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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斯雲周六上午加完半天班, 正準備回家, 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是之前幫他交接工作, 現在算是他上司的姚秘書。

「今天下午紀總要來開會, 還有一些事, 你先不要走。」她說,又要沐斯雲準備一些材料, 搬去會議室。

沐斯雲只能留下。

他做完了會議的準備,只想縮在自己辦公室里, 不想遇見紀清平。

等到下午兩點多,沐斯雲听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會議室那邊應該散會了。

他給姚秘書發了個消息,問沒有事的話他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姚秘書很快回復︰「去會議室回收一下材料, 然後就沒事了。」

沐斯雲松了口氣,他走到走廊盡頭,推開門進入安靜的會議室。他剛準備收拾東西, 目光隨便一掃便僵住了——空蕩蕩的會議室里, 紀清平一個人坐在會議桌盡頭, 正目光冷靜地盯著他。

「紀先生……我來回收材料。」沐斯雲說。

紀清平說︰「我知道。」

沐斯雲默默地整理著桌面。他從紀清平身邊走過時,紀清平抬起眼看他︰「現在工作適應了嗎?在這里和同事相處如何?」

沐斯雲說︰「謝謝。」

紀清平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按在自己面前坐下。

「你是真心謝謝我嗎?那為什麼不把換工作的事情告訴孩子?」

沐斯雲驚訝︰「你怎麼知道?」

紀清平說︰「我中午去過夏岑家, 在那里遇到了小溪, 和他聊了聊。你什麼都沒告訴他,他什麼都不知道。」

沐斯雲不敢直視紀清平,紀清平有些煩躁地追問︰「看著我,和我說話。你以前不是很大膽嗎?」

沐斯雲終于說︰「因為我們都變了很多, 我不是以前的我了。你……紀總你也不是十幾年前的樣子。」

紀清平淡淡說︰「所以你還是覺得我十幾年前的樣子更好?離不開輪椅和拐杖,整個人支離破碎?」

沐斯雲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現在我們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紀清平無法否認這句話,兩個人同時陷入沉默。

重遇沐斯雲之後,紀清平漸漸回憶起一些事情。這些事情他放在記憶深處,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他以為那一段早成了過去,有時候他甚至會懷疑有沒有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也許他從沒有遇到過那樣一個人。

但是活生生的沐斯雲在他的面前,讓他腦海深處一些光亮的點慢慢匯聚。

他想起了第一天看到沐斯雲的樣子。

女圭女圭臉,愛笑,頭發發梢還留著染過的栗色,像輟學的未成年。

「你這樣也能當護理?你真有護理資質嗎?」他悶悶不樂問。

沐斯雲笑嘻嘻說︰「人不可貌相,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而不是十幾年後,現在這樣,他們相對無言。

紀清平想,從結果來說,沐斯雲就是騙了他,撒了那麼多謊,甚至從一開始就在隱瞞欺騙,所以他現在不應該再拖下去,迅速解決掉這件事情。

他從西裝口袋中取出一只密封小瓶,里面裝著兩支棉簽。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沐斯雲有些迷茫,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心中直覺不妙︰「是什麼?」

紀清平說︰「小風在天城初中上學,初一三班,他的班主任姓趙。每天中午在學校吃飯,學校還提供免費牛女乃。你看,以我的關系,想要取到小風的dna只是一件小事……」

沐斯雲一瞬間崩潰了,他站起來抓過那個小瓶狠狠摔在地上。瓶子發出迸裂的聲音,里面裝著的棉簽迅速被污染了。

紀清平只是靜靜地看著沐斯雲毀掉「樣本」。

他說︰「沐斯雲,這只是兩支普通的棉簽,上面什麼都沒有。」

沐斯雲定住,他被詐了。

紀清平緩緩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逼問他︰「如果小風不是我的兒子,你為什麼這麼害怕我去驗dna?」

他把沐斯雲逼至牆角,用力抵在牆上︰「說啊!」

沐斯雲咬緊牙關,只是嗓子里發出小動物被擠壓般的嗚咽聲。

紀清平眼楮發紅,他低聲罵了一句,他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三十好幾歲的男人,兩個孩子的爸爸勾引。更關鍵是沐斯雲這會兒根本沒在勾引他,只不過嗚嗚幾聲,他居然起了反應。

沐斯雲雙眼緊閉,眼角有淚水滲出。

紀清平看著那淚水,鬼使神差一般舌忝了上去。

這一舌忝,兩個人都僵住。

沐斯雲緩緩睜開眼楮,滿眼不可置信。

紀清平覺得沐斯雲在用眼神罵他是個變態,他松開手。沐斯雲掙月兌開,沖出了會議室。

紀清平一個人坐在會議室,又喝了一瓶冰鎮礦泉水,才把心頭那股邪火壓下去。

紀清平走出會議室,到自己辦公室,姚秘書過來,把今天的會議紀要給他過目。

「沐斯雲走了嗎?」紀清平看著會議紀要,一邊問道,語氣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姚秘書說︰「是的。他二十分鐘前走的,好像有點不舒服,走得很急。我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他?」

紀清平說︰「不用了。」

他想想又說︰「從下周開始,發一封內部郵件,有關職場性騷擾,要堅決杜絕,嚴抓嚴管。」

姚秘書記下來︰「好的。」

她表面平靜,內心卻在猜測,莫非是誰向大佬打報告了?有性騷擾問題?

