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玉听到她這番話，心里無疑是不好受的，突然想到什麼，擰眉，「瑾虞，雲兒會住院，是誰造成的？」
「你能說出這些話，就說明你是護著雲兒的，可你既然護著她，又為什麼還要推她下樓？」
「不錯，雲兒住院確實是我造成的，人也確實是我推的。」
只有殷九燼覺察到，身旁的小姑娘在听到顏青玉這番話後，僵了一下。
雙眸一沉。
冰冷的目光就掃過去，無疑，震懾到了顏青玉。
一時間，背脊都是冷汗。
付雅更是在殷九燼如此冰冷的目光下，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整個人藏在顏青玉身後。
「我護著雲兒，又如何？誰規定的我護著她就要處處遷就她？她說了我不喜歡听的話，我自然要用行動警告她。」
「她一個在父母百般嬌寵下長大的千金小姐，享受著最好的生活，得到最好的教育，哪里懂得我這種人的苦。我就不是學習的料，她卻來對我的成績指手劃腳，覺得我給顏家丟人，我當然會生氣。」
「我這個人脾氣很不好，一生氣就誰的面子也不會賣，自然要警告她一番，好讓她不再越界。」
「不過，我現在還真有點後悔了，後悔用那麼直接的方式警告雲兒。連從小將她寵到大的父母都棄她于不顧，我這個姐姐再對她那麼狠，她得有多可憐啊！」
「現在看來，我竟是比她要幸運。」
「擁有過再失去，比從未擁有，更可憐。」
「這人啊，但凡有一點良知，都不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好歹是自己寵著長大的女兒，怎麼能說棄就棄了呢？也不怕老來無依死後無人送終？」
說完，顏瑾虞牽著殷九燼就越過兩人離開。
留顏青玉和付雅呆愣在原地。
尤其是顏青玉，霎時間竟像是又老了幾歲的樣子。
老來無依死後無人送終……
這話不可謂不狠。
但他知道，她說的事實。
現在，兩個女兒都和他徹底離了心。
之後，大概是顏瑾虞這一番話給的震懾太大，到顏瑾雲的病房看她時，就連付雅都沒鬧。
不過他們並沒有停留太久，因為顏瑾雲對他們的態度也很冷淡。
離開醫院的時候，顏青玉和付雅都沉默著。
回到顏家，顏青玉就直接回了老宅，並沒有管付雅；而付雅，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腦中只回響著兩個字︰報應。
*
車上，殷九燼親自開車，看著坐在副駕駛的顏瑾虞，「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
「沒有，就是有點想不通。我就算了，雲兒好歹是他們從小寵到大的，難道在他們眼里，利益就大過一切？人怎麼能自私成這樣呢？」
「世上的人那麼多，總有那麼一些人是讓人無法理解的。」比如他的親生母親。
他就沒見哪個親生母親懼怕兒子像她那樣。
若說他曾對她下狠手或是危害過她，她懼怕他，情有可原。可他什麼都沒做，那次當眾出手殺了人，是為救路人，更是為救她。
抬手揉揉她的發頂，「既是心情會受影響，往後少接觸就是，不必因他們多增煩擾。」
「我知道，我就是……」
「算了，反正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就這樣吧。」
「嗯，以後你有我。」說罷，殷九燼看著她認真補充一句︰「你有我一個就夠了。」
讓顏瑾虞有些煩雜的心情瞬間就散了。
白他一眼，「是是是，有你一個就夠了。」這佔有欲，都不分場合就展現得淋灕盡致。
殷九燼捏一下她的臉頰，低笑一聲才收回手。
這麼容易就被他轉移注意力，是個好現象。
兩人往訂好的餐廳去。
正好這個點也快到吃午飯的時間。
兩人到的時候，霍 還沒到。
在包廂等了約莫半個小時，霍 才來。
和霍思雨一起。
應該是順道去接的霍思雨。
「虞美人。」霍思雨從霍 身後探出頭，晃了晃手里的東西，「這是路上看到，順道給你買的，你最喜歡的口味。」
酸女乃。
對于酸女乃，顏瑾虞以往喝的時候並沒有那麼多講究，但對她足夠了解的三人，都知道她比較偏好哪種口味，就像吃飯的時候，她從不主動點菜，他們也知道她喜歡吃什麼一樣。
顏瑾虞笑著接過，「謝謝。」
「其實虞美人，我是介于你終于肯遵醫囑不再沒個度的喝，才會給你買，你要繼續保持現在這樣有度喝酸女乃的好習慣，知道嗎？」
「還管起我來了。」
「我不是管你，我是轉達風哥的話，不然你又得喝藥。」
提起喝藥，顏瑾虞就焉了。
霍 看到兩人的互動，視線落在顏瑾虞手里拿著的酸女乃上。
原來她喜歡喝酸女乃，難怪路過小賣部，雨兒會讓他停車，他還以為是雨兒要喝。
霍 的舉動自然被殷九燼察覺了，心里有點堵，要不是霍 確實及時出現幫了忙，他還真不想讓他和小姑娘見面。
瞧瞧，現在連眼神都不知道掩飾了，當著他的面就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覬覦他的人。
「霍大少，霍小姐，請坐。」聲音有點冷。
霍 看他一眼，走過去坐下。
撇開其他不談，作為商場上的老對手，這樣明明很不高興，還得強忍著的殷九燼，還真是難得一見。
殷九燼這個人，做事向來隨心所欲，遇到讓他不順心的人或事，他絕對不會忍著。
