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御書房出來,皇後心情甚佳,面上帶了一絲笑,便朝著御花園去了。
而御書房中的皇帝卻是面無表情,閉上了眼楮,在龍椅上一動不動。
周正躡手躡腳地進來,見到皇帝這副模樣,輕聲開口問道︰「陛下?您可是累了,要不要歇息片刻?」
皇帝睜開眼來,看著周正,沒頭沒腦地開口問道︰「玉山公主最近在做什麼?」
周正一愣,如實答道︰「進來倒是沒有听說玉山公主府有什麼新鮮事兒。」
皇帝點了點頭,復又閉上眼去,吩咐道︰「傳旨召玉山公主入宮。」
「是。」周正點了點頭,退了兩步便出去傳旨了。
沒過幾天,五皇子即將大婚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除了原皇後所出,幼年夭折的大皇子,宮中唯一一個嫡出的皇子,那可就是五皇子了。
皇嫡子大婚,這可是這一朝頭一回。
百姓也都是興致勃勃,議論紛紛。
國喪過了快要一年,便迎來這樣大的喜事,那也算是揭過了從前京中那股郁郁之氣了。
五皇子即將大婚的消息,也很快傳到了定國公府。
沈清婉初听,還以為是謠傳。
畢竟祁佑比五皇子年長,原先安排的,也是祁佑與她先成婚,然後才是五皇子與慶成郡主。
如今祁佑還在守孝,怎麼就突然傳出了五皇子要成婚的消息呢?
沈清婉想著,這事兒祁佑應該會與自己說說的吧?
果不其然,夜一深,祁佑從宮里出來,便先來了沈清婉這兒。
沈清婉正在窗邊心不在焉地翻著書,祁佑一進來,就瞧見她那副皺著眉心的小模樣,不禁一笑。
「想什麼呢?一臉不痛快的樣子。」祁佑上前,揉了揉她的眉心。
沈清婉听見祁佑的聲音,也抬起頭來,開口問道︰「陛下要五皇子大婚,這消息可是真的?」
祁佑一愣,見她這著急忙慌地開門見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擔心五皇子被人搶走了呢。
「怎麼?」祁佑面上含笑,揶揄她道,「這麼關心我五弟?」
沈清婉一噎,忙揮了粉拳上去︰「我問你正事兒呢!」
「好好好,」祁佑忙討饒道,「不逗你。」
沈清婉紅著張臉,嘟著嘴,等著祁佑回答她。
祁佑上前拉過她,輕輕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開口道︰「此事自然是真的。據說是因為慶成郡主年紀大了,等不起,所以才讓他們二人先成婚。婉兒可是羨慕了?」
「羨慕什麼?」沈清婉一怔,沒明白祁佑的意思。
「自然是羨慕他二人先做了夫妻,你我還要再等好一陣子。」祁佑笑盈盈地看著沈清婉愣神的模樣,漸漸變成了羞惱。
「我哪兒羨慕了!」沈清婉嗔斥道,「我只是奇怪……」
「奇怪什麼?」
沈清婉看了看祁佑,咬唇思索了一陣答道︰「若是擔心慶成郡主年歲大了,那早先怎麼會沒人想到,怎麼現在這個關口才想到呢?」
祁佑頓了頓,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你也覺得奇怪是不是?」沈清婉見祁佑的模樣,心中似受到了鼓舞。
「婉兒,」祁佑想了想,還是決定與沈清婉說一說,「如今朝中局勢復雜,只怕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沈清婉眨巴著一雙鹿眼看著祁佑,沒明白祁佑話里頭的意思。
「來,先坐下。」
祁佑將她拉到一邊的羅漢床上。
二人在小幾兩側坐定,祁佑這才開口道︰「原先陛下會讓辰王世子繼位的打算,你已經知道了,但是前陣子朝中發生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你可听說了?」
沈清婉懵然,沒有明白祁佑指的是什麼。
祁佑見她一臉不知所謂,便簡單解釋道︰「陛下命凌王前去鎮守北章,而且辰王原先從淵州調去北章的那些軍隊,也都留滯北章,由凌王接手。」
「什麼?!」饒是沈清婉這樣的閨閣女子,听到這個消息也是不由地一驚,「陛下這是……」
「不錯,」祁佑知道自己心愛的女子玲瓏剔透,一點就通,一定也是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陛下是在分散辰王手中的軍權。」
「可是……陛下為何要這樣?」沈清婉不解。
祁佑嘆了一口氣道︰「若是單單分散辰王的軍權也就罷了,我擔心的是父皇,他可能已經動了不願傳位給辰王世子的心。」
沈清婉不知該做何反應,只是喃喃問道︰「不傳給辰王世子,那……」
她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五皇子即將先于祁佑和自己成婚之事。
「莫不是陛下是想將王位傳給五皇子?」沈清婉的音調越高,顯然是有點驚恐。
「那倒沒有,」祁佑一笑,「不過比這個還要能嚇到你。」
沈清婉一愣︰「嚇到我?是……什麼?」
祁佑湊到她耳邊,輕輕說了兩句。
沈清婉听完,整個人都呆在了那里。
祁佑嘴角含笑看著她。
沈清婉卻是一絲笑意都擠不出來,半晌,她才開口問道︰「你……要爭儲嗎?」
「嗯。」祁佑點了點頭。
沈清婉微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了?」祁佑依舊淺淺地笑著,伸手想去捏捏沈清婉呆愣的臉,「真被嚇到了?」
誰知那手還沒踫到沈清婉,她就一側頭避開了。
祁佑一愣,收回手來︰「怎麼了這是?」
沈清婉側過頭去不看他。
祁佑憋著一絲笑意,面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下了羅漢床走到她身前,好聲好氣問她︰「怎麼突然不開心了?」
沈清婉眼眶微漲,看著祁佑溫柔的臉色,心中說不出的堵。
「你答應過我的。」沈清婉嘟囔了一句。
「答應過什麼?」祁佑故作茫然道。
「你答應過我……」沈清婉的聲音帶了一絲委屈,「你答應過我,會從一而終。」
隨之而來的,是一滴晶瑩的淚。
沈清婉低著頭,很是委屈。
祁佑心尖一顫,知道自己是過頭了,忙上去擦她的淚,小聲說道︰「既然生氣,你怎麼不鬧我呢?你從前可不是這樣小心翼翼的性子。」
沈清婉听著這平和又理所當然的語氣,不由一抬頭,正對上祁佑似笑非笑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