衣有些寒顫，不知怎麼的，看著自家城主盯著自己的眼神，她就有一種下一秒就要去死的感覺。
「城主，您……您有什麼事嗎？」素衣顫顫巍巍的開口。
此話一出，便看見杭謹軒那雙如玉般的眸子微眯，唇邊雖掛著一抹笑意，但是那笑意卻讓人膽寒。
良久都不見杭謹軒開口說話，素衣便再次開口，叫了他一句，「城主。」她可不知道杭謹軒找她做什麼，不過也大致可以猜到是為了月皎兮。
「她怎麼樣了？」杭謹軒淡淡的開口問道。
昨晚喂了她喝下了那碗墮胎藥，他回去之後，一夜都沒有睡，因為只要他一閉眼，腦子里就會浮現出她那雙恨透了自己的眸子盯著自己，說著她恨自己，這就是他杭謹軒最不想看見的。
素衣一愣，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也是開口道︰「姑娘她很好。」
「很好？」杭謹軒有些不解，難道現在不是應該傷心透了嗎？難道現在不是一個恨自己嗎？怎麼就很好呢？這太反常了吧。
可他卻想錯了。
「叫大夫了嗎？」杭謹軒再次問道，最好不要落下什麼病根來，要不然該擔心的人又是他了。
听到杭謹軒的問話，素衣一時間覺得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想了好久，方才對著杭謹軒說道，「城主，奴婢覺得昨晚的那個墮胎藥有問題。」
杭謹軒聞言，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麼久了，姑娘還是好好的，也沒有說什麼月復痛之類的，那孩子還是好好的呆在姑娘的月復中。」素衣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緊張之感，就像是見鬼了一般。
是了，昨夜那墮胎藥是她親手熬的，可是這麼就沒作用呢？
听到素衣的話，杭謹軒也愣住了，難不成連老天爺都庇護這個孩子嗎？不可能，他不相信。
「昨天的藥一定有問題。」杭謹軒很是篤定的開口說道。
這下素衣就不太明白了，那藥可是她親手熬的，按理來說，不可能會有問題的呀。
想著，便听見自家城主的聲音傳入耳中。
「昨天的藥有沒有問題我不管，但是我現在命令你再去煎一些墮胎藥來，一定要親自煎，不準讓任何人靠近那墮胎藥，听明白了嗎？」杭謹軒凝視著自己面前的素衣，冷聲開口道。
然而，素衣听到他的吩咐，卻愣了幾秒，原因很簡單，因為她的心里也有些對杭謹軒的做法不太認同了，于是大著膽子開口說道，「城主，既然姑娘喝了墮胎藥什麼事情都沒，那麼您也沒必要再這樣討姑娘的恨了，您這麼做只會讓姑娘更恨您。」
杭謹軒知道素衣要說的話是來批判自己的，但是他還是讓素衣把話全部說完了。
整個書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杭謹軒那溫潤的聲音才在素衣擔心受怕的情況之下緩緩的吐了出來。
「你真該慶幸你是我的親信，否則，你早該死上千次上萬次了。」
杭謹軒的聲音明明就那麼溫柔，可是卻讓人覺得那是一陣催人下地獄的警鈴。是了，若是換作旁人在杭謹軒的面前說這些話，說不定杭謹軒早就一氣之下將他殺了。
素衣也很快的認識了自己的錯誤，急忙對著杭謹軒開口抱歉，「城主恕罪，是奴婢多嘴了，奴婢這便去煎藥。」說罷，便逃命般的離開了屋子。
西苑。
房門禁閉著，一點光線都無法透進屋里，一向怕黑的月皎兮不知怎麼的，出了奇的平靜。她靜靜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後背靠在身後的柱子上，雙手緊緊的環抱著自己的雙膝，將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龐埋得很低很低，似乎不想要讓任何人看見她。
「咯吱——」一聲，一道刺耳的開門聲-傳入了她的耳里，而她對這聲音似乎產生了一種陰影，身子有些顫抖，將自己抱得更緊了。
一道輕輕的腳步聲闖入了她的耳里，她通身一抖，不敢抬頭。
「小姐，你沒事吧？」
一道清呤的聲線傳入了她的耳里，這是杭婧兒的聲音，她也可以感覺到這聲音近在咫尺。忽的抬頭，便看見杭婧兒蹲下了身子，與她平視，她的眸中帶著些許對自己的擔憂之感。
「婧兒……」月皎兮那秋水般的盈眸中似乎被水打濕了，令人看了好是心疼。
而月皎兮也終于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委屈，對著面前的杭婧兒撲了過去，雙手環住她的脖子，和她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保持著這樣的姿勢開始哭泣。
杭婧兒一愣，心下也有些疑惑，但還是伸手輕輕的拍打著月皎兮的背以示安慰。
「小姐，你月復中的孩子還在吧？」她開口問道。
月皎兮一頓，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還在。」
然後，月皎兮很快的便將這件事情和杭婧兒聯系在了一起，試問這整個靖州城還有誰會幫她呢？
還沒有等到她開口去問，杭婧兒便事先開口了，「幸虧昨晚我經過哥哥的書房，听見他讓素衣去書房煎藥，于是我便留了一個心眼。」杭婧兒自信滿滿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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