沐小溪在夏岑家補完課回家,他一打開門,只見沐斯雲坐在客廳里,連衣服都沒換,好像回家之後就一直那樣陷入沉思。

「爸?」沐小溪有些擔心地推推沐斯雲。

沐斯雲這才回過神︰「啊!」

他一看時間,自己居然發了那麼長時間的呆。

沐小溪猜到了什麼——今天紀清平出現在夏岑家,搞不好和沐斯雲見過面了。難怪沐斯雲這樣魂不守舍。

「爸,你是不是累了?今天太熱了,你休息下,我來做晚飯吧。」沐小溪說著,打開了冰箱,看看里面有什麼菜可以用。

沐斯雲說︰「今天我忘記買菜……你點個外賣吧。想吃什麼?披薩?海鮮燒烤?」

沐小溪笑著說︰「那太好了。點個披薩吧,小風也愛吃披薩。半份榴蓮半份香腸怎麼樣?」

沐斯雲點點頭。

他沉默片刻,問︰「小溪,你今天踫到上次那個紀叔叔了?」

沐小溪本來想問沐斯雲換工作的事的,但是看到沐斯雲這樣子,他還怎麼開口。

上一輩什麼情況他不清楚,但是沐斯雲的身份地位和紀清平,夏岑父親比,太卑微了,能苟到如今已經是個奇跡。

「嗯,遇見了。他現在租的房子在夏岑家附近,所以踫見了。」沐小溪輕松說。

沐斯雲又問︰「小溪……你會瞧不起爸爸嗎?」

沐小溪驚訝地看向沐斯雲︰「怎麼會!爸你很了不起好嗎!」

這話他發自內心。單身父親養兩個兒子,還都養得不錯。

而且根據炮灰受論壇的總結經驗,懷上霸總的孩子還帶球跑,自帶百分百破鏡重圓技能,這可是主角光環。

听到兒子的安慰,沐斯雲才露出一絲微笑。

這麼多年他能堅持下來,都是因為有兩個孩子在他身邊。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紀清平搶走孩子。

如果有必要,他會找媒體,他甚至要準備好和紀清平打官司。他們這些名人不是最害怕私生子丑聞嗎?

沐斯雲這麼想著,開始做計劃應對。但是下一周他上班,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紀清平沒有再出現,辦公室里其他人對他和往常一樣。

唯一一個微妙的變化,是他收到了一封內部郵件,通知學習有關職場性騷擾的知識。

沐斯雲驀地想起前兩天,紀清平把他抵在牆上,舌忝了他的眼角。

他迅速把那封郵件扔進了垃圾箱。

期中考試過後,天氣漸漸熱起來。

學校里彌漫著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五月到了。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一年一度的高考季逼近了。

高二年級現在每天都眺望高三的教室,仿佛提前目睹自己的命運。

天中這一屆高三成績據說不夠好。雖然老秦經常罵高二是他帶過最差的一屆,但是按成績說,他們頭上的高三更危險。

學校最看重本科率,一本率,非常擔心這屆高三考不好,砸天中的招牌。

這種氣氛里,沐小溪的心情都變得有些焦灼。他也恨不得高考早點結束,他可以早點做到今年的高考真題,看看自己如果憑現在的實力能在這屆考多少分。

期中考試和接下來的月考,沐小溪都依然牢牢佔據著年級第一。第二名孔顏雖然追得很緊,但始終和沐小溪相差十幾分二十幾分。

夏岑最近很穩定,在一百五十名左右徘徊。在天中這個成績已經足夠上本科了,只是重本略危險。

所以他如果想完全憑實力高考,還得繼續努力。

既然還得繼續努力,沐小溪就得繼續為他補課。

六月高考那幾天,天中也是高考考點之一。高一和高二學生全部放假。

高一學生都樂瘋了。

高二學生在這快樂中卻感到了一絲壓力,因為明年就輪到他們了。

放假前一天,所有班級都在打掃衛生,按照最嚴格的標準,打掃得干干淨淨。大家把所有的書本和雜物都自帶回家,教室里連一片紙頭都不許留。連黑板都用水洗了兩遍。

打掃完衛生,大家趴在欄桿邊,看著操場上校工在操場上畫著白線,似乎是高考時候的劃分區域。校門口也開始做布置。

老秦又檢查了一遍,叮囑大家放假注意安全。

放學時候,夏岑和沐小溪又去了那家老糖水店吃甜品。

不過好像因為他們兩個時不時來這里,結果被同學知道了。在高一學生中引發了一波迷之傳說,傳說這家店有非常好吃,還有了不得的功效,所以校草和男神都會來這里吃東西,而不去學校門口那家新開的女乃茶店。

今天他們兩個騎車過來,居然已經有些學生在店里了。

沐小溪一邊吃著冰粥一邊問夏岑︰「明天我們去海灘吧?」

夏岑看向沐小溪︰「什麼?」

他完全沒想到沐小溪會主動提出約會。

沐小溪少見夏岑這樣不淡定的樣子,他笑著說︰「是啊。你可能不知道吧?這是天中傳統嘛,高考放假比暑假更難得。所以一般會去海邊玩,明天去大概會踫到很多同學。不過是大浴場……如果你不習慣的話就算了。」

夏岑說︰「傳統嗎……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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