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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貪財之人

江楓的大劍已經越來越近。

危急時刻,無數暗紅色的絲線,如繃緊的琴弦一般猝然斷裂,紛紛向江楓的大劍急速飄蕩而來,似被香餌吸引的饑餓游魚,快速的纏繞在江楓的藍焱大劍之上,陣陣溶蝕般的青煙騰起,江楓心神劇震,趕緊收了大劍,僅憑套在手上的鐵流凝束手套,徑直拍向對方胸口,在沒有確認對方袍服之下是否擁有護甲的情況下,江楓自然不會貿然動用七角灰晶。

啪!

方金祿的身形隨之被擊退,交鋒之際,這修士比江楓想象的孱弱。不過他手中的青光長劍,也借勢掃過江楓的衣袖,方才江之問的「神來一筆」讓他猝不及防,待到回轉身形,便已經適應了這種變化,江之問隨之的幾次操控,都未能建功。

借著後退的機會,他左手一抓,縷縷原本斷裂的暗紅絲線根根纏繞在一處,凝成一根八尺長的長鞭,一個側向翻滾,躲過江楓的正面進攻,同時手中的長鞭徑直抽向江楓。

不好!

身後的黑針芒刺連續刺破護罩,光盾回饋蟬衣轉眼就費去了一次使用次數,江楓趕緊扔出兩道寒冰符,緩沖下自身壓力,同時擎起攪海坤力大棒,再次欺身而上!

準備兩件高級法器,看來還是很有必要的!

能夠損毀法器的暗紅絲線,已經盡數被方金祿收起,凝為手中的繩索,此時兩人之間,正毫無遮攔!

方金祿卻並未慌亂,躲開寒冰符,時刻保持著與江楓的距離,揮舞長鞭繼續纏斗,見江楓的身法並未有太多破綻,便棄了長鞭,任由其再度向四周擴散,左手中旋即多了一枚玉符,注入大量靈力,那玉符綻放出一道寒光,兩人身前原本凝滯的空氣,迅速變成無數半透的壁障,將江楓和江之問封閉在逼仄的空間之內,那壁障足有數丈之高,觸手光滑異常,攪海坤力大棒雖然能輕易將其擊碎,但那壁障卻能不斷重生,迅速的重新構建,將江楓周圍再次封閉起來。

方金祿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手中旋即多了數枚金光符,卻未把那金光符直接擲出,而是收起手中法劍,代之以一塊白玉陣盤。

「今天就收了你的神魂煉寶!」方金祿臉上浮現出陣陣冷笑,手中靈力綻放,將那金光符,盡數拍在尺寬的陣盤之上,這東西看上去擁有詭異的能力。

然而他的冷笑還未散盡,手中的靈符,便化作一團無用的灰燼。

什麼?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手中再度多了數枚靈符,而靈符的歸宿,仍然是一團四處散落的飛灰!他不可思議的看向兩人,但見江之問正臉色漲紅,雙手手指交叉掐動,口中念念有詞。

這個笨蛋徒弟!

江楓心中暗罵,都是和大徒弟江城子耍酷學的,這禁止使用二階以下符的能力,完全不用施法,徒弟你擺這個動作,簡直就是把自己當作活靶子來嘲諷啊!

想到這,手中的攪海坤力大棒卻不敢停,方金祿是玄級修士,一直把自己作為優先攻擊的目標,如今見到江之問前後如此本事,定然會先將他先行滅殺。

「沒想到你倒是有些奇異的本事!」果然,方金祿注意到了江之問本領的奇異之處,重新掏出青光寶劍,身前的半透壁障迅速崩解,直取江之問。

近了!

江楓觀察著兩人的距離,手中的攪海坤力大棒搗碎兩處半透壁障,與江之問的距離更近了,但壁障仍在快速凝聚,將其與江之問隔離在兩處。

 啪!

一道粗大的閃電,從江楓的手上迸發而出,擊碎身前的重重壁障,直奔方金祿而去。正是江楓發動了黃玉手鏈中蘊藏的「金光雷鏈」技能,那閃電打在方金祿身上,頓時讓他身形一個趔趄,連退了數步,身前的袍服焦黑一片,露出一副漆黑的蛇皮細鱗內甲。

果然!

這家伙有穿戴護身法器,方才還好沒有直接使用七角灰晶轟殺,江楓心中暗贊自己的選擇明智,卻冷不防身後一直攻擊自己護盾的黑影,突然放出無數黑芒,陡然刺透了光盾回饋蟬衣凝練出的最後一重虛盾。

江楓只听到一聲法器碎裂的聲音,光盾回饋蟬衣最後時刻耗盡了所有威能,也讓江楓失去了最後一重防護。那黑影直接入體,冰冷褻瀆的寒意,瞬間浸染了周身各處竅穴。

整個身體都戰栗不止,這團黑影似乎帶著蝕骨的劇毒,在體內不斷的肆虐破壞,江楓趕緊吞下幾枚解毒丹,但均無濟于事。

既然如此,趁著靈力還在掌控之中,江楓調用周身靈力,急速護住心脈,同時想辦法將那黑影逼出體外,這東西有點

像墨海樹的猙靈,但又不是,否則黑蛇之靈定會出手。

嗯?

