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請二嬸,替湘瀅送送秦太醫。」
聞言,陳氏滿心陰沉,卻又不敢當真怠慢了秦太醫,這可是平寧郡主派來的,萬一回去與平寧郡主一說……
「當真是麻煩秦太醫了。」陳氏勉強笑道。
「老夫不過是受人所托而已,當不得這麻煩二字。」
柳玉兒在雲湘瀅的示意下,追上去塞了一個荷包給秦太醫,恭敬的施禮道︰「我家姑娘說,勞煩秦太醫走這一趟,本就心中難安,又得您指點醫術,著實感激不盡。」
聞言,秦太醫更高興起來,樂樂呵呵的就走了。只是離開前,秦太醫意味深長的看了陳氏一眼。
這一眼,讓陳氏猛然醒悟過來,她身為這雲府的女主子,竟然沒有任何表示,反倒是映襯的雲湘瀅更加機靈懂事!
如此一想,陳氏心中更恨了起來,卻又無可奈何,眼珠轉了轉,心下有了主意,沒有回她的青藤苑,卻是去了雲老太爺的茗書院。
且說婉湘居內,柳玉兒驚疑且擔憂的看著雲湘瀅,仿佛她一個錯眼,雲湘瀅就會不見了一般。
雲湘瀅無奈的失笑道︰「柳姨,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我真的沒事。」
「怎麼會沒事呢?姑娘的嗓子都嘶啞成什麼樣了,更別說姑娘的臉色很難看了。姑娘……」你怎麼就短短時間內,就讓自己病成如此模樣的?柳玉兒滿心驚詫,卻沒有問出口來。
只是她沒說,雲湘瀅也明白她的擔憂,遂解釋道︰「柳姨,我只是吃了一粒藥丸,讓自己看上去像是病了似的,實際上什麼事也沒有,過會兒就好了。」
雲湘瀅沒有說的是,她吃的是江師兄給她的藥丸,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讓她仿佛真的生了病一般,就連秦太醫也沒有看出來。
加上雲湘瀅刻意的,用放在桌上的藥材,誤導了秦太醫,讓他誤以為,她之所以癥狀嚴重,完全是因為她想要快速好起來,所以行了險招,用了重藥,催發了所有患病後的癥狀爆發。
這也就是秦太醫說雲湘瀅表現的嚴重,實際上病的不嚴重的原因。
但是,這藥丸雖然的確如雲湘瀅所言,過會兒就會好,卻終究是在她的體內,留下了一個小小的,不知會在何時爆發出來的隱患。
雲湘瀅掩下這些內情,又與柳玉兒說了一會兒話,本是蒼白的面色,漸漸恢復過來,柳玉兒才算是信了她說的話。
又盯著雲湘瀅看了半晌,柳玉兒這才點點頭,說︰「姑娘說沒事,那我就信姑娘的。姑娘,我去把湯藥煎了。」
即便雲湘瀅沒有生病,這湯藥也照樣得煎,否則陳氏定然會看出端倪的。
雖然不懼陳氏,但是終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這件事,還牽扯到了平寧郡主。
柳玉兒做出一副擔憂的模樣,抓藥、煎藥完全不假手于人,夏環湊上去幫忙,也被柳玉兒用前所未有的嚴厲態度,給斥責了回去。
先有太醫上門,後有柳玉兒這般緊張,于是沒用多久,府里的人全都得知了,雲湘瀅當真是生了病,而非二夫人那里傳出來的裝病。
這個消息一經傳了開來,陳氏氣的差點砸了屋子里
的擺件。
張嬤嬤連忙勸解︰「我的夫人哎,您和她置什麼氣?她是真病了還是裝病,夫人都只管做出噓寒問暖的樣子,其他的事情,夫人都不要理會。」
「不理會?」陳氏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不理會她,她就要騎到我頭上來了!你去看看,你去听听,府里的下人都在說什麼?他們在說雲湘瀅不愧是侯爺的女兒,端莊大方,樣樣好!他們在說我自私鄙薄,連個很快就嫁出去的佷女兒都容不下!」
說到這里,陳氏終究是忍不住,一把將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上,又恨聲道︰「我本想著,怎麼都要讓老太爺知道,他這個寶貝孫女兒,不但欺凌自己的堂妹,害的茹芳說不出話來,還膽敢欺騙平寧郡主,給雲府招來災禍嗎?」
「老太爺不信?」
「老太爺根本沒見我,就讓那個什麼雲海,出來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像打發下人似的,打發我回來了。」
「夫人也不必氣惱,听說連著兩天,老太爺連瀅姑娘也沒見,想必不是針對夫人的。」張嬤嬤重新給陳氏沏了一杯茶,「夫人別氣了,當心氣壞身子。瀅姑娘那里……」
張嬤嬤一番話語之後,陳氏才算是平復怒氣。
雲湘瀅以生病為由,除了那秦太醫又來過,她也算是得了幾日的清閑,連著受傷的苗魯,也好好休養了一番。
二寶自是不用說,小孩子恢復的很快,也已經與雲湘瀅以及柳玉兒,很是熟識,整日姐姐、姨姨的叫著。
這一日,雲湘瀅剛在院中坐了一會兒,就見這些天整日陪著二寶的萱草,腳步匆匆的走了過來。
雲湘瀅不禁有些疑惑的問︰「柳姨呢?」
「回姑娘的話,門房報了進來,說是有位鐘大夫求見姑娘,柳夫人听了之後,只說是要去給姑娘做點心,就去了廚房。」
聞言,雲湘瀅笑了,原來是鐘子實來了。
「將鐘大夫請進來吧。」
「是,姑娘。」萱草沒有多問,就退了下去,不多時就領著鐘子實來了。
鐘子實見了雲湘瀅,遠遠的站定,深施一禮︰「在下見過雲姑娘。」
「鐘大夫請坐。鐘大夫今日前來,可是有要事?」也難怪雲湘瀅奇怪,這鐘子實與柳玉兒有書信往來,不曾再來過文陽侯府,今日怎麼如此貿然上門了?
