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雙漆黑的眼楮劃過一抹微不可擦的暗光。
微微低下頭，看著默默流淚的陳麗，伸出手緩緩地將妻子擁在懷里。
他沒有說對不起。
而是似乎發誓一般的呢喃道，「小麗，以前的日子，讓你和孩子受苦了，余生我一定會讓你們過上最幸福的生活，請你相信我！」
陳麗擦去眼淚，哽咽的道，「瑜哥，我相信你！」
月亮隱進了雲層里。
不知名的昆蟲啾啾的叫著，似乎它們的作息時間和人類是顛倒的。
因為靠著鳳泉河，晚上的靠山屯並不如白天一般炎熱，再加上已經過了立秋，所以這樣的夜晚是帶著一絲涼爽的。
涼爽的風似乎可以撫平人們焦躁的心。
所以靠山屯的夜晚顯得很安靜。
可是沈滿倉家，顯然不是如此。
廚房的西屋，炕上地下坐著沈家二房和三房的人。
孩子們都回屋休息了，只剩下六個大人。
不過季大菊和吳招娣臉上好像有傷痕，彼此看對方的眼楮，帶著惡毒的恨意。
只不過她們兩個分別坐在角落里，沒有說話。
沈老頭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二兒媳婦和三兒媳婦。
以前覺得她們是好的，可怎麼就忽然間跟那臭泥塘子一樣呢。
中午的飯，陳麗已經將玉米面粥熬好了，也拌好了咸菜，豬雞都喂完了。
雖然心里恨得不得了，可是卻也不得不承認，沈瑜帶著妻兒走的時候，草房內外收拾的干干淨淨。
此時此刻的沈老頭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沈瑜。
他做這些，是因為他老實孝順，還是因為他只是做給別人看。
就他的腦容量，現在已經猜不出來了。
反正這不是個老實的。
可晚上這頓飯，就算是心里有氣，可不管如何留下來的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更應該和和美美才是。
可哪里想到，因為做飯喂豬喂雞還要洗衣服，二兒媳婦和三兒媳婦竟然打到一起了。
老太太上前去拉，竟然給老太太推了個大跟頭。
這還是沈海和沈老三上前一人給個大巴掌，才將兩人分開。
可這頓晚飯吃的別提多窩火了。
氣了一天了，晚上還吃不到合口的東西。
因為那兩個兒媳婦手藝實在太差，再加上輪著做飯也不過每人才輪兩回，能做出什麼好東西來，熟了就不錯了。
所以沈老頭和沈老太的心里就恨老大沈瑜。
怎麼現在就走了呢？
真是白白將他們養這麼大啊。
按照沈老太的想法，晚上就應該打上門去，讓他們一家子不好過。
可卻被懂事的寶丫頭給攔住了。
沈老頭事後也後悔，心里非常感謝寶丫頭。因為這再也不是從前了，他真要是和老太太打上門去，可什麼便宜都佔不到。
以前他們能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不就是依仗著沈瑜的逆來順受嗎？
可咽下這口氣是萬萬不能的，不過眼前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們的女兒沈蘭花明天也會來，因為分小麥了。
分到了小麥磨成白面，就可以包餃子 面條蒸饅頭……
別看女兒女婿住在城里吃供應糧，可是他們的每個月分到的細糧並不多。
尤其是白面。
不光是城里，鄉下也是稀罕物，因為現在小麥的產量並不高。
每年的時候，沈蘭花都會來帶走一袋子小麥的。
可今年呢？
他看向沈海，「老二，你說說，明天就分小麥了，咱們怎麼個分法？」
沈海冷冷一笑，「分家文書不已經說好了嗎？誰的就是誰的。」
「那你算過咱們能分多少嗎？」
「我哪知道我又不上工，你問老三。」沈海沒好氣的又將皮球踢到了沈老三身上。
沈老三白了一眼沈海，「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記工分的。」
他的心里暗暗罵道，其實屋子里這些人，誰都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就看他們平常的上工情況，明天就算是分到了小麥肯定要花錢買的。
不過他不管，反正他沒錢。
沈老太撩起眼皮，看著屋子里的幾個人，「沈海，明天你別上班，都在家里待著，你家大小子明天會和他小姑一起回來，我就不信了，沈瑜敢當著我的面兒，把小麥都拿走。」
听到沈老太的話，其他人倒是放了心。
有沈老太這個親娘在，相信沈瑜到時候也不會做出讓自己娘沒有面吃的事情。
不過沈海卻不高興了，「大小子回來就回來唄，怎麼我妹妹還跟來啊？」
沈老太拿著掃炕的笤帚就扔到了沈海的身上，怒罵道，「老二，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大小子在你妹妹家，一住就是半年。這連回娘家你都不讓了，我跟你爹還沒死呢，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了算。」
沈海騰的站起來，滿臉怒意。
他不是傻子，他算的很清楚，以前因為有大哥一家在那兒頂著，反正地里的活是他們干，糧食是他們掙，只要不缺他那一份兒，他才不管呢。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分家了。
大哥一家都搬走了。
就算是明天能將小麥都搬到他們家來，可是秋收之後的糧食還能搬來嗎？
怎麼可能，開玩笑呢吧？
那不就是明擺著讓老大一家都餓死嗎？
他不在意，可是其他人會罵死他們的。
小麥也就罷了，畢竟是明天就分。
而且這也頂不了多長時間的口糧。
和秋收後的糧食可不一樣，那是未來一年的吃食。
所以說，對那些糧食他已經不能指望。
但明天的小麥，他可是有大用處的。
他都已經答應主任給他送五十斤白面了。
小妹要是來，肯定最少也要拉走五十斤，那還剩啥了？
更別說明天分小麥，也不可能一粒麥子都不給大哥一家人。
所以他就覺得今天分家，還有讓大哥馬上搬出去，就是愚蠢的行為。
他看向坐在炕上的爹和娘，不客氣的說道，「我家大小子是在妹妹家住，但是吃的是我的喝的是我的，小妹沒少花我的錢，別說這是在自己小姑家了，就是租個房子也綽綽有余。
我可沒佔她一分好處。反正不管如何，我把話撂這兒，明天的小麥，她別想拿走一粒，我有大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