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顏瑾虞第一次來殷家老宅。
殷宇涵的車暢通無阻的直接進了殷家大宅，在主樓外停下。
相繼下車，有佣人出來幫著拿行李，至于顏瑾雲幫顏瑾虞準備好，送給殷家人的見面禮，都由殷九燼提著。
顏瑾虞本是要去幫忙的，殷九燼沒讓。
在一旁看著的秦蒹葭就說︰「虞兒不必多管，讓燼兒拿著吧。說來你也是，人來了就好，還帶什麼禮物？」
「家里人準備的。」顏瑾虞淡笑說。
家里人？
顏家人？
可她那對父母不是……
心有疑惑，秦蒹葭卻不會多問。
「你這樣倒是讓嫂子有些不好意思了，上次去北城，想著是去給燼兒過生日，就只給他準備了禮物，都沒給你挑個見面禮。不然這樣，等過兩天嫂子帶你去逛逛，看中什麼嫂子給你買。」
顏瑾虞笑著道謝︰「謝謝嫂子。」
「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
「走吧，先進屋。」秦蒹葭是秦家大小姐又是殷家長孫媳婦，平時都是別人追捧著她，她極少會對誰表現出熱情。
以這樣熱情的態度對顏瑾虞，不僅因顏瑾虞是殷九燼的未婚妻，還因她對顏瑾虞是打心底里的喜歡。
盡管她也不知道這份喜歡是打哪兒來的。
大概是第一印象？
第一次見到顏瑾虞，顏瑾虞給她的感觀就很好。
顏瑾虞和她一起往殷家主樓大門走去，殷九燼和殷宇涵走在後面，佣人搬著他們的行李往後面的竹林雅軒去。
等走到殷家大門處，顏瑾虞突然停下，回頭看向殷九燼。
果然見他緊繃著一張臉。
看不出喜怒，卻是她不喜歡看到的樣子。
在秦蒹葭疑惑的眼神中，顏瑾虞對殷九燼展眉一笑，然後轉身朝他走去，「九哥，我還是幫你拿一些吧。」
說完，就顧自奪過他左手提著的兩個禮品袋，放在自己左手中，在殷九燼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右手就伸進了他左手手心。
握住他的手，「九哥，我第一次來殷家，有點緊張，你牽著我。」
殷九燼腳步頓住，垂眸看她，看到的是她一臉明媚燦爛的笑，薄唇微抿，而後握緊了她的手。
心里柔得一塌糊涂。
近九年的時間，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踏進這道大門，心情不再那麼沉重復雜。
用鳳昀的話來說，當時那件事確實算不得大事，可在那時的他看來，就是大事。
他最親的人一致站在他的對立面，做著和他相反的決定，都說是為他好。
不可否認，他們的出發點也確實是為著他。
但是，他們的做法和他的意願相悖了。
不顧他的幾次阻撓也要那麼行事。
停下的秦蒹葭落後了他們兩步，看著他們相攜走進大門的背影，秦蒹葭和殷宇涵對視一眼。
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軟了態度就是好的，凡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燼兒以後，該是不會再和他們這麼生疏了。
殷家主樓客廳。
殷武戰沒在，就殷樹國和閔晴嵐，殷武戰臨時有公務要處理，走不開。
踏進主樓大門往客廳走時，顏瑾虞已經松開殷九燼的手。
她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已經被她穩住，不再似之前那麼沉重。
看到殷九燼，殷樹國和閔晴嵐眼底的情緒波動都有些大。
「回來了？坐吧。」穩住情緒，殷樹國說。
閔晴嵐看起來想說什麼，但視線不經意的轉向顏瑾虞後，對上顏瑾虞帶笑的眸子，要出口的話就這麼卡在了喉嚨里。
她不喜歡顏瑾虞，她又怕顏瑾虞。
「虞丫頭也來了？」
「殷爺爺。」顏瑾虞禮貌笑著問好。
然後遞過手上的禮物，「這是顏家幫我準備的見面禮，叨擾了。」
「說什麼擾不擾的，我們殷家不講究這些。」殷樹國說著，看向閔晴嵐，「未來親家的心意，收下吧。」
讓閔晴嵐親自接下，而不是讓管家或佣人接，殷樹國是為了彰顯殷家對這門婚事的重視。
至于禮物是否真是顏家長輩準備的，殷樹國並不在意。本來顏家是個什麼情況，他一清二楚。
殷樹國的心思，顏瑾虞又怎麼會看不懂？
沒說什麼，就將手里的東西都遞給朝她走來的閔晴嵐。
只是，閔晴嵐從她和殷九燼的手里接過東西時，整個人好像都有些抖。
垂著頭，沒看她，也沒看殷九燼。
她便罷，居然連殷九燼這個親生兒子都怕……
顏瑾虞又有點心疼殷九燼了。
不著痕跡的抬眸去看，卻只見殷九燼眸色深深，看不清情緒。
斂了眼底的情緒，跟著他走過去坐下。
