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群突然出聲，聲音不小語氣還有些冷，不只顏瑾虞，在場所有人都朝他看去，包括正出手打路圓的鳳華和被打懵了的路圓。
不過，他們並沒有顏瑾虞想得多，只是有些被嚇到，像是沒想到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年輕老師，真生起氣來是這樣。
「抱歉，老師。」鳳華說。
然後又對顏瑾虞道︰「顏大小姐，抱歉，我為我妻子和我女兒的無禮向你道歉，希望你別往心里去。」
「還望你以後能在九爺面前多替我美言幾句。」
最後這句，怎麼都像是刻意加上去的。
反正顏瑾虞看來是這樣。
就好像，鳳華生怕她不知道，在故意提醒她，他不敢得罪她，鳳家不敢得罪她，都是因為殷九燼一樣。
本來不這麼提醒，她或許還會這麼以為，偏偏他這麼提醒了，就會讓她忍不住多想。
她這個人很多疑的。
會讓她覺得，鳳華不想得罪她，只是不希望她過多的關注鳳家，或是與鳳家有過多的交集。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或許鳳華就是因殷九燼的緣故不敢得罪她也不一定。
但不管是為了什麼，此時此刻，鳳華都成功讓顏瑾虞注意到了鳳家。
有機會去查一查吧，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用了呢。
不說別的，直覺告訴她，鳳燕不會那麼安分，鳳燕的這個母親被當眾打臉，怕也會從此對她恨上心頭。
查一查鳳家，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不想美言。」
「還有，提醒一下，我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別人一再犯到我面前，我可做不到不往心里去。」
「都記心里了。」
鳳華︰「……」
「那顏大小姐想如何才能不計較？這事確實錯在燕兒和她母親，但燕兒也斷了手得到了教訓，燕兒的母親也被我當眾教訓了，認真算來，已經算扯平了。」
「扯平？」顏瑾虞輕笑中帶著一絲冷，「听鳳先生這話的意思，倒像是我胡攪蠻纏了？」
面色忽而一沉，「真是笑話！」
「犯到我頭上來，還想和我說什麼扯平？我看起來就那麼好欺負？換了別人如此犯到你們女兒頭上，你們怕是恨不得將對方弄得家破人亡讓其永遠記住教訓吧！」
「鳳家，呵，我記住了。」
果然，她這麼一說，鳳華就面色大變。
不過他的情緒還是很快被他收住，並沒有露出太多，但夠顏瑾虞用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
「抱歉，是我說話沒注意好分寸。既是道歉，我確實該有點道歉的誠意，關于我女兒和妻子相繼找你麻煩的事，顏大小姐覺得怎麼處理合適？」
他的識相讓顏瑾虞很滿意，展眉笑，「這樣的態度就對了嘛，非得逼人冷臉。」
「這是在學校，大家都是學生，我也不會做得太過，畢竟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就像昨天，我只是廢了鳳燕同學一只手而已。」
廢了一只手而已……
她笑著輕飄飄說出這樣的話，難免會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特別是對這件事的當事人鳳燕而言。
照著顏瑾虞的說法，如果事情發生在學校外，她下手還會更狠？
打了個寒顫。
有一種叫做後怕的情緒由心底慢慢升起。
「當然，‘日後好相見’只是一種說法，我的要求是，鳳燕同學以後見到我記得繞道走，踫面的機會想來是不會有了。」
「那就當是我善良不追究吧。」
「道歉，鳳燕同學和這位鳳夫人親自給我鞠躬道歉，這件事就算過了。」
不管鳳燕和路圓逐漸變扭曲猙獰的臉，顏瑾虞淺笑著繼續說︰「我是不是很善良？」
「那麼，現在就道歉吧。」
「誰給你道……」
「啪」的一道巴掌聲打斷了路圓于憤恨中要出口的話。
鳳華恨不得直接拍死路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他好不容易將對方穩住，她又來鬧！
如今住在鳳家的那位說了，千萬不要招惹這個顏家大小姐，最好是暫時別和她有任何交集，更別讓她留意到鳳家，然後去細查。
具體原因那位沒說，為什麼忌憚顏瑾虞，他也沒說。
在他看來，顏瑾虞不過一個流落在外長大，回家族後被舍棄的十八歲女孩罷了，有什麼好忌憚的？
要說顏瑾虞有什麼特別之處，就是有一個厲害的未婚夫。
可那位的話，他不敢不照做，畢竟就連父親都听那位的。
听說那位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具體什麼身份他不清楚，反正站在那位面前，他整個人就有一種恐懼感由心底蔓延開來。
