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岑看著昨晚沐小溪和陸明羽的聊天, 再往前翻, 原來沐小溪從高考結束後就開始和陸明羽有聯系。
甚至在沐小溪生病那幾天, 住在夏家的時候, 也在和陸明羽聊天。
陸明羽毫不介意讓夏岑看到這些聊天記錄。
他還火上澆油︰「其實小溪有些怕你。我估計他心里其實知道你的想法。不過你這個人, 一向難相處，又難搞, 又高冷，又不溫柔, 常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小溪大概很多事情都是在遷就你……」
舞台上一束燈光掃過來，劃過夏岑的面孔。
陸明羽驟然閉嘴——夏岑立在那里一動不動, 沒有血色。
「你沒事吧……」陸明羽這才有點後悔。
老夏和程老師只有這一個寶貝兒子，萬一有個好歹，陸明羽就是家族罪人。
比起憤怒, 夏岑更多是疑惑和未知的恐懼。
他不知道自己哪一步做錯了, 他現在只想見到沐小溪。看到小溪, 抱緊他。告訴他，他屬于他。
夏岑垂下手臂，一松手, 陸明羽的手機順著台階摔下去, 翻滾著跌落。陸明羽大叫著要工作人員幫他撿手機。
夏岑靜靜在台階邊坐下，他打了個電話給沐小溪。
但沐小溪沒有接，他正在通話中。
沐小溪今天上午一直在打電話和視頻。因為p大招生組老師打電話給他，勸他考慮p大, 不要報t大。
好學生對老師總有些天然的敬畏，尤其是這還是p大的招生老師。沐小溪盡管沒打算報p大，但還是認真听p大老師滔滔不絕很久，然後允諾會和老師和家長商量，認真考慮。
緊接著班主任老秦，學校的教導主任都給沐小溪打電話，都是因為p大招生組的聯絡。他們問問沐小溪的想法，給他分析。
沐小溪都要快被他們搞動搖了，他又接到t大招生組的電話。t大招生組仿佛知道p大招生組在搶人一樣，又對天城狀元一通各種允諾和前景規劃。
沐小溪正和t大老師聊著，看見夏岑來電，他不能掛t大老師的電話，又有些著急，只能加快語速。
夏岑一個電話沒打通，又連打兩個。
沐小溪不知道夏岑什麼事這麼著急，只能對t大老師喊道︰「老師，我會報t大！我決定了，就報t大！不會改了！」
招生老師說︰「如果p大那邊……」
沐小溪急忙說︰「說什麼都不會改。我就是t大的人了！」
招生老師終于滿意掛電話。
沐小溪終于接通和夏岑的電話。
「出什麼事了嗎？」沐小溪關切問。
夏岑听到沐小溪的聲音——那種清澈，又滿是關心的聲音。只要能听到這個聲音，就不該懷疑這個世界。
「我現在在城市中心體育館，在看彩排，你也過來。我已經讓小于哥去接你。」夏岑說。
沐小溪問︰「沒有別的事嗎？」
他以為夏岑電話打那麼急會有什麼急事。
夏岑沒有回答，他說︰「小溪，我現在只想看到你。」
沐小溪覺得他聲音透著冷。不是生氣的冷，不是憤怒的寒意，而是真正的孤獨和失望的冷。
「我馬上來！」
沐小溪掛了電話，等不及小于哥來接他，他飛奔下樓打了輛車去體育館。
去體育館路上，沐小溪心里不能平靜，他發給夏岑消息，夏岑只說在體育館等他。
沐小溪只能和別人來聊聊天緩解緊張情緒。
……
……
三木
剛剛x突然打電話約我去體育館，說有事找我。
但是又不說什麼事。
我有點緊張。
來了來了。
什麼事？
怎麼突然緊張？
三木
我擔心是不是x和大少爺吵架了。
我听他的聲音好像很不開心。
會不會是大少爺把lz賣了……
大少爺這麼快就把lz賣了？不會吧？
搞不好，lz被大少爺釣魚了。
還想戳穿大少爺的花心，沒想到要先被大少爺戳穿綠茶。
有好戲看了。
堅強。
不會吧？lz這就要炮灰了？
我還以為lz能堅持到進t大。
趕緊想點解釋的理由苟住！
……
……
到了體育館，程老師的申助理正好在，她認識沐小溪，給他掛上一個工作證，帶沐小溪去了後台。
「你吃中飯了嗎？今天我們訂了好幾種外賣，等一會兒你去挑一種自己喜歡的。」申助理說了幾家店的名字，都是本地有名的餐廳。
沐小溪這時候不關心吃什麼，他問︰「夏岑沒有事吧？」
申助理說︰「有什麼事？他今天來幫做翻譯，剛剛還和陸大少在這里玩……他們剛剛還在a區看台。」
沐小溪心里一沉，他好像有點預感到了什麼。
申助理給他指了a區的位置。
沐小溪老遠就看見夏岑和陸明羽兩個人面向他，正等著他。只是陸明羽臉上帶著笑，夏岑面無表情。