殷樹國看著殷九燼，「既然回來了，這段時間就住家里吧。蒹葭安排人將你的院子都打掃了一遍，還特地在你的院子里給虞丫頭布置了房間。」
對顏瑾虞慈祥一笑，「虞丫頭待會兒去看看，如果有不喜歡的地方就和蒹葭說，她再讓人調整。」
「好的，謝謝殷爺爺。」看向同樣在沙發上坐下的秦蒹葭，「謝謝嫂子。」
殷九燼沒說話，布置什麼房間？
他如果接下來都住在老宅，小姑娘當然是住他的房間。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往後誰也別翻篇。為一個外人鬧這麼多年，也夠了。」
殷樹國就說這麼一句，也沒多說，大概是怕又激怒殷九燼，讓他甩袖走人。
殷九燼看他一眼，沒說話。
他這些年介意的真是那一場矛盾？
其實並不完全是。
「你父親有工作，晚點才會回家，先帶虞丫頭去你的院子看看房間，晚些時候過來一起吃飯。」
得了話，殷九燼點頭，牽著顏瑾虞起身離開。
殷宇涵和秦蒹葭並沒有跟著。
閔晴嵐卻是起了身。
她一起身，三雙眼楮都看向她。
成功讓閔晴嵐面色一僵，「都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就是去院子里走走！」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如果再固執行事，最後將兒子鬧成仇人，就怪不得別人了。」
「爸，我說過，以後燼兒的事我都不管了，並不是說著玩的，你們怎麼還像防賊一樣防著我？我怎麼說都是殷家的當家夫人，被底下的人看到，我的臉往哪兒擱？」
「你自己安分，誰會說你什麼？懶得說你，說多了，你又覺得我這個當公公的管得多。」
「我回房睡個午覺，吃飯叫我。」殷樹國這話是對吳管家說的。
「好的，老先生。」
「媽，您要去院子里，我陪您？」秦蒹葭得體笑問。
「陪什麼陪，難得休假在家，時間還被婆婆佔用像什麼話？結婚快三年，肚子還沒個動……」
「靜」字被殷宇涵一個不咸不淡的眼神堵了回去。
秦蒹葭笑意不變，「讓媽擔心了。」
閔晴嵐堵心的瞪她一眼，轉身離開客廳。
真不知道她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生出來的兒子一個比一個性子古怪，涵兒看似溫和，其實也是個她招惹不起的性子。
她就說兩句，誰家婆婆不會拿這種問題來嘮叨？
更何況她又沒說錯，本來就是結婚快三年，肚子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閔晴嵐離開後，客廳里的佣人相繼離開去忙自己的。
客廳里只有殷宇涵和秦蒹葭兩人。
「對不起。」殷宇涵說。
「如果不是我暫時不想要孩子，也不會連累你總被媽念叨。」殷宇涵也不是沒和閔晴嵐解釋過。
可是，誰信呢？
「你和我說什麼對不起？」秦蒹葭溫柔一笑。
「我知道你工作忙，又一心要查姑姑姑父的死因，無暇分心兼顧其他事。憂你所憂，我也不想現在讓孩子來絆住腳。」
「只是你這麼無頭蒼蠅一樣的查，怕是查不出什麼來，不如找昀兒談談？或是找燼兒商議商議？燼兒這些年都在外面，接觸的東西比較多，在這方面，或許會比你更有辦法？」
殷宇涵一嘆，「昀兒不會說的，他應是不想我們牽涉進去。」
「倒是你提議的找燼兒商議，可以考慮。」
「蒹葭。」殷宇涵突然握住她的手。
秦蒹葭看著他，「有事就說，這麼嚴肅做什麼？」
「燼兒放軟了態度回家，這是件好事，以後家里……如果媽不再鬧，以後家里的氣氛就不會再這麼凝重，我也不能太自私，孩子的事，我們隨緣吧。」
秦蒹葭面上笑意一僵，「你的意思是……」
不是家族聯姻，是兩人有了感情組建的婚姻，秦蒹葭嘴上不說，心里其實也是希望能有一個兩人的孩子。
「有了就生下來。」
秦蒹葭是大家閨秀，端著的是殷家未來當家夫人的儀態，平日里都很注意自身，絕對不會出現有損身份的舉動。
比如，哭泣。
此時，她卻怎麼也控制不住，眼眶紅了。
殷宇涵滿心自責，他以為她沒那麼在意，畢竟她平日里從來沒表現出來，沒想到……
抱著她，「抱歉，是我自私了。」
*
竹林雅軒，碧園。
一個院子，一幢偏古韻的別墅小樓。
坐落于竹林間。
「九哥，這就是你小時候住的地方？」顏瑾虞松開他，新奇的在院子里這也看看，那也瞧瞧。
殷九燼看著她，那抹因回殷家而變得沉重的心情忽而就散了。
「嗯。」
「那旁邊那個院子呢？就是我們剛才過來時，看到有一塊匾額寫著‘雅苑’的那個院子，那里又是誰在住？大哥和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