驚亂中的江楓,卻從手臂之上,感受到一絲快意,什麼情況?待到他心中觀想時,卻見那黑蛇之靈好似看熱鬧一般,在手臂之中巡視游弋,黑影一旦侵入手臂之中,就被它咬噬一口,退縮回去,幾次三番,那黑影竟然不敢再次與之交鋒纏斗。

什麼情況!

你在那里坐山觀虎斗麼,明明你可以輕易抹殺這詭異的黑影,卻不願意動手?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深深的怨念從心底投射到那黑蛇之靈身上,那黑蛇之靈卻只是任性的打了個滾,重新盤坐在那里,雖然沒有任何表情,但卻似乎在笑著,安然的吐著信,淡漠的看著這一切,仿佛在說,怎麼樣,叫你之前威脅我?

我擦!

這是主有危難,見死不救的節奏啊!

小心我喂你吃「紫電語魂鳥」!

然而這要挾似乎沒有得到有效的響應,黑蛇之靈反而向後退了少許,任憑那黑影繼續侵入右臂,很快,原本還算靈活的右臂,變得有些遲鈍起來。

這一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方金祿已經從雷光擊傷的麻痹之中恢復,他向後跳月兌數步,幾乎到了房子的邊緣,數道屏障在他和江楓之間陡然顯現,似乎想借此隔離那閃電。他繼而扔出一道不小的青銅鐘,那鐘被他祭出,快速飛到江楓頭上,不斷的旋轉著,上面亮起詭異的花紋,觀之不禁讓人昏昏欲睡。

江楓只感到靈魂深處一陣顫動,思緒不免為之混亂迷茫,仿佛神魂要月兌體而出,體內那團肆虐的黑影,被那青銅鐘形成的漩渦吸引,先一步月兌出,緊跟著它的,竟是一直伴自己左右的影,而影的離開,頓時緩解了神魂受到的抽吸之力。

在這清明的一瞬間,江楓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他毫不猶豫的任由靈力沖涌而出,灌注在「尖嘯護符」之上!

腦海中頓時思緒雜亂,仿若被攪動的豆花一般,然而對手方金祿也不好過,操控青銅鐘的他身體一陣抖動,臉色蒼白,悵然若失,將青銅鐘丟在地上,短暫失去了爭斗能力。

趁著這個機會,已經對尖嘯護符有所適應的江楓,手中大棒一陣攪動,破碎了無人操控的半透壁障,直奔方金祿,右手掐住他的脖頸,掌心之處七角灰晶迅速成型。

「饒了我。」方金祿在關鍵時刻,眼神恢復了清明。

「給我一個理由。」

「殺了我,你也走不了。」方金祿一句話刺中了江楓的軟肋,不過這並不能說服江楓,「我自有辦法。」如果殺了方金祿,就必需要快速和徒弟江城子匯合,借靈光扳指快速離開此處,但至于是否能離開真武城,的確是未知之數。

方金祿笑了。

「我只要撤去陣法,你就跑不了。」

「那你還是得先死,我知道你不想死。」近距離觀察,江楓發現他蛇皮內甲之下,還有兩層薄如蟬翼的軟甲,可見方金祿,是一個惜命之人。

「我們可以合作,如果我沒猜錯,你是淺山宗的人。」

「我是淺山宗的掌門江楓,我殺了你,大可以賠錢給力宗,相信力宗不會為了你這個小輩,和淺山宗徹底翻臉的。」這話說出來江楓自己都不信,但眼下能說點狠話,效果總比用道理勸說要強。

「說的沒錯,而且方清談也不會給我報仇。」方金祿得意的笑,變得有些苦澀。「饒了我,我可以將淺山宗羅川的陣法修好,我是個天才,我不能死。」

「無需你擔心,我已經找了人。」

「我倒是多慮了。」方金祿又是一笑,卻感到自己的右手,突然被對方踩住了,「你倒是警覺!」他看了一眼被踢到一旁的玉符,「沒有陣法之力加持,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我們可以談條件。」

「我憑什麼信你?」對于這樣一個能為了靈石,給正常客戶陣法中做手腳的人,江楓確實不敢輕易相信。

「我這個人很簡單,即使你我為敵,你也一樣可以和我做生意。」方金祿試圖活動一下僵硬的頭部,卻感到頸部的手抓的更緊了,「這是我的原則,也是我的道。你今天不殺我,我也不會記仇,只不過以後我們做生意,我要的價碼會更高一些,怎麼樣,我還是講那麼一點信譽的。你們淺山宗,不缺一個陣法上的合作伙伴麼?」

