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放開我。」春蘭冷冷一斥。
勝邪慌忙撒了手,眼中還是帶著一絲心虛。
春蘭咬了咬唇,一臉怨念地看著他。
勝邪知道自己這是騎虎難下,既然都把人拉到屋頂上來了,該說的只能交代了。
「我有話與你說……」勝邪磕磕絆絆地開了口,天知道他鼓了多少勇氣。
春蘭心下好奇,連著方才的驚嚇與怒氣都瞬時少了幾分。
「坐……坐吧……」勝邪發現還是難以開口,就先讓春蘭坐下。
他生怕自己待會兒把事兒都交代了,春蘭能氣得從屋頂上滾下去。
春蘭狐疑地看了一眼勝邪,還是坐下了。
夜晚有些涼,月色倒是皎潔。
雖說勝邪借著看月亮的名頭把春蘭拉到了屋頂上,但二人皆是沒有欣賞月色的心思。
「小姐有沒有和你說起什麼……」勝邪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謹慎,小心翼翼地問春蘭,「關于我的?」
春蘭搖了搖頭,回答道︰「小姐回來沒提起過你的事兒,除了尋常找你辦事,也沒說過什麼。」
勝邪悄悄松了一口氣,那春蘭便是什麼都不知道。
好也不好。
勝邪抿了抿唇,小聲討好道︰「我與你說一事,你能答應我別生氣嗎?」
春蘭一噎,哪兒有什麼都不說先讓她別生氣的。
正想開口,春蘭又被勝邪打斷了︰「你可以打我,怎麼出氣都行,但是你別……別……」
勝邪有點著急,也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
春蘭有點明白了,看他的模樣心中也是有點不忍。
不知道這混小子犯了什麼事兒,能把他嚇成這個樣子。
「所以小姐知道嗎?」春蘭試探問道。
「嗯,小姐知道,」勝邪點了點頭,「小姐……我也沒想到她沒有和你說。」
春蘭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到底什麼事,你還說不說了?」
勝邪忙堆笑道︰「我說我說,你……你坐穩了……」
春蘭簡直一頭霧水,要笑出聲來,坐穩?什麼坐穩?
不過春蘭臉上的笑還沒有漾開,就僵在了那里。
勝邪先交代了文靈利用他的事,隨後一五一十地將沈清婉遇刺的事情都說了。
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春蘭的臉色由不悅瞬間變得慘白。
「不過小姐當真沒事……」勝邪見春蘭的樣子,心下也慌了神,忙開口安慰道,「幸虧殿下有所準備,所以……」
春蘭沒有說話,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勝邪叫她坐穩。
她的手指緊緊掐在一處,已經勒得生白。
勝邪見她死死盯著自己,久久沒有出聲,心中也是沒底,慌得不行。
他顫著聲地開口道︰「你別不說話,有什麼……」
啪地一記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勝邪的臉上。
春蘭的眼淚也瞬間淌了下來。
這記巴掌有多狠,也許只有這兩個人知道。
勝邪沒有多,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雖然從小挨打受訓,勝邪卻是沒有被打過耳光的。
第一個打他的,還是沈清婉。
當時勝邪急著跟沈清婉解釋祁佑的事兒,老蒲也叮囑了他無論如何都要說完,這才挨了巴掌。
春蘭算是第二個。
等勝邪回過神來,再看向春蘭,見到的就是她滿臉的淚水。
勝邪咽了咽唾沫,小聲問道︰「出氣了嗎……」
春蘭一噎,透過朦朧的淚眼,看到的是勝邪一臉的慫樣。
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淚,只覺得自己真沒出息,還沒來得及教訓勝邪,自己先哭上了。
春蘭不說話,勝邪就靜靜等著。
似是想到了什麼,勝邪又說道︰「殿下已經教訓過我了,你看。」
說著,勝邪就拉開了自己的衣襟。
春蘭一愣,沒想到勝邪這麼無所顧忌的,傻在那里。
只這一瞬,勝邪已經拉開了胸口的衣服,一團暗紅色的傷痕在他的心口處。
春蘭本事想扭開頭去的,可是這痕跡太過觸目驚心,她一時也怔愣住了。
「這……」春蘭頓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
勝邪攏了攏衣服,似乎對這個傷滿不在乎一般,開口道︰「殿下當時就打了我一頓,半死不活地還是殿下找人把我救了回來。」
「你別生氣,成嗎……」勝邪念了念,他理解中,總是自己吃點苦,春蘭別生氣就行。
春蘭只覺得心口塞著一團棉花,堵得慌。
勝邪說完這些,就乖乖地蹲在一邊,等著春蘭。
春蘭回了回神,眼中的淚水卻是沒有停過。
沈清婉原來還經歷了這麼危險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
春蘭抬頭去看勝邪,勝邪眼中寫滿了小心,一臉可憐兮兮地等著她發落的模樣。
夜風輕輕拂過,心頭的棉花似是突然被拔掉了,春蘭只覺得一陣釋然。
「疼嗎?」
春蘭沒頭沒腦的話,讓勝邪一呆。
勝邪快速琢磨了一陣,忙搖頭道︰「不疼不疼,你下手這麼輕,怎麼會疼呢。」
話語里滿是討好,那一臉的諂媚樣,讓春蘭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來。
「油嘴!」春蘭斥了他一句。
勝邪見春蘭笑了,心中大石也是落了地,趕緊繼續討好道︰「真的真的,你要不要這邊也來一下,我再感覺感覺?」
這賤兮兮的模樣,讓春蘭心中百感交集。
「胡鬧,誰問你耳光疼不疼了。」春蘭嗔了一句,「我說……你的傷。」
「嗯?」勝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想了想才道,「噢,傷……」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勝邪搖了搖頭道︰「沒事兒,模爬滾打這麼多年,一點傷不在話下。」
疼,當然是疼的。
那時扎在自己身上的箭有多少,勝邪自己都數不過來了。
幸虧是先遇到的純鈞,要是先因為失血過多混了過去,只怕更麻煩。
勝邪下意識的眼神沒有逃過春蘭的眼楮。
她心里一愣。
原是問的三皇子給他的這一掌,看腿是怎麼了?
「你腿上也有傷?」春蘭好奇道。
勝邪的腦海中,那打架時候的,才叫傷,殿下揍他那是理所應當的,怎麼能算受傷呢。
只是方才與春蘭說沈清婉遇襲一事,他也沒提自己受傷的事兒,春蘭如今一問,他才又想了起來。
撓了撓頭,勝邪不好意思道︰「那時都是弓箭手,我只有一個人,擋得了一時,也沒法箭箭都擋住,腿上的就很容易沒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