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憋足一口氣就抬起雙眸，卻看到殷九燼盯著她手心上淡掉不少的繭子，神情是她看不懂的復雜。
他拇指還在細細摩挲。
突然，顏瑾虞的心像是被什麼燙到了一樣，猛地將手收回。
難得的，在她第一殺手「魑」的臉上看到類似不知所措的情緒，「那個，用過你送來的藥，我的手好了很多。」
說罷，往後挪了挪，竟是離殷九燼遠了些。
手心一空，殷九燼微擰的眉頭還沒舒展，就看到她往後退，一副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的樣子，緩緩收回的手十指微屈，輕握成拳，眉頭擰得更深，「坐得離我這麼遠，怕我？」
顏瑾虞聞言瞪大眼。
怕？
怎麼可能？
她已經很久很久不知道怕是怎樣的感覺了。
只是殷九燼這話問出來，她怎麼覺得那麼古怪呢？就好像殷九燼說著這話時，帶著自嘲一樣。
自嘲？
殷九燼是什麼人，這種情緒怎會出現在他身上？
她認知中的殷九燼就是個性子淡漠連家人都不怎麼親近的，又豈會因別人對他懼怕選擇遠離他而自嘲？
可……
想是這麼想，但就算沒深思去想透究竟是不是她的錯覺，顏瑾虞反應過來時，也已經坐了回來，「怕你？我為什麼要怕你？」
見他看著她不說話，顏瑾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就這麼伸手去握住他放在沙發上輕握成拳的手，罷了不自然的轉了轉眼珠子，「哎，我剛剛就是太意外，沒想到手上長繭子這種小事你還能記掛這麼久。得益于你送來的藥，已經好很多了，不信你看。」
殷九燼看看握住他手背那只小手，再看看她抬起來攤在他眼前的手心，直接將人往前一拽，抱坐在他腿上。
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握著她一只手，捏捏她的手心。
顏瑾虞整個都是懵的。
這……這……這……
自她兩歲以後，從未有人這麼將她抱坐在腿上過！
開始是沒人願意抱，後來是沒人敢這麼對她。
殷九燼是第一個！
抱就算了，還緊緊摟住腰捏手心將下巴靠在她肩頭算怎麼回事？！
心跳眼皮跳。
理智告訴她不能任由他這麼抱著，可一想到萬一剛才他那略帶自嘲的語氣不是她的錯覺，那她就這麼跳開，他怕是又要像剛才那樣了。
心下長嘆一聲。
算了，就給他抱會兒吧，反正她都認了他這個未婚夫，他又不是別人。
正要走出廚房問殷九燼想喝什麼的程嬸看到這一幕，面露震驚，忙倒退回去。
笑了。
笑得眼眶有點紅。
「你怎麼了？怎麼一大把年紀還這麼咋咋呼呼的？」幫她打下手的程叔問。
「沒什麼，就是覺得二少好像挺喜歡虞小姐的。」
程叔心中也有些感慨，「自然是喜歡的，不然以二少的性子又怎會將人帶到景山來？」
「喜歡也沒什麼不好，左右兩人是有婚約的，婚事又是老夫人親自定下，名正言順。」
程嬸一嘆，「話是這麼說，可我覺得虞小姐……」
「不說其他人，夫人那一關就不好過，夫人一貫注重門當戶對，虞小姐的身份在北城不低，但到D D 就……」
「二少對虞小姐不上心吧，我又擔心；二少對虞小姐太上心吧，我更擔心。可看到二少終于遇到一個願意上心的人，不再那麼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又很欣慰……總之，心情很復雜。」
「你一天就是瞎操心，你覺得夫人做得了二少的主？如果二少真對虞小姐上了心，別說虞小姐本身是個討人喜歡的漂亮姑娘，就算她是個蠢蛋丑八怪，二少堅持要和她在一起，誰能管？」
「再有，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二少和虞小姐的婚事是老夫人定下的，名正言順，夫人就算再反對，還能悖了老夫人的意願？別忘了，老爺子還在呢。」