而且，他是看到過那位殺人的。
手段之殘忍。
不能招惹顏瑾虞不能讓顏瑾虞留意到鳳家這事，是那位得知他從旁支過繼的養女在北城博御中學讀書就提醒他的，所以得知養女在這邊發生的事，得知妻子匆匆坐飛機趕來幫養女討公道，他都嚇傻了。
忙丟下所有工作動用了一個很大的人情關系弄到專機趕來。
幸好趕上了，不然如果真鬧起來，讓顏瑾虞注意到鳳家，那位怕是不會放過他！
「鳳華，你——」
「道歉！」厲聲一吼，嚇了路圓好大一跳。
夫妻多年，她知道，鳳華這是真生氣了。
難道這個死丫頭真的招惹不得？難道殷家那位當真對她如此維護？以致于他們鳳家都忌憚她？
可是，要她給一個死丫頭道歉……
路圓憋紅了臉，覺得十分屈辱。
相較而言，昨天當眾連地上都滾過的鳳燕就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托著打了石膏的手，朝顏瑾虞鞠躬，「顏大小姐，對不起！還望你不計較我的冒犯！」
她也算對爸爸了解的，爸爸這樣，分明是對顏瑾虞忌憚到了極致，她又不是蠢，當然不會吃眼前虧。
等著，早晚有一天她會把在顏瑾虞這里所受的屈辱都一一還回去！
路圓狠狠瞪鳳燕。
慫貨！
她當年怎麼就覺得她聰明伶俐想著領養她呢？越大膽子越小，盡給她丟人！
可是看鳳華的態度，她又不敢不照做，咬牙切齒，「對！不！起！」
她這麼不情不願，顏瑾虞也不在意，反正她也知道她們不會真心道歉，她要的就是一個形式，讓人知道犯到她頭上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算了的。
暫時就先這樣，說不定以後還有很多對上的機會，到時候再慢慢給她們教訓就是。
她現在，是要做乖乖學生的。
「既然兩位道歉了，我就大人大量的原諒你們吧。記住我的話，下次再見到我，繞道走。」
掃一旁在鳳華突然出現直接給路圓兩巴掌，就徹底變了臉色的王明一眼，顏瑾虞微微勾唇，「哦，還有這位要給學生討回公道的老師，差點將你忘了呢。」
王明也不是蠢的，看鳳華這架勢，他就知道顏瑾虞惹不起。
心里一陣後悔，早知道他就不摻和了！就為了討好路圓貪點小便宜，怕是要倒大霉了！
「對……」
「別別別，你可別和我說什麼對不起，怎麼說你也是學校的老師，這麼給我鞠躬道歉我可受不起。」
「只是我這個人，平生最見不得不管事情前因後果就多管閑事的人。當然，你多管這個閑事，是想討好對方也好，是拿了對方的好處也罷，我都不關心，我僅是單純的對你這樣的行為很不喜歡而已。」
「博御中學算得上一所極好的學校，學校招老師的標準這麼低嗎？為攀附權貴拿好處就不分青紅皂白為難像我這樣沒有背景的學生，這樣的老師，配留在博御任教？」
這話顏瑾虞是看著站在門邊的鄭虎說的。
「這樣的老師，教出來的學生當真沒問題？」
「我才轉學過來就遇到這樣的事，怕是在這之前這樣的事沒少發生吧？或許吃過這種虧的學生還有很多。」
王明心中大駭。
鄭虎一陣汗顏。
為學校居然有王明這樣的蛀蟲教師，也為顏瑾虞那句「像我這樣沒有背景的學生」。
「多謝顏瑾虞同學提醒，這件事學校會嚴肅處理，一定會將蛀蟲都清除干淨，還學生一個干淨明朗的學習環境。」
說完，冷著臉看王明一眼。
王明跌坐在地。
學校一查，還有什麼查不到的？
完了！徹底完了！
他後悔了！
然而並沒有人管他。
顏瑾虞沒有再多看他一眼，「既然事情已經處理清楚，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上課了？這一耽擱，都快浪費我一節課的時間了。」
鄭虎︰「……」說得像是她有多好學似的，別以為他不知道，她上學第一天就一整天都在玩游戲。
人倒是和外界傳的有些差異，不是土包子也沒有上不得台面，該狠的時候還特別的狠。
但是，學歷就做不得假了。
她是真的只讀到初三就輟學，時隔幾年就直接來讀高三，能跟得上進度才怪。
也難怪她那樣破罐子破摔。
「回去吧。我剛才說，有點事要找你，正好可以路上邊走邊說。」
「鳳先生還是快些將鳳燕同學送回醫院吧，她這樣，理當在醫院好好養一段時間。孩子年紀小，別落下什麼病根才好。」
鳳華看鳳燕打著石膏的手和貼著藥膏的鼻梁一眼，對她有點不滿。想著如果不是她，也不會有這麼多事。
「好的，謝謝主任提醒。」
「我還有點事，先失陪了。」
「主任有事就去忙吧，孩子在博御上學，讓您費心了。」
「這是我們教育者的本分。」
寒暄兩句，鄭虎轉身離開肖群的辦公室。
顏瑾虞對肖群微微點頭示意，也離開了。
只是她最後朝肖群點頭時，看肖群的那一眼很是意味深長。
至于肖群有沒有發現，顏瑾虞就不得而知了。
她也不關心。
「顏瑾虞同學，學習上有沒有什麼難處？或是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走出教師樓，鄭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