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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第二百三十章

「師父, 最近院里也太亂了,咱們要不要跟幫主說說, 趕緊把那些小丫頭遷出去?怎麼說也是治病的地方, 哪能放著一群女圭女圭四處亂跑……」邊給恩師磨墨,張令邊嘮叨著,一臉的不情不願。

自從那些女童搬進醫院, 他就老大的不樂意了。都是些毛孩子, 就算沒有哭鬧,說起話也是嘰嘰喳喳的,听著讓人頭痛。再說了,醫院是治病養病的地方,何等的端莊肅穆,幫中人也得高看他們這些大夫一眼,現在亂哄哄的, 成何體統?

徒弟在一邊嘀嘀咕咕, 張濟民頭也沒抬, 一心撲在手頭的圖畫上。他畫的並非是尋常的花草蟲鳥,而是一條手臂, 還是揭了皮的那種,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骨頭, 連脈絡的走向都標注了出來, 哪怕畫的粗糙,瞧著依舊人。

然而如此陰森可怖的東西,卻是他費盡心思弄明白的, 還指望著拿它來安身立命,開宗立派呢,怎能不用心?

一刻鐘後,好不容易畫完了這條手臂,張濟民松了口氣,剛回過神,就听到徒弟嘟囔道︰「我覺得幫主就是偏心了,不過是群買來的丫頭片子……」

「你胡說什麼!」張濟民氣的把筆往桌上一拍,「什麼丫頭片子,沒看幫主都給她們改名了?這以後是要當心月復用的,都跟你說了,別亂嚼舌頭!」

張令一縮脖子,明知恩師動了怒,還是大著膽子道︰「心月復不假,可是咱們醫院的地方,總不能都讓她們佔了……」

張濟民恨不得上去扇他一個︰「人家明擺著是暫住,保育院都開始建了,你是急個屁啊!而且現在就能養三百多人,以後保育院的規模恐怕跟醫院也差不離了。沒人會天天生病,但是娃天天都得有人帶,你怎麼就不知道個輕重呢?」

張令听到這話,還是有些不服︰「帶娃是個女子都能帶,治病不還得靠咱們……哎呦!」

張濟民是真起身踹了他一腳︰「你懂個屁!帶娃要是這麼容易,也不至于每年死那麼些幼童了。幫主現在連穩婆和小兒醫都請來了,心思還不是明擺著?老夫這個醫院院長想坐穩了,靠的就是籠絡各位大夫,精進醫術,不是嘀嘀咕咕操心旁人!」

現在醫院里已經有五個大夫了,兩個金瘡醫,一個正骨醫,一個小兒醫,也就是他來的最早,懂的最多,還有一手針灸的好本事,這才能當上醫院的院長。現在每天都琢磨著怎麼把醫術研究的更精深,坐穩了這個寶座,哪還有閑工夫跟人計較。如今徒弟還這麼拎不清,真是讓他火不打一處來。

被踹了,張令總算老實了下來,低頭認錯︰「我也是為師父著想……」

張濟民簡直恨鐵不成鋼,這混賬徒弟真是不讓他省心啊,要是能跟那些小護士一樣乖巧,他不也能多活兩年?

然而自己收的,又沒法逐出師門,張濟民嘆了口氣,又坐回了位子上,沉聲道︰「甭管別的,如今最關緊的還是多求求幫主,再要幾具尸體。這解剖的法子,得徹底學會才行,不知道五髒六腑如何運轉,如何治傷?王大夫,劉大夫都是金瘡出身的,趙大夫又是學正骨的,都比咱們要對癥。萬一後來者居上,咱們就難辦了。」

听到這話,倒是讓張令更蔫了︰「現在天熱,尸體放不住,而且也沒打仗,恐怕不容易啊。」

解剖這活兒也是醫院里獨有的,就是把尸體剖開了,檢查里面骨頭的結構,血管的流向,跟仵作的活兒差不多,又苦又累又臭,哪有把脈針灸來得舒服?也就是赤旗幫有太多傷患,才要注重血管的位置,否則他們哪用研究這個?

對于徒弟抱怨,張濟民也不覺得奇怪,畢竟給尸體開膛破肚是件辛苦活兒,而且骯髒的厲害,前前後後還要沐浴淨手,很是麻煩。然而作過幾次後,他漸漸也模出了些門道,對于針灸、開藥都有了新想法。行醫就屬于經驗越豐富醫術越高明的典型,只有見多識廣,才能對癥下藥。解剖這事,哪怕除開金瘡正骨,對醫術也是有用的啊。

