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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所犧牲

地面濕滑泥濘,到處都是灰黃色的貼地苔蘚,以及匍匐的死氣沉沉的低矮灌木。晦暗的光線,腐朽的氣味,更給深入此間的眾人,心頭平添了一絲陰霾。

靈籠商會的小隊,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一場與夜梟殘魂的大戰。

「想不到並非三大古妖之一,夜梟殘魂竟然這麼難纏,也不知道元楚當年,是如何收入體內的。」說話的是隊伍中的地級治療修士陳玄青,他此時手中正凝出一團凝練晶瑩的綠光,包覆在他的左臂之上,那里剛剛強行拔除了一枚奇異的黑色羽毛。

臨近他的廖神蒼一言不發,他的修為早已恢復,只是身上的傷勢,比經常留在場外治療加持的陳玄青還要嚴重,不止手臂之上,他的背後,還有三處淌著黑血尚未干涸的傷痕,均是夜梟殘魂釋放的奇異羽毛導致。

一枚還算完好的羽毛,正捏在他的手中,仔細端詳,羽管中的詭異黑氣業已散盡,這枚黑色羽毛,已經變得平淡無奇,連一階的材料都算不上。

廖神蒼信手扔了這枚再無用處的羽毛,心頭再次浮現出夜梟殘魂死亡前,被黑氣裹挾,快速飛逝離去的那團金光,這已經是入谷的第二次,第一次發生在鳳凰被困住之時,只是當時跡象並不明顯,那僅是一撮稍縱即逝的金紅之光,夾雜在不死鳳凰掙扎翻騰的漫天烈焰中,並不明顯。

是什麼呢?

想了許久,也未能得到答案,唯一相同的是,兩次戰斗,左使秋南嘉都動用了妖蛙太保身上那團詭異的黑氣,或許,這是一個找到原因的突破口。

然而線索就這樣斷了,因為不論是太保,還是那團黑氣,自己根本沒有接觸的權限。

廖神蒼看了看一旁還未收起的戰利品,那是一枚尺長的黑金色夜梟尾羽,久久無言。他也沒讓陳玄青治療自己,從那團綠光的效果來看,徹底治愈一處傷口,至少要一個時辰,而眼下,他顯然不是傷勢最重的一個,以他的地級修為,即使不經治療,三天之後,傷口也會基本痊愈。

一名微胖的玄級修士,正躺在不遠處,氣息微弱,他的身上,至少插有近二十枚黑色羽毛,另一名剛剛拔除身上羽毛的修士,正試圖幫助他。

「拔了也是一樣。」廖神蒼看看這名修士,直言道,這名修士似乎已經時日不多,除非陳玄青不顧靈力損耗,優先治療他,但多半也會喪失戰斗能力。

「你有什麼遺言?」

廖神蒼身後,左使秋南嘉信步走了過來,與其他人不同,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只是蒼白的臉色表明,她的靈力也已空虛見底。實際上,如果方才沒有她的出手,所有的玄級修士,或許都會死在這里,或者,身上插滿更多的羽毛。

「我想活著。」那微胖的修士勉強扭過頭,幾枚背後的羽毛,因而刺得更深,他的面容因此一陣扭曲。

「你有什麼遺言?」

女子再次問道,她的目光冰冷,似乎並不為這名修士的請求所動。

微胖修士目光無神,須臾之後,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動用最後一絲力氣,大喊道︰「秋南嘉你這個瘋女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強行轉頭,盯著他只知道名字的左使大人的臉龐,這副容顏他從未仔細凝望,在臨死前,他要記住這個平素懼怕的瘋女人的面孔。

他身上**的皮膚,因此快速潰爛,仿佛被熱毒所傷,與本就血肉模糊的傷口融化在一處,劇烈的疼痛,讓他本來有些僵硬的身體,蜷曲起來,他的喉嚨中不斷發出痛不欲生的申吟,像在痛訴,又像是在咒罵。

噗!

廖神蒼將一把法劍,徑直插入了他的心口,熱血噴涌,那扭曲掙扎的身形,因而很快停了下來,再無半點聲息。

「你應該給他個痛快的,雖然為了繼續前行,必然要有所犧牲,但左使大人,你方才的所為,我不喜歡!」

「你殺涂保的時候,是否也這樣想?」

「他是我們曾經的同伴,這不一樣。」

「哦。」秋南嘉扭過頭,漆黑眼眸周圍的金光旋即消散,「注意你的身份。」

她不再理會廖神蒼,而是看向一旁不敢抬頭看她的四名玄級修士,「處理傷口,恢復靈力,我們兩個時辰後出發!」

…………

這里曾經來過。

這是韓立心中的第一個想法,隨後,這種想法,被身後迅速跟上的幾人沖淡

了,深入這片遍布荒草和低矮灌木的區域以後,這支赤霞門的小隊,運氣變得很差,再也沒有遇到任何落單的修士,他倒是看見楚安瀾駕馭飛劍,大搖大擺的從天上奔著雪原區的方向飛去,但顯然,這支個體修為不足的小隊,並不想惹地級修士,當然,有著力宗身份的他,也不想。

