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溪打給了沐斯雲。
沐斯雲告訴小溪︰「你的……紀叔叔說, 他不放心你在外面旅游那麼長時間。一定要給你送些東西。嗯, 他給你送什麼了?」
沐小溪說︰「他送了個人來!自稱是管家。」
沐斯雲笑出了聲, 他也沒想到紀清平這麼能折騰, 還有點好笑。
沐小溪有點急︰「我在外面玩得好好的, 他送個大燈泡來。」
沐斯雲說︰「他不是壞心。不過你不願意接受,那你自己和他說吧。」
他本人表示愛莫能助, 而且沐小溪和紀清平之間總該溝通一下。
沐小溪只能自己給紀清平打電話。
紀清平正在開網絡遠程早會,看到沐小溪來電。他面色嚴肅, 對幾位下屬說︰「等一下,我有一個重要的電話。」
紀清平拿起電話走到另一個房間,立刻換了副表情, 滿面微笑︰「喂,小溪啊,什麼事?」
沐小溪開門見山︰「剛剛有個人自稱是管家, 是紀叔叔你派來的嗎?」
紀清平說︰「是的, 你見到他了嗎?滿意嗎?」
沐小溪生氣, 說︰「我不需要!」
他旅游好好的,干嘛要多一個人跟著。
紀清平還是第一次听到沐小溪這麼氣急敗壞的樣子。他終于有了點父親逗兒子的快樂,雖然被兒子極其嫌棄。
他耐心說︰」小溪啊, 你見都沒有見他, 就說不需要,未免太武斷。」
沐小溪說︰「他不就是你派來監視我的嗎?」
紀清平心虛。他假笑一聲︰「怎麼會,你和夏岑都已經成年了,我監視你們干什麼。只是出去旅游三周, 這麼長時間,我和你爸都有工作,所以派個人去照顧你。你們畢竟還是孩子……」
他一會兒「成年」一會兒「孩子」,內心左右搖擺,幾乎暴露他的真實想法。
沐小溪恨不得直接吐槽「你好煩啊!」
紀清平又補充說︰「還有一點,我和夏岑父親是好朋友。所以你們兩個一起出游,我也應該負擔一半。而且你全程和夏岑一起行動吧?相信爸……我,有管家為你服務,你不會不自由,反而會更加自由。」
沐小溪听出他利誘的味道——如今他也是一只腳跨入豪門,應該有豪門公子的排場。但他還是說︰「不用了。我們之前已經商量好行程安排了。」
紀清平听他這麼說,只好說︰「那你自己去告訴劉管家。既然你不願意用他,那我留著他沒有什麼用。你親自去告訴他,他被解雇了。」
沐小溪說︰「他是你雇來的,為什麼我來解雇?」
紀清平終于可以霸總一回,他意味深長說︰「小溪,你如果連解雇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的話,以後怎麼接手做大事?好了,還有一個會議等著我,剩下的事你自己處理。」
他說完便掛了電話。
沐小溪氣咻咻回到餐廳,夏岑問︰「怎麼回事?」
沐小溪不做聲,他惡狠狠吃了一只蝦餃,過了一會兒才說︰「不是騙子,人是紀叔叔派過來的。」
事到如今,不得不告訴夏岑了。
夏岑又給他夾了一只蝦餃,說︰「哦……原來紀叔叔是你的父親?」
他好像在問「豬肉多錢一斤」的語氣。
沐小溪覺得夏岑有點過于平靜了。
他反問︰「你不驚訝嗎?」
夏岑說︰「之前我多少有些感覺到了。紀叔叔如果和你們家什麼關系都沒有的話,不會一直追著沐叔叔,對你們如此關切。我猜到你們應該早有淵源。」
沐小溪想也是。
紀清平一個億萬富豪,夏家長年舊交,圍著沐斯雲打轉,夏岑這麼聰明,肯定看出來苗頭了。
也許是夏岑生性冷淡,也許這是他的周到之處,不過分追究細節。沐小溪要他不要問,他就不問。沐小溪不想說的,他不會要沐小溪說出來。
現在沐小溪終于自己說了出來︰「總之就是他們年輕時候的一些風流韻事,所以有了我和小風。」
他一句簡單的話概括了自己和弟弟的身世。
夏岑點點頭︰「難怪他現在想補償你。」
沐小溪嘟噥一句︰「誰要他補償啊。」
他又看了一眼夏岑。雖說早有預感,不過夏岑也太平靜了吧?他剛剛爆出了自己身世的大料啊!