倒是在顏大小姐這里例外了。
連他都被吸引的女孩，倒也難怪會讓殷九燼這樣淡漠不近人情的人都如此上心。
「昨晚多謝霍大少出手相助，我敬霍大少一杯。」殷九燼舉杯。
霍 邪邪一笑，舉了舉杯，「殷二少客氣。」
殷九燼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宣示主權啊。
這一番感謝，無疑是將他們看作整體，將他分割開來。
他又不是不知道，用得著這麼一再提醒嗎？果然不管到什麼時候，他看殷九燼都很不順眼。
「舉手之勞，顏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這話倒是說得認真。
「比起顏大小姐這些年對我妹妹的照顧，我做的事無足輕重。」
「早就想找機會感謝顏大小姐，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就借此機會，鄭重和顏大小姐說聲謝。」
「我敬顏大小姐一杯。」
霍思雨眼眶微澀。
顏瑾虞看她一眼，也朝霍 舉杯，「九哥喝了酒，我就不喝了，回去我得開車，我就以茶代酒。」
「霍大少不必說謝，小雨與我是自己人，而且我也沒照顧小雨，都是他們在照顧我。」
「才不是呢，沒有虞美人，我都活不到現在。」霍思雨打斷她。
「虞美人，你也別謙虛，我這條命都不知道被你救了多少次。再則，如果沒有你，我怕是一輩子都沒辦法擺月兌鬼剎島的控制。」
「小事上我們確實在照顧你，但大事上，哪次不是虞美人你沖在最前？我、鳳玲姐以及風哥，誰沒被你救過？」
「虞美人，真的，我覺得自己特別幸運，上天對我很公平，才讓我在那種吃人的地方遇到你。」
「說什麼呢，突然這麼煽情。」顏瑾虞輕笑。
他們遇到她是幸運，她遇到他們，又何嘗不是？
「多大的人了，還哭哭啼啼的。」
然後，霍思雨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緒就這麼消散了。
「我哪有哭哭啼啼啊！」她就是眼眶有點澀，眼淚都沒流呢。
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她很早以前就沒有再流過淚。
「還有，虞美人，你別忘了你比我小一歲呢，別總是端出一副比我年長的姿態，我才是姐姐。」
顏瑾虞沒說話，就看著她笑。
霍思雨一秒慫。
行吧，是她得意忘形了。
干咳一聲，「言歸正傳，虞美人，昨晚究竟是什麼情況，你仔細與我說說。」
「不認識的人，戴著口罩也沒看到臉，槍法很好，是個高手。」
「幸得霍大少及時出現，不然在狹窄的樓道上，同時對上凌•瓊斯和那個人，我沒辦法全部躲過子彈。」
霍思雨听得心驚。
「也就是說，瓊斯家族掌權人確實藏身博御中學等著你出現？他也確實和鬼剎有關？」
「顯而易見。」
「那瓊斯的身份是？我指的是他在學校里的身份。」
「我的班主任。」
啥？
「真沒想到。」這完全是霍思雨沒想到的，殷九燼更沒想到。
如果早知道，他也不會讓學校特地安排小姑娘和她的妹妹在一個班。
「我也沒想到，他偽裝得很好，如果不是一開始他自己沒沉住氣，我去報到第一天就露出馬腳，我估計都還發現不了。」
「除此，南城袁家的袁熙和水城薄家的薄瑯以及水城譚家的譚詩韻也有些問題。」
「不過，就我的觀察，譚詩韻應不只是一個小小譚家的女兒那麼簡單。」
「這三人最後都未全力助瓊斯殺我，反而臨陣倒戈到了我這邊，不然，昨晚還會更麻煩。」
「這幾人，我會好好查查，說不定會成為助力。」盡管她也不是那麼需要助力，但她對譚詩韻的印象還不錯，留作助力也無不可。
「我去查吧。」霍思雨說。
「不用，對方自會找上門來。」
顏瑾虞都這麼說了，霍思雨當然不會再多言。
「需不需要我幫什麼忙？」霍 問。
他才知道，原來找顏瑾虞麻煩的是瓊斯家族掌權人。
老瓊斯死在顏瑾虞手里，這事知道顏瑾虞的身份後他就清楚了。
殷九燼看向他，「不勞煩霍大少。」
霍 也不強求，「也罷，那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這話也不知道是對顏瑾虞說的，還是對殷九燼說的。
「不過私歸私，公歸公，殷二少還請小心了，上次我在你手上栽那麼大個跟頭，我會還回去。」
殷九燼朝他舉杯，「隨時恭候。」有點傲慢，一副不將霍 放在眼里的姿態。
霍 也氣勢不弱的朝他舉杯。
顏瑾虞和霍思雨對視一眼。
兩人都沒說話。
商場的事，她們不插手。
「對了，上次見過阿風，讓阿風診治後，霍大少的身體可否有了些好轉？」
霍 沒想到她會突然關心他，微微一愣。
而後笑了笑，「好多了，多謝顏大小姐掛心。」
殷九燼生悶氣。
桌下，捏了捏顏瑾虞的手。
顏瑾虞無奈一嘆，好吧，又吃醋了。
不管是為了昨晚霍 的幫忙，還是為了小雨，詢問這一聲都是應當的。
反握住他的手以作安撫。
「如此就好。」
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
吃過飯，霍 回南城，霍思雨回帝都。
顏瑾虞和殷九燼則回景山。
殷九燼沒去公司，他沒忘記顏瑾虞身上還有輕傷，得回去好好休養。
第二天，顏瑾虞如常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