陸明羽看他走過來，笑著說︰「小溪來啦？我們就等你了。」
他說著伸手去攬沐小溪的肩膀。
沐小溪看了夏岑一眼，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
原來是這樣嗎……
原來是陸明羽故意的，想告訴夏岑，他最好的朋友是個綠茶，所以一直在故意釣魚嗎？他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沐小溪一言不發，側身躲過陸明羽的手。
如果不是知道夏岑還在等著他，他一定完全沒有勇氣走過來。他只是走到夏岑面前，低聲說︰「夏岑，我來了。」
夏岑問︰「你最近一直在和陸明羽聊天？」
陸明羽站在旁邊，他沒有說話，只是搖搖手中的手機，那只手機屏都摔碎了。顯然夏岑已經看過證據了。他示意沐小溪不要撒謊，撒謊沒有用。
沐小溪胸口一痛，說︰「是的……不過我可以解釋！」
他現在只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希望夏岑能相信他的解釋。雖然那解釋听起來會超級無力——「我試試你的男朋友對你是不是真心？」
夏岑只是極其專注地看著沐小溪，他慢慢說︰「小溪，之前的事情不用多解釋，我一直以為你明白我的想法，但是看來我應該早點挑明。現在我和陸明羽都在這里。你可以清楚地說出來，我和陸明羽，你選誰。」
沐小溪想，這一定是夏岑給他的最後的機會。
他差點哽咽，毫不猶豫說︰「我選你，夏岑，我當然選你！」
陸明羽的微笑差點凍住，他說︰「小溪啊小溪……」
他沒想到自己這作，居然拉快了沐小溪和夏岑的進度。
夏岑的眼楮終于有了點亮光，他又走近沐小溪一步︰「你沒有撒謊？沒有勉強？」
沐小溪搖頭︰「沒有，我之前也和你說過，陸明羽和你不能比！」
陸明羽在一旁涼涼地說︰「你每天晚上和我聊天的時候可沒這麼告訴我。」
沐小溪急忙對夏岑說︰「夏岑，你相信我，我是被釣魚的……」
夏岑一把抱住沐小溪，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沐小溪這才發現他與夏岑的身高差居然比自己想的還要大，他的下巴正好搭在夏岑的肩上，他努力抬起頭，在夏岑耳邊說︰「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
夏岑抱著他，低聲說︰「你選了我，就是一輩子，沒有一絲一毫反悔的余地。」
沐小溪心中又暖又酸，他從沒有想到朋友之間也能這樣想讓他嚎啕大哭。
他暫時把炮灰系統拋一邊，不管怎麼樣，現在他不能讓夏岑傷心。他鄭重允諾︰「嗯。我不會反悔的，我會是你一輩子的好朋友。」
沐小溪只覺得抱著他的夏岑手臂一僵。
「你說什麼？」夏岑慢慢松開他，問。
沐小溪又認真說了一邊︰「我會和做你一輩子的朋友，絕對不會背叛你。」
旁邊的陸明羽發出驚天爆笑，笑得幾乎要跪到地上，笑得手滑又把手機摔一遍。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沐小溪有點暈，他覺得這兩個人反應都很不對勁。
夏岑的臉色比剛才更慘白，陸明羽則笑成了一個神經病。
「怎麼了？」沐小溪小聲問。
夏岑也在瘋的邊緣，但是他的理智還繃著，讓他再好好和沐小溪問一遍。
「你在陸明羽和我之間，選了我，是選我做朋友？你想和陸明羽在一起？」夏岑問。他說出這些話，幾乎是自己用刀往心上扎。
沐小溪急急解釋說︰「我不會和陸明羽在一起的。我不想你傷心。我只是想在你身邊，隨便是同學也好，朋友也好，我從來不想傷害你……只是如果你要和陸明羽在一起，我以為……對不起，我不該干涉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
陸明羽的笑聲戛然而止。
沐小溪腦子里在腦補些什麼鬼東西？
夏岑已經反應過來了。
沐小溪竟然一直以為他喜歡陸明羽。
他不知道沐小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誤會。
陸明羽在一旁補刀︰「原來小溪你從一開始都沒考慮過夏岑啊。這麼一比，我在小溪眼里至少還是個攻。不錯，還是我贏了。」
他使出精神勝利大法，單方面宣布勝利。然後瀟灑看戲。
