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離我遠點……」他身上那種即將腐爛的味道，哪怕他虛弱至此，自己都能聞得到。一想到小昏君也聞得到，衛軒就羞憤得很。
「你親親我，我就離遠點。」
小昏君一邊說著，一邊直接將臉湊到衛軒唇邊。
衛軒用唇在繁星臉上蹭了蹭。
然後便只听得小昏君道︰「你怎麼，這麼好騙？」
每一次騙衛軒親她，衛軒都會信。
笨死了。
但是，她很喜歡。
衛軒︰「……」
他若不是眼下渾身無力，他能一頭撞死在小昏君懷里！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胚子，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作弄他！
衛軒醒來的時間就那麼長，盡管他努力撐著，可沒過多久，還是繼續陷入昏迷中。
繁星靜靜躺在他身邊。
去泰山宗廟，是最後一個救小花花的機會了。
興許只是別人騙她，但是她也要試一試。
如果到最後，小花花還是救不回來的話，她就陪著小花花，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她知道，小花花不希望她這麼做。
但是小花花死了的話，就不會知道，她干了壞事。
二狗如果以後告訴小花花……
哦，那也沒關系。
死狗，是不會說話的。
正津津有味看小說的搜神號，突然覺得一陣寒風吹過……
媽耶，有點冷，是怎麼回事？
*
當今聖上帶著人浩浩蕩蕩來到泰山宗廟參拜，住持當然是立即率眾前來迎接。
住持得知陛下的來意後，頗有些為難。
這……
這可當真是難為人了。
歷任身為宗廟住持，雖說有些異于常人的手段，可與天道相通。
但究其原因，更多是因為上蒼憐惜天下百姓。故而在百姓遭受大難之時，發出示警，得以拯救更多百姓。
「九千歲，命格奇特，常人難以窺其命數，全憑天定。」
的的確確是命格奇特，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反常的命格。
似乎是早就該死，可又似乎留有一線生機，真是讓人捉模不透。
然而繁星只求一個結果。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沒辦法，對嗎？」
「老衲或許可以幫九千歲做一場法事，消除他身上所有業障，以便來生不受今世之累。」
黑月听到這話，冷汗都出來了。
說實話，他怕陛下怒而殺人。
你听听這話，完全就沒給陛下任何希望。
然而陛下竟然……
面無表情，半點反應都沒有？
陛下這是……
知道無力回天，于是終究選擇接受了麼？
然後便只听得陛下問他，「你說，朕若死，帝位會由誰接手？」
黑月︰……
他當時心里慌極了，你能明白嗎？
大概就是那種，懵逼中帶著惶恐，惶恐中帶著絕望的感覺。
這種問題就別問他了吧？
這分明就是送命題啊！
陛下若是有子嗣還好，朝臣們無論如何都會扶一個傀儡上位，以維持短暫的平衡。
陛下沒有子嗣……
屆時將會是內憂外患，民不聊生！
大臣各有各的想法，附屬小國也會趁機作亂。
數以萬計的人會流離失所，幾乎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陛下……是想做什麼？
「陛下，凡事，還請三思而後行。」黑月覺得自己的勸說多半沒用。
陛下連眼皮都沒抬。
果然，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他永遠也當不了衛軒。
衛軒的日子不多了，從都城來到泰山宗廟，一路上花去了不少時間。
眼見著，衛軒的路，已經快到頭了。
繁星索性待在泰山宗廟，也沒打算回都城去。
「陛下，國君長時間不鎮守都城，容易大亂。」黑月道。
小昏君只是抬眼，靜靜瞧了他一眼，「殺人，紅衣司不會嗎？」
這麼簡短的一句話，黑月听懂了——
亂就亂，殺就是了！
「在衛軒走之前，朕不希望亂。」萬一他知道，朕沒當個好皇帝怎麼辦？
黑月此時此刻才領略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瘋魔。
弒母。
殺宰相。
這都還不算什麼。
陛下分明就是打算，棄江山百姓于不顧！
大楚的百年基業不要了，成千上萬的百姓不要了，江山社稷，長治久安，通通都不要了！
陛下分明就是在陪衛軒度過最後的時間！
衛軒若死，天下必亂！
天下與我無關。
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
若是泰山之巔，真的有天人，真的在庇佑著大楚臣民……
黑月還真希望，天人能力挽狂瀾。
畢竟當初大楚建立之前，經歷的是長達百年的亂世。
餓殍遍野，人人自危，到處都是盜匪流民，到處都是尸山血海。
若是此番再亂，又不知道是否要再混亂百年。
到時候所有的孩子都會像他們暗衛一樣，從小父母亡故，流離失所，無所依靠。
真龍天子，本就與天意相通。
無人知曉，半天雲中隱約仿佛傳來一聲嘆息——
「小混蛋，真是會給老娘找麻煩。」
早知當初，就不該橫插一腳，逼得那位愣生生魂意相通，弄出個宛如心頭朱砂痣般的顧惜時來，徹底讓這小崽子給陷了進去。
眼下這個小千世界眼看要崩。
當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原本這小千世界多少人都是注定此生國泰民安，事事順遂的。
若真要被這小混蛋撂挑子走人，無數人的命，都會隨之改變，可不就是要崩麼？
但凡身份地位弱一點，對這世道，都不會有如此惡劣的影響。
「善惡不定，時善時惡，也不知會不會淪為天魔。」
若是淪為天魔……
罷了，最該緊張的，也得是那幾個。
她咸吃蘿卜淡操什麼心？
終究，欺凌這小崽子的，也不是她這個天道。
她眼下，還是入夢，保全這個小世界再說……
繁星就睡在衛軒身邊。
為了不擠到自己的小花花，小崽子特意貼著牆睡，幾乎跟牆粘到一塊兒。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冷不丁便只听得一道輕柔的聲音，飄飄渺渺傳來——
「我許你，衛軒長命百歲，而你，必須壽終正寢，守住江山，如何？」
「你誰鴨？」小崽子皺眉問道。
「你猜。」
「爸爸不猜。」
「……」他媽的，小崽子，怎麼還罵人呢？
老娘要不是……
要不是身份擺在那兒，老娘能一拳打死十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