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子原本有些不羈的面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絲神往和懷念。
顧寧煙和趙入仕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季夫子雖說有些輕狂，但是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只從他教給他們的只言片語里面，顧寧煙就可以感覺得出季夫子和那些專門學習騎馬作為一項技能的紈褲子弟完全不一樣。
他是將馬匹當做自己的同伴和戰友，所以願意給與他們理解和支持。
季夫子看來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顧寧煙在下課之後，難得沒有如同往日一般沖向食堂大吃特吃。
他們攜手回到屋舍，先仔仔細細的洗了一個澡之後方才慢條斯理的坐下吃飯。
顧寧煙像平日里的每一個夜晚一樣，端端正正的坐在同樣不言不語的江慎行對面，時而模一顆瓜子「呱唧」一聲，時而提起筆沙沙作響，時而又是翻動書頁的聲音。
一個安靜又祥和的夜晚。
在愛鳥啾啾被「烤著吃」了之後，陳夫子對一年級生很是嚴苛的鐵血政策了一段時間。
學舍里面一听說今日又是陳夫子的課，便又是一片哀鴻遍野。
「我的天吶，昨晚我可是花了近兩個時辰才做完陳夫子布置的策論，可是還是被批成了一無是處。」
「就是，這作業量是別的班的兩倍還多，陳夫子這到底是怎麼了？」
「還有沒有天理了，在這樣讀下去，俺要和俺娘說俺要退學了。」
「你們也不要這麼說陳夫子嘛……多虧了陳夫子這段時間嚴抓咱們班的學習，咱們班才能進步神速，我娘都夸我了。」
一個弱弱的聲音出現，想要為陳夫子說兩句話，但是單拳難敵四掌，他的聲音被自己的同窗們毫不留情的忽視了。
顧寧煙心無旁騖的和自己的幾個好友坐成了一個安靜的小圈子，不動聲色的看著自己的書卷。
陳夫子一進入學舍看見眼前的一幕，心中頓時大感欣慰。
如果說這段時間有什麼能夠慰藉一下他痛失愛鳥之後孤獨的心情的話，那麼可能就是學舍里面突然涌現出來的一批熱愛學習的學生了。
這批學生中又以顧寧煙最讓陳夫子刮目相看。
說實話，對于即將舉行的新生交流名額選拔，陳夫子在一開始是一個代表都不願意推薦的。
畢竟他對自己手下的那幫學生到底有幾斤幾兩還是非常清楚的︰不是沒有愛學勤學會學的學生，畢竟自己的愛徒關海晟陳夫子還是相對滿意的。
可是關海晟在一年級生的考核中從未進入過前十的榜單，在某一方面就讓對愛徒給予厚望的陳夫子在其他學舍的夫子面前有些抬不起頭來了。
畢竟手下的學生越優秀，夫子就越驕傲，這從來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就在陳夫子決定像往年一般默不作聲的忘記新生交流這一件事情的時候，在前不久的旬考中，他們學舍異軍突起一匹黑馬︰顧寧煙。
顧寧煙從前只是在算學上面小有成就，可是因為這段時間的努力和刻苦，再加上她作為現代人的一些知識儲備和先知，讓她在策論中居然取得了非常意想不到的好成績。
陳夫子恨不能舉著顧寧煙旬考時候做出來的策論文章，將它在整個學舍里面通篇朗讀一遍，然後向其他的老匹夫們大肆宣揚一下自己學舍出了一個天才！
當然，他也這麼做了！
他甚至還利用自己作為夫子的私權，將顧寧煙的策論張貼在學舍的一角，讓所有的學子有事沒事都多多揣摩一番。
「顧學生，你可以向其他的同窗們介紹一下你能夠在策論上面取得如此長足進步的經驗麼？」
陳夫子就像一個最忠誠的迷妹一般，兩眼冒心心，滿心滿眼都是驕傲的讓顧寧煙站起來介紹一下自己的學習方法。
顧寧煙尷尬的模了模腦袋，然後站起身很是鄭重其事的看向陳夫子。
「我認為自己能夠取得這樣的進步，離不開陳夫子的教導。在下學之後我總是拿著自己課上記得筆記一遍一遍的揣摩陳夫子的深意，這樣一番刻苦之後方才有了一點點小小的進步。」
「陳夫子的學識實在是如同深淵大海，一般看不透識不清，學生對夫子的敬仰之情如同黃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絕。」
陳夫子面色一瞬間漲紅，仿佛一個收到夸獎手足無措的孩子一般。
「沒想到顧學生居然這般認真對待本夫子的課業任務，本夫子實在是感動至極啊，感動至極！」
「……」
看完眼前這一幕師徒情深，一眾學子只覺得自己牙酸難忍。
陳夫子在表達完自己對于顧寧煙的同樣贊賞之後，話鋒一轉，就很是嚴肅認真的看向自己的其他學生。
「你們都听見了顧學生這段時間的學習心得，我從前一段時間的確實對你們要求較高。」
陳夫子話音一頓，一眾學子的心也頓時高高懸起。
「難道，夫子感動這段時間大家都太辛苦了，終于想要減輕我們的學業負擔了麼？」
「我看你好像期待的有點太多了……」
有些學生不由得開始期待了起來，但更多的學子心中突然頓生一種不是很吉祥的預感……
「所以我認為這段時間我的教學方法是完全正確的，希望大家能夠多多向顧學生學習，為咱們學舍營造一股更好的向上的、積極地學習氛圍，爭取在下一次旬考創造更大的輝煌！」
整個學舍一片死寂。
「接下來每天的策論多增加一百字，希望大家都能夠保質保量的完成！」
陳夫子一錘定音。
所有的學子都無力的癱軟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就知道，顧寧煙那個臭小子就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嗚嗚嗚，娘親我不想讀書了，夫子他想要我的命。」
顧寧煙一瞬間從眾人敬仰的學霸變成了過街老鼠，人人都恨不得上前去將她的那篇策論撕下來狠狠地踩上兩腳。
顧寧煙低垂著自己的小腦袋，只恨不得當一只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小鵪鶉。
這，這她也不是故意的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