鐘子實聞言,微微頓了一下,這才笑道︰「看來玉兒還沒有和姑娘提過。」
「提什麼?」雲湘瀅再問,與此同時,心中恍然,鐘子實是為了柳玉兒而來。
鐘子實張嘴要說話,卻見一個小丫鬟,端著東西走了過來,他當即又住了嘴。
看著這個應該叫做小英的丫鬟,雲湘瀅不禁微微蹙眉。如果她沒有記錯,這是當初陳氏給她送來的,二等丫鬟中的一個。
這小英往日還算是老實,只悶頭做事,不是那種愛往主子跟前湊的奴婢。
柳玉兒也一直防著這些個丫鬟,今日怎麼會用起小英來?
許是雲湘瀅的目光,太過銳利,小英明顯的哆嗦了一下,聲音也顫顫巍巍的說︰「姑、姑娘,柳夫人說、說,冰皮玉米酥還需要一
些時間才好,她實在走不開,讓奴婢送些茶點來。」
說著,小英哆哆嗦嗦的把茶水和點心,擺在了涼亭中的石桌上。
然後,不等雲湘瀅說什麼,小英腳下一軟,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道︰「茶水和點心都是柳夫人備好的,奴婢真的什麼也沒做,求姑娘不要責罰奴婢,求求姑娘……」
一旁的鐘子實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什麼也沒有看到一般。
「呵……」
雲湘瀅冷笑一聲,還沒說出話來呢,小英就猛地瑟縮了身子,眼神慌亂至極看向了四周,然後在看到鐘子實的時候,眼神一亮,猛地撲了過去。
「公子,公子,求公子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被打死!公子救奴婢一命吧!」
小英長的本就柔弱,此時哭的梨花帶雨,一雙眼楮水霧朦朧的看著鐘子實,充滿了無盡的祈盼,更添了幾分惹人憐惜的韻味!
誰料,鐘子實卻仿佛被猛獸盯上了一般,快速站起身,一連向旁閃避了好幾步,讓撲上去的小英,差點一頭撞在石凳上。
「公子……」小英哭的更是淒慘。
鐘子實搖搖頭,對雲湘瀅說道︰「這丫鬟若是患了失心瘋,雲姑娘可否允準,由在下來看?在下對這一病癥,很是感興趣。」
聞言,剛剛沖著外面招了招手的雲湘瀅,差點笑出來,這鐘子實是在罵小英得了失心瘋,卻偏生一臉的一本正經,實在是有趣!
顯然,小英也沒有料到,鐘子實會這般說,當下听的有些傻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張嘴想要分辨,她沒得失心瘋!
只是,小英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臉上先挨了一巴掌,不等她反應過來,就有人七手八腳的按住了她,將她往下拖去。
「姑娘饒……」
那個命字,尚未出口,一團抹布塞進了小英的嘴里,她支吾做聲,卻無法掙月兌幾個婆子的手,只能被生生拖了下去。
剛剛打了小英一巴掌的婆子,開口說道︰「姑娘還有別的吩咐嗎?」
這個婆子倒是很有眼力,剛才她一招手,這婆子立即領了幾個人,沖進來就捉住了小英,根本沒有理會,小英到底是犯了什麼錯。
「沒事了,你們下去吧。」雲湘瀅拿了一塊碎銀子,給那個婆子,那個婆子立即歡天喜地的下去了。
鐘子實重新坐了下來,卻是說道︰「府上不安穩,姑娘也不該太過心慈手軟。」
「噢?」雲湘瀅微微挑眉,「鐘大夫怎會知道,不是如那丫鬟所言,我蠻橫不講理,動輒要人性命呢?」
這不就是陳氏讓小英來,上演了這麼一場戲的目的嗎?
恐怕是陳氏誤以為,鐘子實是為了她前來,這才讓小英抹黑她,讓人誤以為她就是這般草菅人命,根本不拿下人的性命當回事!
鐘子實聞言,頓時就笑道︰「姑娘當真是說笑了!在下即便不了解雲姑娘,但是卻願意相信,玉兒所相信的人。」
伸手捻起一塊點心,雲湘瀅的唇邊,也勾勒出一抹笑容來。
只是下一刻,一陣微風吹過,雲湘瀅的一雙柳葉眉,再次輕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