「離了赤旗幫,哪還有這麼多尸體給咱們剖?該爭還是要爭的,你可別偷懶了,得上點心才行。」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張濟民不由再次嘆了口氣。如今看來,只這麼個徒弟是不成了,光會惹事,腦子又不夠數,還是得從衛生員里再選幾個人啊。腦中頃刻就有了人選,他也稍稍放下了點心。不論怎麼說,幫里的衛生院、護士也大多是他教出來的,也是個不小的助力,等入室弟子多起來,他也就不怕旁人來爭搶院長的位子了。

「這生孩子,最注重的還是姿勢,真躺著不好用力,得坐著才行,還得看胎位正不正。這個得瞧肚皮,是圓是尖都有講究的……」

前面穩婆得得得講的起勁,一群護士也听得頗為認真,有些還不住的點頭,然而楊秋娘听著听著卻走神了。這些法子,她總覺得太簡單了,而且張大夫也說過,不少女子都是生產過後才死的,真靠那些坐月子的法子就能避免死人嗎?

不過這些話,她是不敢說的,能來學助產已經是運氣了,若是得罪了穩婆,怕是不能在這邊立足了。比起救治傷員,她還是更願意給女子接生,她有個姐姐就是生產時暴亡的,若是能有更好的穩婆,豈不是能從閻王手里搶回一條命?

可惜那些大夫都不願教女子醫術,若是她也能學習醫術,會針灸、開藥就好了。一想到這兒,她不由再次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是痴心妄想。

半個時辰的課很快就講完了,不少人圍上去巴結穩婆,楊秋娘卻提前回去收拾東西去了。這月的棉花又該消毒了,得早早準備妥當,還有不少女子等著用呢。

回到了鍋爐房,就見一個小丫頭抱著柴火,辛辛苦苦往院里搬,她不由笑了出來︰「都說了這些不用你做,來,給我吧。」

那丫頭卻不肯放手,只低聲道︰「我能搬動,真能搬動,你坐著就好。」

如此倔強的勁兒,倒是讓楊秋娘不好插手了,看她一頭大汗的忙完了,才把人拉到一旁坐下︰「如今醫院里沒啥事,除了打掃屋子,燒火看爐灶外,也不用干別的。若是有閑工夫,還不如學著認字識數,將來都是有大好處的。」

羅小小拘謹的點了點頭,又低聲道︰「我在家時也干可多活呢,不累的。」

這話楊秋娘倒是不覺得意外,能被爹媽賣了的孩子,在家恐怕也是做牛做馬,一刻也不得閑。真讓她什麼都別干,恐怕心里也不會安生。

想了想,楊秋娘道︰「那你就改好好學學護士干的活兒,現在是沒打仗,將來真要打起來,人人都是腳不沾地。只會瞎忙的話,將來也幫不上忙啊。」

一听這話,羅小小立刻點頭︰「有啥能用得上我的,秋姐只管說,我學的可快了!」

這模樣,倒是讓楊秋娘想起了自己剛來醫院時的情景,笑著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她道︰「有這份心就好。」

交代完,她就挽起袖子開始干正事,醫院里要常備好些消毒的器具,白紗棉花更是一沓一沓的。事兒倒也簡單,就是太費柴了,听說將來會換成煤爐子,也不知道那玩意是怎麼用的,好不好用。

兩人配合著,倒是不大會兒工夫就把東西都上了籠,坐在一邊看灶。像是下定了決心,羅小小突然道︰「秋姐,為啥要花工夫來蒸這些布啊?」

楊秋娘笑著解釋道︰「這些都是包扎傷口的,不干淨得話,容易讓傷口潰爛,听說都是幫主教的呢。」

羅小小眼里不由放出了光︰「幫主可真厲害!听說救人也是她教的?」

楊秋娘自豪的點了點頭︰「可不是嘛,我們這些護士,全都受過幫主指點。幫主乃是鎮海將軍的女兒,什麼都會的!」

這可真讓人羨慕啊!羅小小咽了咽口水,又小心道︰「我還听人說了,那些大夫會把人大卸八塊,讓壞人不得超生,是不是也是幫主教的?」

楊秋娘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那都是瞎說的,大夫們是拿尸體解剖,想看看那些人的死因,如此才能救更多人。」

這要是放在鄉野,都不知要傳成什麼樣了。但是放在羅陵島上,卻沒多少在意,反正剖的是敵人的尸體,救的是自己人,都是刀口舌忝血的,誰也不傻不是?

這話確讓羅小小大吃一驚︰「還能救人嗎?怎麼死的都能瞧出來?難產死的也行?」

這話讓楊秋娘一怔,突然站起了身,是啊,難產死的,隔了這一層肚皮,誰知道死因到底是什麼?這要是也能解剖,會不會也能找出救治的法子?

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羅小小也跟著站了起來︰「秋,秋姐……」

「你在這邊看著灶,我去找幫主!」二話不說,楊秋娘拔腿就往外跑,只留小丫頭一個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她難不成說錯什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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