是缺,但上官博良或許可以爭取一下,江楓心中暗忖。

「別想了,你們小宗小派,留不住陣法大師的。」方金祿似乎看透了江楓的想法,盡力「勸解」道,「還是我這樣的人靠譜,一筆

生意一個價,只要對手出的錢沒你多,我就會把你的事情做好。」

「我真應該殺了你。」

「但是你就是沒法殺我,對不對?」方金祿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怎麼樣,有信心和我合作麼?」

「兩點,發下靈魂誓言,其一,為我做三件事,不論對手出價如何,都不能背叛我。」

「兩件!」

「你還能還價?」江楓也來了脾氣,手上又加重了力道。

「我得說服我自己。」方金祿費勁的喘了口氣,「還有一條呢?」

「說出是誰指使你,在羅川的陣法上動手腳的?」

「金城派孫家,方才你不是听到了麼?是他們找到方家,說想要幫助盟友一二,想必方清談看出了貓膩,便借故拒絕了,我便暗中找到了他們,幫他們做了此事。」

「孫家的家主?」

「自然不是,誰會那麼傻?只不過是個邊緣人物而已,我沒有細問,生意就是生意,拿錢做事,比你們大方多了。」

「發下靈魂誓言吧!」江楓略微松了松手,免得方金祿真的憋死,但卻將玉符踢的更遠,以免他再施詭計。

「至于麼?」方金祿苦笑道,「你們這些人,為什麼都疑神疑鬼,我已經投降了,自然不會像你們這些偽君子一樣動手,而且,你以為我傻麼,感受不到你手掌之中那股戾氣?作為陣法天才,這都是觸類旁通的常識!」

「少廢話,立誓吧!」

「好好好,」方金祿活動了下快被踩爛的右手,捋了捋額前的短發,重新保持了三七開的比例,「我,方金祿,答應為淺山宗掌門做兩件事,不出賣他和淺山宗,否則天誅地滅!」他轉頭看向江楓,「怎麼樣,這誓言夠毒吧,可否滿意?」

「好,等我有需要的時候,自會找你,自求多福。」江楓右手展開,一個靈力攝取,將扔在一旁的青銅鐘收在手中,方才兩團黑影,已經被這青銅鐘盡數攝走,加上已經消耗掉次數,化為無用廢料的光盾回饋蟬衣,以及被莫名絲線沾染,有些破損的藍焱大劍,今日之戰,自己算是虧大了,好在包括江之問在內,並沒有人受傷。

「這東西我收下了,算是彌補我的損失。」江楓看了看青銅鐘,應是之前那兩件在玲瓏寶光探查下,泛著藍紫寶光的法器之一,「你那團黑影,到底是什麼?」

「幫我操控陣法的無形靈傀,我花了很多時間才祭煉成功的。」方金祿拿出幾枚治療符來,正要拍在自己身上,卻突然意識到江之問還在近前,便改而掏出了幾枚丹藥,扔入口中嚼碎,「我勸你還是還給我,你祭煉不了的話,失控可別怨我。」

「多慮了。」江楓感受了下自己影子的狀態,發現似乎在青銅鐘之內,與那黑影交纏在一處,但並無危險,便收了青銅鐘。

「切!窮鬼!」

方金祿面上似乎有心疼的意味,攝起丟在遠處的玉符,準備撤去大陣,江楓趕緊看向徒弟江之問,心領神會,江之問化為一道流光,重新歸于江楓手臂之上。

「你倒是有點秘密!」方金祿好奇的說道,「等我幫你做完事,能打過你的話,一定抓你過來研究一二。」

「挑釁多了死的早。」江楓回了他一句,但見眼前的迷霧漸漸散盡,露出宅院本來的面目來,兩人在陣法之中打斗片刻,外間竟然沒有任何動靜,但或許同為陣法師的方清談能看出一些端倪,只不過,他似乎不在附近的模樣。

「走吧,你我同去宴會,否則都沒法交代。」方金祿鼻孔中哼了一句,打出兩道清潔符,將二人身上塵埃驅散,先一步向外宅走去。

這小子有點意思。

優點是能屈能伸,可惜是個見利忘義的主,江楓心中暗忖,說到貪財,這也是他第二次見到這樣的人了,他旋即想起了遠在金城派的「夫人」邱真真。

…………

金城派,樂林城。

邱真真正輾轉難眠,想著明日去接頭,與鐘家交涉的種種細節和可能遭遇的關節,卻突然嗅到了空氣中一股異樣但不明顯的氣息。

嗯?

和老娘來這個?你以為我當年是那麼容易推倒思田他爹的麼?

她快速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塊如紗般細密的棉布,迅速將其數次折疊,打出一道一階寒冰符,利用瞬間凝結的冰冷水汽,浸潤面部,遮擋在口鼻之上,那刺骨的感覺,也讓她頭腦瞬間清明起來。

她沒有點亮魂火宮燈,而是躡手躡腳的來到窗前,透著狹窄的縫隙,觀察起街道上的變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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