形同枯槁的灌木開始變得多了起來,這是韓立沒有來過的區域,他的心神因而警醒,不由自主的隱隱後退,保持在隊伍中央,既不冒進,也不綴在隊尾。

除了帶隊的玄級修士劉錚純,其他人都被分配著輪流探路,但很明顯,但凡有些危險的地段,都由幾名散修來探索,一次兩次,可能是偶然,但時間長了,精明的韓立,還是看出了一絲端倪。

「你去那里看看!」

前面出現了一片漆黑的藤蔓,足有百步見方,這些藤蔓的葉片均有手掌大小,但此時已經干枯壞死,爛紙般皺作一團,但層層疊疊的藤蔓,加上這些枯葉,將平坦的地面,整體隆起了近乎兩尺,像一個人工編造的高台一樣,鋪在眾人面前。

劉錚純所指派的修士名曰王瀾,個頭不高,話很少,皮膚有點黝黑,手中擅使一根長鞭,依韓立估計,修為相比自己的玄級七重,略低一些。

按理說應該輪到龍再興,這是韓立自己心中的排序估算,這詭異的枯藤,似乎有點危險,借著活動身體的間隙,他又仔細的查看了一下,似乎在藤蔓底部,還有一抹未褪盡的淡綠,這藤蔓似乎並未完全枯死。

啪!

王瀾也十分謹慎,與有渠道拿到宗門令牌的修士相比,敢于深入谷中探險的散修,多半不是善與之輩,他這枚令牌的線索,購自李大棒,花費了不少功夫,請了兩名曾經過命的散修幫忙,才將令牌奪了過來。

王瀾的鞭子打在枯萎的藤蔓之上,除了濺起不少灰土,打散不少枯枝敗葉之外,別無發現,不過他仍然不放心,甩出一道火爆符,那火一遇干燥的枯枝,立即蔓延開來,整片的藤蔓,旋即陷入火海之中, 啪的脆響聲聲入耳,這果然只是一團普通的枯藤。

看來是我想多了。

韓立不禁暗自搖頭,一路而來蕭條荒涼的景致表明,那古妖木賊多半已經死了,哪會有那麼多蹊蹺存在。

「 ,沒什麼特別的!」

王瀾心中微定,這次探索沒事,至少又能安穩的混一段時間了,擊殺五名修士,平分收益,他的囊中已經有兩件不錯的法器,更有幾堆能用上小半年的符,再找幾個倒霉鬼,他就要想辦法扯呼了,劉錚純忽悠大家,遺跡中有元楚尊者的法寶級法器,法寶他當然想要,但是總要有命來用,他可不想當炮灰。

他踢了一腳冒著濃煙,變得漆黑的枯枝,正要抬腳離開,那似乎已經變成灰燼的枯枝竟然借勢一彈,將他的雙腳緊緊纏住,與此同時,底部還未著火的藤蔓,也紛紛蔓延而出,直奔赤霞門這支小隊襲來。

「快退!」

劉錚純只喊出這樣一句,赤霞門的幾名修士,就急速飛掠到遠處,韓立也趕緊抽身急退,他這才發現,原本分散在隊伍各處的赤霞門修士,在王瀾探索時,已經悄然躲到了隊伍後方,在撤退時最為便利。

王瀾或許還有救!

韓立心頭浮過這個念想,轉頭間卻發現,王瀾已經被無數的藤蔓遮罩,那原本燃起的大火,已經被藤蔓之中彈出的無數散發綠意的枝蔓瘋狂拍散,這片貌似枯萎的藤蔓,竟然是只詭異的藤妖。

啪!啪!啪!

劉錚純等人已經退到遠處,這才紛紛打出火系符,這藤蔓乃木系妖獸,怕火幾乎是必然的弱點。

只是那藤蔓身形極為巨大,拉扯王瀾的同時,不斷伸出藤蔓阻擋火爆符,寧願犧牲部分枝條,間替輪換間,眾人竟無法建功。

「誰有三階火系符?」劉錚純喊了一句。

自然沒有人拿出來,就連回應他的人都沒有。

人心不齊啊,劉錚純暗道,明明記得之前所得中曾經有過的,其實進入這片荒原時,他很快就放棄了結成小型戰陣,進而獵殺地級修士的不現實想法,就連自己都存有私心,想讓他人頂在前面,更何況這幾名散修,能與自己一條心麼?