夏岑這反應也太平淡了……
沐小溪現在心里有點擔憂。
他想,難道他的身世,紀清平和夏家的關系,後面還會有引起什麼反轉嗎?
「為什麼你這麼平靜啊?」沐小溪問。
夏岑露出一個不解的眼神︰「什麼平靜?」
沐小溪說︰「我是紀清平的私生子,你听了之後太過平靜了吧?」
話一出口,他有點後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還沒和夏岑真正做完,這時候作什麼作啊!
夏岑回過味了——小溪一直以為自己藏了個大秘密,內心並不是真的毫不在乎。他現在的平淡表現,讓小溪更惴惴不安了。
他想起自己剛轉學到天城高中的時候,就曾經因為這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態度惹惱過小溪。
有些話,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夏岑認真看著小溪的眼楮,說︰「我不驚訝。是因為之前的種種預兆。最重要的是,不論你是誰的孩子,你都是小溪。不論你是乞丐的孩子,還是富豪的孩子,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你就是你,我只看到你。」
他聲音清晰平穩,一字一句,像在婚禮上起誓一樣真摯。
沐小溪︰「嗯。」
夏岑追問︰「小溪,你听明白了嗎?」
沐小溪還是只有一句話︰「明白了。」
他被夏岑猛灌這麼一盆迷魂湯,現在迷得頭有些發暈,沒法多說話。
沐小溪美滋滋的。
原來小作一下,能听到這麼美的表白。他心里甜死了。
難怪談戀愛容易降智,因為甜言蜜語太上頭了。
「你把最後一句話再說一遍。」沐小溪要求。
把夏家繼承人當甜言蜜語點讀機的機會可不多。他要听個過癮。
夏岑伸出手,握住沐小溪的手又說一遍︰「和你的身份沒有關系,你就是你,我只看到你。」
他們吃吃飯,調調情,離開餐廳的時候沐小溪差點把那個空降的管家給忘在大廳。
還是餐廳經理過來提醒沐小溪,有一位劉先生一直在大堂等著他。
沐小溪只能硬著頭皮,先去面試這位劉管家。夏岑陪他一起去大堂的咖啡廳。
劉管家,大夏天也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細細長長的一個人背挺得筆直,非常符合管家的刻板印象。
沐小溪︰「劉管家,你……」
你被開除了!
這句話太難說出口了啊!
再說他自己本身不就是一個炮灰嗎?炮灰何苦為難炮灰?