這下輪到沐小溪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了。
舞台中央流出音樂聲，程老師在試著耳麥和音響。
「這首歌是當年隱退演唱會會的壓軸歌，今天我想再唱一遍……《第一次愛給你》。」
在巨大的音樂聲中，夏岑握著沐小溪的肩，他說︰「小溪，看著我。」
沐小溪迎上他的目光，夏岑那雙深色的眸子牢牢吸引著他，讓他一時間失去思考的能力，他只想一直這樣看下去——夏岑的一只手撫上來，捧起他的臉。他們嘴唇相踫。
沐小溪在震驚中閉上眼楮，過了片刻他才感受到夏岑嘴唇上的溫暖，然後是舌尖的觸踫。
「你說原來這就是和喜歡的人接吻的感覺，
我的眼淚不知不覺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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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傳來天籟般的歌聲。
到近乎窒息的時候，夏岑才松開沐小溪。沐小溪大口喘氣，他本來就過度震驚，再加上缺氧幾十秒，現在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渾身燥熱。
「小溪，選擇我的意思就是這個。」夏岑說。
沐小溪︰「……嗯？」
他的呼吸還不均勻。
陸明羽坐得離他們遠遠的，發出鄙視的聲音「肉麻！」
他看到沐小溪那一臉沉醉其中的表情，知道自己徹底沒戲了。
夏岑接著說︰「你剛才說過，不管是同學也好，朋友也好，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就行。那我要的是一種，你是我的唯一。」
沐小溪︰「呃……」
他不太確信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有些慌張地環視四周。
有工作人員剛剛已經目睹了這一幕，甚至程老師在舞台上說不定都看到了。
沐小溪有些恍惚。
夏岑又親了親他的額頭，說︰「讓我做你的男朋友，一起規劃將來。」
沐小溪緊張地打了個嗝。
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夏岑撫了撫沐小溪的臉頰，還在等著他的回答。
沐小溪終于說︰「你會喜歡別人的。」
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夏岑看著沐小溪的眼楮，他第一次發現沐小溪的眼中有這麼多脆弱和不安，和淚水一起慢慢盈出。
這個眼神讓他恨不得把沐小溪揣在自己懷里二十四小時保護，他又吻了吻沐小溪的眼角，用拇指擦去小溪眼角的淚痕，說︰「不會的，不會的，小溪，我只喜歡你。」
沐小溪還是沉默。夏岑才十八歲，十八歲時候說的一輩子都是假的。他在系統里見得太多太多了……
炮灰系統！沐小溪突然回過神。
等等……
這事情……
是不是哪里不對……
夏岑吻了他，夏岑說喜歡他，夏岑說要做他男朋友。夏岑主動攻上來。
陸明羽的笑聲，夏岑生氣，兩個人要他做選擇……
最後沐小溪的腦海中終于浮出一排大紅字——夏岑他是正牌攻！
沐小溪看著夏岑，像看了鬼一樣。
炮灰論壇對所有人有一句勸告——千萬，千萬，不要對正牌攻投入感情。
「小溪，」夏岑的聲音有些擔憂，「你怎麼了？」
沐小溪一顆心在往下墜，面色無神。
「我走了，我想回家。」
夏岑覺得他不對勁，要送他回去。
小溪有些慌亂，只是躲著夏岑的眼神，說︰「不要送我，讓我一個人回去，我會……考慮考慮……」
夏岑握住他的手，問︰「明天演唱會，你會來吧？」
沐小溪不確定，但是如果他說明天不來，夏岑這時候肯定不放他走。不知道為什麼，他就這麼覺得。
他點點頭︰「會來。」
沐小溪逃走了。
坐地鐵回家的時候，他魂不守舍的坐反了方向，過了好幾站才發現。
沐小溪也不知道自己腦子里具體在想什麼，但他肯定想了很多很多。
最後他只想問，兩年前他是怎麼把夏岑看成正牌受的？太失敗了，把自己坑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