簡直是做夢!

從這幾名散修之前出手的情況來看,不止一人身家豐富,拿出個把三階符,甚至三階非制式符,都不成問題

,但眼下,竟然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但好不容易遇到一只活著的木系妖獸,總不能放棄吧,說不定,這里隱藏著天雷木賊的一些線索。

「誰滅了這藤蔓,王瀾的東西就歸誰,藤蔓上的材料也歸他!」劉錚純朗聲喊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相信這幾名散修不傻。

他橫了一眼想要出手的謝克榮,他知道對方有一件二階上品法器,帶有不錯的火系技能,但眼下並不是出手的時候。

吳省蓀止住退步,手中多了一把兩尺見方的火紅羽扇,沖了上去。

不能幫忙,韓立止住自己萌發的一絲貪欲,雖然知道木系妖獸對于自己或許有大用,但是妄自出手,暴露更多手段恐怕會有隱患。王瀾的死,給他了一個不小的提醒。

…………

冰封的洞穴內,倒垂的石柱上,不斷有寒冷的渾濁水滴墜落,打在布滿冰晶的地面上,將所有地方都變得濕滑無比,幾乎無處下腳。

江楓最終來到了一處這樣的所在。

共有三個入口,或者說是出口,但相互之間距離很近,此時,這洞穴內只有江楓一人,除此之外,他知道有兩名天理門的築基修士,正在全力趕來。

這里並不漆黑,石壁之上,似乎蘊藏有能散發亮光的晶石,這也讓影子無處躲閃,于是江楓干脆收了影子,小心的用銀靈匕首插著堅硬的牆面,借以穩住身形,避免跌倒,一步一步的來到這大廳的中央。

到處都涌動著冰荒雪女的氣息,寒光簪魔手環更是錚鳴不已,直到一個六芒雪花樣的祭台呈現在眼前。

六根上下連通貫穿,足有木桶粗的石柱,圍繞在這湛藍的冰冷祭台周圍,每一根石柱之上,都有一枚似為自然天成的藍色熒石,將整個祭台附近,照的通明一片。

這里有一本扉頁蒼白的書,上面不算工整的寫著幾個字︰

「奉獻一切,煥然新生」

這是什麼?如果只是無字的扉頁,江楓或許就將這本合在一處,似乎只有六頁的書翻開了,然而這句話,卻讓他心生退意。

況且一直躁動的寒光簪魔手環,竟戛然而止的安靜下來。

這是詛咒?是警告?還是承諾?抑或是場交易?

寒光簪魔手環用蟄伏提醒自己,這並非什麼機緣,但眼前真實存在的書冊,在玲瓏寶光下,正閃著奪目的橙光,足以證明它並非凡品。難不成是因為已經真正接觸到冰荒雪女的傳承,那雪女殘影親自種下的「莽言咒」,便失去了效應?

會有這種事麼?

一大堆古怪又正常,荒誕但又現實的疑問,接踵從江楓的心頭冒出來,但是無人給他解答,只留下各種胡亂做出的猜疑,以及貌似理性實則毫無根據的揣測。

「呀!什麼東西!」

沉思之間,還未準備動手翻開書冊的江楓,突然听到來時的通道之中,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這聲音,出自一位女子。

江楓躲在蒼白的石柱之後,屏住呼吸,凝神觀望。

來者是一男一女,男子還算英俊硬朗,女子容貌中上,均著黑花紅袍,正是之前的天理門修士無疑。

「師兄,快退!」

女子向通道深處扔出兩道寒冰符,在這酷寒的環境中,這種符更有奇效,便連同那位男子,一邊克服光滑地面的困擾,一邊快速飛掠到洞穴中央。

嗯?男子第一時間發現了江楓。

「師妹,小心,有只該死的妖狗!」

話說你們不罵人會死麼,江楓心中吐槽道,身形從石柱之後顯露出來,正好擋住那處祭台,他沒有著急出手,因為這一男一女,只是側身與自己保持了一段距離,關注的焦點卻仍在來時的入口。

那里究竟有什麼,竟然讓他們放棄了立即攻擊自己這只該死的妖狗?

灰白色的粘稠液體,緩緩的從入口處蔓延過來,那液體之中透著濃郁的死氣,甚至還有凝結在一處的黑色冰塊,以及……血塊。

幾只蒼白肉須一樣的觸角,從那洞口之處攀援而來,緊緊的貼合在冰冷的石壁之上,那觸角不斷延伸,將臨近的兩個入口盡數遮蓋,竟還沒有停歇的意思,它,像在不斷拉扯著什麼東西進來。

「 !」

三人同時听到一聲深沉而驚悚的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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