「你說得也是，可……老爺子會不會不喜歡虞小姐？虞小姐流落在外這麼多年，縱是老夫人堅持尋找虞小姐，老爺子也沒搭把手。」
「老爺子什麼身份，他若在找虞小姐這件事上搭把手，豈不是抬舉了顏家？顏老爺子和顏老夫人還在世倒也罷，可二老早已故去，老爺子若還在找人上搭把手，好處豈不是都被虞小姐那無良的父母佔去了？你仔細想想，早年顏家那二老還在世時，老爺子是不是也幫著找過虞小姐幾年？雖沒明里幫，暗里也是幫著出了不少力的。」
「你這麼一提，我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好了，別一天瞎操心，快做飯吧，二少坐了幾個小時飛機，得餓了。」程叔心里其實並沒有面上看到的這麼淡定，不過比起程嬸的擔憂，他更多的是欣慰。
欣慰能遵殷老夫人遺願將顏瑾虞找回，更欣慰性子愈發淡漠的殷九燼終于遇到一個他願意去接觸去費心的人。
客廳里。
「九、九哥。」
「嗯？」他依舊靠在她肩頭，這個角度，顏瑾虞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就算她願意動一回腦去思考，也沒有半點依據去思考。
完全不明白他的意圖。
「你……能不能先松開我？」
沒回答她的話，只是問:「怎麼這麼輕？」
不等她應聲，他又顧自說︰「以後多吃點。」摩挲著她的手心，「還有你這手，我會再讓人找來更好的藥，盡快養回來。」
「這個我其實……並不是很在意，你不用刻意在這上面下功夫。」她的確不是很在意，不然以她將她這張臉都保養得這麼好的本事，又怎麼可能養不好手？
她放任著不管，不過是覺得就算治好了，再訓練又會生出新的繭子，于是就懶得多管罷了。
身為殺手，尤其是身為一個貫常出手對方都踫不到她的手甚至看不到她手的殺手，只需要養好臉就行，手有沒有養好，于她執行任務並沒有影響。
「我會讓人再找更好的藥送來。」不容置疑的語氣。
氣息噴灑在顏瑾虞頸間，她縮了下脖子。
算了，隨他高興吧。
他將養手的藥給她送來，她照著使用就是了，之前她不就是這樣做的麼。
「好吧，那辛苦九哥。」
「就是九哥，你能先松開我嗎？」
「不急。」
不急……
這話說得。
殷九燼私底下原來是這樣的嗎？怎麼說……
似乎，有點黏人？
是她的錯覺吧？
顏瑾虞試圖掙月兌，他反而扣得更緊，只好作罷。
「你剛剛說你不怕我，是真心話？」
顏瑾虞不明白話題怎麼又扯回去了，卻還是點頭，「當然，我怕你做什麼？」別說她早已把他當自己人，就算沒有，她也不會怕他
「再說，你是我未婚夫，我如果怕你，往後還怎麼和你過一輩子？」
一輩子……
不怕他的人很少，就連他的親生母親都害怕他。
當然，不怕他的人也有，但是，不怕他又敢說和他過一輩子的人，她是第一個。
殷九燼黑眸深深。
扣著她腰的手捏了她一下，「小孩子，懂什麼一輩子。」
「我都十八歲了哪還是小孩子？怎麼就不懂了？」顏瑾虞不滿的要抬頭去瞪他，可他靠在她肩頭，她這一抬頭，唇就從他臉頰劃過。
瞬間︰「……」
殷九燼直直看著她，扣在她腰間手力道又大了幾分，能听到明顯的心跳聲，卻不知道是誰的。
顏瑾虞被他盯得十分不自在，感覺整個人比剛才更奇怪看，用力掰開他的手從他腿上跳下，連退幾步，「誰、誰讓你離我那麼近的！活該口水粘你臉上！」
語罷忙說︰「程嬸還沒做好午飯，我先去院子里看看！」轉身逃也似的跑出去。
良久，殷九燼模模她唇滑過的臉頰，抿唇低笑一聲。
倒是沒再管她。
抬頭看到電視里播放的動畫片，又低笑一聲。
還看這種幼稚的動畫片，不是小孩子又是什麼。
不過就算是小孩子，也是貼上他標簽的，沒人敢惦記，小孩子也總有長大的一天。
慢慢來。
只是沒想到小姑娘看著呆呆傻傻的，脾氣卻不小，佔了他的便宜，他都沒說什麼，她反倒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