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糖突然從錄音間出來了。
外面三個人嘩啦一下子全部站起來,離糖滿臉通紅,急急重拾旁邊的小白板︰「……我……我還是不會。我能不能先回去琢磨一下音稿。」
周曜剛要向前,直接被裴遇擋開。他第一次露出和善的笑容,語氣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你哪里不會?我來教你。」
「做夢吧你!」周曜也推他︰「我先看中的人哪輪得到你來教!剛剛是誰嫌棄他只有臉好看?我就告訴你了!我們糖糖,就是美貌與才華並肩的無解存在!」
「你教他?你一個原著都看不下的人哪里懂楚雋這個人物的特色!自己配音都是一團狗屎還敢收徒?我才是《動魂》名正言順的調音師,他要配音就必須和我溝通!」
「會調音了不起啊!不好意思!行業規定!配音的事只能交給配音師管!」
兩個似乎當立之年的大男人,現在如同初踏社會的愣頭青一樣為自己鐘意的對象互相掐架,掐得面目猙獰。
「……」
離糖張口結舌,求助旁邊的林賄。只見這小伙子似乎還陶醉在他剛剛的出聲里,煙視媚行地扭過頭,不敢與他溝通交流。
「…………」
場面一度混亂。
離糖頭要炸了。
事情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復雜?
離糖拿著小白板寫字︰「請你們不要再吵了!」
可惜周曜和裴遇早互看不順眼,擼起袖子仿佛要打起來了。
離糖忍無可忍,只好出聲,音線清脆利落︰「請你們安分一點!」
這把嗓音一出,如同最香艷的殺手 ,直接定住周曜和裴遇的動作。
離糖舉起小白板寫︰「我要回家了。」
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生氣了。周曜急忙忙表態︰「我送你回去。」
裴遇頓時要說話,口袋里的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大概是比較重要的電話。他一時之間接也不是,不接又太吵。
于是他只好對離糖囑咐︰「等我一下。」
便去旁邊接電話。
周曜見狀,推離糖出門,「我們先走,不然等等沒完沒了。」
離糖還是怵裴遇,有些躊躇。
「別怕,出事我來負責。」
周曜帶著離糖出門,外面的空氣突然變得異常清新。
「你住哪里?」周曜問。
離糖寫字︰「要訂酒店。」
「酒店?」周曜皺眉,「大概幾星級別?安全指數高嗎?」
離糖有種不詳的預感。
該不會這世界的酒店也是由聲音好听難听來判斷他住哪種房間吧?!
離糖愁大了。
他可不想再次被當成國寶一樣圍觀。
周曜似乎心有靈犀,明白他的困擾一樣,自薦地說︰「來我家住吧,你是我的學生,我應該照顧你。我家很大的,市中心,有落地窗,樓下是城里最美的韻江河,夜景保管你大飽眼福。」
離糖有點心動。
周曜一看有戲,再接再厲︰「晚上你練音有不懂的問題,可以直接敲門問我。我家還有錄音室,你要是怕這邊環境太復雜,前期作品我們自己在家錄。」
離糖瞬間心動,他目光發亮地點頭,樣子看起來純粹而明媚。
真是個寶貝。
周曜在而立之年終于嘗到一絲悸動的甜,有些不適應,又有些歡喜。一見鐘情是件很沒道理的事。離糖的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適合一切美好的想象。
周曜開車送離糖去他家。
正如他所說,房子建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有後花園,有最美的河流,有最具別致的落地窗。
離糖陷在柔軟的沙發上不肯起來。
周曜給他切水果,都是清肺潤喉的好果實。離糖邊吃邊看音稿,認真而專注。
周曜也在旁邊工作,錄了一些干音交給別的劇組。
到了晚上,他們開始錄《動魂》。
首次發表的參賽作品只需要離糖的干音部分,後期周曜才會和他一起對戲,這是聲控集團那邊的規則,估計也是怕周曜這些專業本領高超的配音大師一起下場的話可能搶了新人們的風頭。
現在周曜覺得聲控集團多慮了。
如果他和離糖配音,估計只能被離糖牽著鼻子走,這不是經驗不經驗的問題,聲音正即是王道,乃是世界宗旨。離糖一開嗓跪地的人怕是漫山遍野,他能分分鐘被壓成土豆泥。
離糖配的是一段撩漢的台詞。
周曜讓離糖當他是需要被撩的對象,對他展現魅力就行,結果離糖一開腔,周曜整晚都在錄音棚和洗手間來回跑,完全克制不住內心的躁動。
腦子全是限制級畫面。
一杯又一杯冰鎮的飲料往喉嚨灌。
還是克制不住燥熱。
最後,他去冰箱拿出了冰塊,敷在褲兜里,簡直是透心涼心飛揚。
離糖的功底不深,但是,基本配音全是一次就過。因為與其說他像楚雋,不如說他就是楚雋。
這段內容又不多,離糖很快交音了。
周曜接著為他趕後期,分分鐘想跪下來給他唱征服。
舍不得交出去了。
周曜想,這麼香艷的聲音,應該留給他自己的,特別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刻……
但不能耽誤離糖的前程啊。
距離四十五強淘汰賽還有三天,其中已有五位導師帶領各班人馬完成配音作品。周曜自從離糖交音以後一直趕他的後期,沒怎麼跟外界聯系。
一看手機,炸了。
全是未接電話,有經紀人、經紀人公司、家里兄弟,其中最多的竟是平常泛泛之交話不投機的裴遇。
他和周曜處于兩兩相厭的情況,怎麼可能來這麼多電話關切詢問,除非有要緊事。而當下,大概沒比錄制離糖的聲音更重要的事了吧。
這樣分析,他的來電目的很明顯了。
他想要幫離糖調音。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調音師說到底還是在為配音師服務,而這個世界往往壞的聲音多,好的聲音少。調音這份工作絕對吃力不討好,如果不是因為太過于喜歡聲音,又怎麼會肯日日夜夜投身在幕後,當配音師的影子呢。
但是——
不給。才不給。
周曜做完離糖作品的後期處理,就像對價值連城的稀有品一樣藏在自己的網盤,加了一道道密碼鎖,每天得意洋洋。
等到真正要發表作品的那天,他索性神清氣爽地理了個新發型,西裝革履,整得跟人生贏家一樣璀璨無比,高高興興地送離糖上車,一齊去公司參加比賽前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