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愣愣地在原地看著，半晌沒有緩過神來。
長英心中忐忑，他自然知道五皇子是在看什麼。
只不過，那姑娘女扮男裝的樣子也未免太明顯了，雖然只是個側顏，但一看就是個女的啊。
那姑娘身邊的丫頭更是，一看就是個還沒長開的小丫頭，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楮，正擔心地望著自家小姐。
這一看便知道，定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府上溜出來玩的姑娘。
可是五皇子，不是喜歡男子的嗎？
長英心里想不明白，可也不敢問出口。
那姑娘在攤前挑了半日，總算挑中了個小小的風車，面上盡是高興的笑顏，拿著風車轉身就走了。
她身後跟著的丫頭趕緊掏錢給了攤主，那攤主偏偏拉著她要找錢，那丫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急得不行。
五皇子這才緩過神來一般，連忙快步上前去了。
長英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那姑娘正被手中的風車吸引了目光，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大步沖她走來。
「姑娘？」
五皇子的聲音在那姑娘身邊響起。
那姑娘似是被嚇了一跳，手中的風車也落到了地上。
她一轉臉，看到的便是五皇子的笑意盈盈的模樣。
五皇子在看到那姑娘正臉的時候，面上是一閃而過的失落，這一幕，沒有被長英錯過。
長英松了一口氣，果然五皇子對女子是沒什麼興趣的。
那姑娘似是受了驚嚇，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五皇子嘴角一勾，俯去撿起了地上的風車，遞給了眼前之人。
「這麼大人了，還玩這種小孩兒的東西，」五皇子嘴角笑意不減，將手中的風車遞給了那姑娘，又湊上前去，小聲說道，「一看就知道你是個溜出來玩的小姐了。」
「小姐！」身後傳來個丫頭的喊聲。
那姑娘面色一白，忙轉身過去瞪了一眼剛跑到自己眼前的小丫頭，輕斥了一句︰「你叫我什麼呢！」
五皇子一愣，竟不是個二八少女的聲音？
真是個……男子？
那丫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忙認錯道︰「寧公子，奴婢知錯了。」
這位寧公子此刻卻是面上帶著尷尬的緋色，看了一眼愣神的五皇子，又慍怒地瞪了一眼那丫頭。
猶豫了半晌，寧公子突然咬了咬牙，就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五皇子一愣，揚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寧公子哪里還理他，帶著丫頭就趕緊走了。
五皇子只听得自己心中撲通撲通的聲響，怔愣了片刻，便邁著步子遠遠地跟了上去。
像，太像了。
看到側臉的時候，五皇子一晃神之間，只以為那就是靈芝。
無論身段也好，嫣然一笑也好，舉手投足之間，與當年那個在自己身邊的靈芝一模一樣。
可是等五皇子見到他正臉，便知不過是個相似之人罷了。
可原以為確實是個姑娘，五皇子的心都涼了一半，可偏偏听他開口，明明是個男子。
要說是男子，卻又沒那般陽剛。
更似一個還未長開的少年。
與當年的靈芝相似，可又有那麼些許不同。
長相而言，說句實話，當年的靈芝是比不上這個寧公子的。
靈芝說穿了也不過是個戲子，即便老天爺賞了飯吃，沒有後天燕窩雪蛤地補著，那骨架子再好，也沒有大家小姐的細皮女敕肉，紅粉細白。
這位寧公子不同，無論是那水汪汪的黑眸，還是吹彈可破的肌膚，一看便是花了大把銀子好好養著的。
聲音而言，二人又是不一樣。
靈芝是唱戲的，嗓音宛轉悠揚，說話之時也是如清泉叮咚，正合五皇子的心意。
這位寧公子卻是實實在在，少年郎的聲音。
這一來一去，一起一伏，五皇子早已經被撩撥了心弦，哪里還按捺得住。
寧公子急急在前面走著，五皇子便遠遠在後頭跟著。
那寧公子似是慌不擇路一般，竟然走進了一家店門。
五皇子腳步一滯，抬頭望去。
「春風林？」五皇子皺了皺眉。
他雖喜好男風，從不去這樣的秦樓楚館，但春風林名聲之大，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見五皇子頓足，長英試探問道︰「公子，咱們還跟嗎？」
五皇子愣了半日，舒展開眉眼道︰「我記得你曾與我說過，有家春風林名氣大得很，可是這家？」
長英點頭應道︰「回公子的話，正是此處。」
五皇子嘴角一勾，展扇一搖，邁步上前去︰「既然都到門口了，那就去看看吧。」
長英心頭咯 一下。
五皇子不喜歡女子，自然也從來不去這等地方。
此事還算五皇子一大優點，眾朝臣夸獎起來，也時常說五皇子潔身自好，不與這等低俗癖好相近。
可偏偏，五皇子今日就是興致大作，竟是要邁進春風林的大門了。
長英如何不知，五皇子此舉，不過是因為剛才那位寧公子罷了。
他心中忐忑，不知這個寧公子，五皇子是不是會想方設法帶回府去，與他一般，成為五皇子的人。
長英更是擔心，以五皇子對這個寧公子一見愣神的在乎勁兒，只怕皇子府里有了個寧公子，便再也沒有他長英什麼事了。
可他面上不過是個小廝，五皇子要怎麼做，他又能如何？
此刻，長英也只能陪著五皇子進去了。
才一進門，便是一陣舒爽的香風撲鼻，五皇子從來不喜女子太過濃重的脂粉香氣，可是此處的香風，倒是讓他耳目一新，也不覺得反感。
他左右看了看，沒有見著放才進門的那個寧公子。
「墨弦見過公子。」墨弦見著來人，施施然地上前行禮。
五皇子低頭看去，便見著墨弦沖自己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沒有想象中的諂媚妖冶，五皇子倒是有些意外。
他原以為，這種地方都是些下賤貨色，連與他說話都不配。
「你叫……墨弦？」五皇子垂著眼眸。
「正是。」墨弦倏然一笑，開口問道，「公子是听曲，還是喝茶？」
五皇子不曾來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墨弦似是看出了他的為難，笑著問道︰「公子可是頭回來春風林？不如听墨弦替您一一介紹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