劉管家抓住沐小溪猶豫的空隙,開始介紹自己的業務範圍和服務方式。他貼心介紹,自己完全考慮雇主的感受,保證不會讓沐小溪在旅途中感受到一絲一毫的不自在。他可以保持全身隱身,但是沐小溪的任何要求他都會做到,全程提供家養小精靈式服務。
沐小溪︰「倒也不必……」
劉管家又表示,他負責調度一位助理,一位保鏢,一架直升機及飛行員。
沐小溪懷疑自己听錯了︰「一架什麼?」
劉管家︰「直升飛機。」
沐小溪沉默了,如果他開除了劉管家,等于開除了這個小團隊。
他看看夏岑,夏岑說是來陪他面試,但其實只是坐在一邊看雜志,對他什麼決定都沒有意見。
沐小溪又想起紀清平說的那句話。
「你如果連解雇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的話,以後怎麼接手做大事?」
紀清平這話說得好像等著他繼承紀家一樣。
沐小溪想,他回頭再和紀清平掰。
紀清平這一招他先接下了,等回去他再出招。
「好吧,」沐小溪終于說,「你被雇佣了。不過我事情很少,你也不用總是來問我需要干什麼。」
劉管家表示明白,他立刻上崗。和沐小溪交換了聯絡方式,告訴沐小溪怎麼給他下指令。
沐小溪又說︰「對了。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我的一切行蹤細節,你不許透露給任何人。尤其是我……紀清平。」
劉管家恭敬說︰「您是指紀先生嗎?」
沐小溪點點頭︰「是的。尤其是紀先生。」
劉管家應聲答應。
解決了管家事件,沐小溪心里輕松多了。
兩個人在這個城市又逗留兩天,第三天之後離開。這幾天當中,沐小溪果然沒感覺到被打擾,但是每次管家都能提前預知到他的一些細節需要。
比如一雙合適的登山鞋,一份整理內容翔實真實的當地美食指南,一些對酒店提出的細微要求。
沐小溪和沐斯雲打電話的時候,沐斯雲問他玩得怎麼樣,沐小溪說很好,又說買了幾樣特產回去帶給沐斯雲。
沐斯雲說︰「我們已經收到啦!包裝非常好!」
不用問,肯定又是劉管家親自快遞的。
沐小溪默認了劉管家的能力,正式留下了劉管家。
兩個人下一站到的城市,也是程英子開演唱會的城市。
他們正好又趕上听一場演唱會。
這場演唱會上,程英子格外動情,因為這一天正好是她當年隱退的日子,也正好是她的生日。這里雖然不是天城,但歌迷和天城一樣狂熱,在程老師唱《第一次愛給你》的時候,沐小溪听到前後左右都是合唱,還有抽泣聲。
演唱會會結束後,沐小溪和夏岑一起去後台。然後他們一起去酒店,既是慶功宴,也是程老師的生日會。
到了後台,程老師剛換好衣服。和幾位音樂界的朋友聊天。
沐小溪和夏岑一過去,又遇上了陸明羽陸大少。
沐小溪心里矮油一聲。
他還以為陸明羽是個工具路人,該退出故事線了,沒想到還會出現。
「夏少,小溪。」陸明羽听起來對沐小溪沒選他,還有點介意。
沐小溪打了個招呼︰「陸少。」
夏岑有意無意地用半個肩膀擋在沐小溪前面。
陸明羽一看夏岑那護食的樣子,就忍不住逗他。
「放心,本大少還不至于出爾反爾。既然小溪是你的人了,我不會動他。」
夏岑蹙眉,他不喜歡陸明羽這種說法。
他淡淡道︰「小溪不是我的所有物。我們是認真在一起。不過你可能不知道認真兩個字怎麼寫。」
陸明羽笑笑︰「既然你覺得小溪是認真的,那你拿出點自信嘛,別一副我和小溪說兩句話,你都要在一邊盯著嚴防死守的樣子。別說我不認識認真,我還認識信任!」
沐小溪听著他們兩個人斗嘴,陸明羽說話又喜歡張牙舞爪,說得忘乎所以,又摟了摟夏岑的肩。
沐小溪看著陸明羽——莫非……只是莫非……這位陸大少,其實是那種沒心沒肺粗神經受?其實心里很在意夏岑,卻一直以為兩個人是好朋友好兄弟,所以夏岑和別人在一起,他會很介意,但卻表現得很開朗?
夏岑也是,雖然一臉嫌棄,卻還是和陸明羽有來有往。
照著這個思路想下去,沐小溪突然覺得陸明羽越看越受。
他二話不說,拖著夏岑就走︰「夏岑,陪我去那邊一下。」
夏岑被他用力一拽,立刻跟上去。陸明羽一臉莫名,看著他們離開。
到了無人的角落,沐小溪什麼都不說,直接狠狠吻住了夏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