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幽賭對了。
追擊他而來的巨石,並沒有隨他一同墜入那火山口中。
相反,卻好似斷絕其他人去路一般,堪堪的半懸在火山口外,幾乎將整個火山口堵住。
墜入火山口中,滾燙的岩漿在融化著冥幽的血肉,更在飛快的燃燒著他的精血,他的生命本源。
冥幽的眼底盡是狠色。
他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生命本源雖然可貴,可貴到了決定他的生死,可他仍是想為凌靈搏一搏柳家祖地中的傳承。
他不願意離開。
身體在飛快的下墜著,他被封印的修為,在體內瘋狂的躁動著。
這是修士修肉身的本能所致。
危險時刻,體內的修為之力都會暴漲來保護己身。
墜入火山中所帶來的危機,都沒有讓冥幽緊張。
可此刻,修為不斷的躁動,卻讓冥幽的心狠狠一顫。
封印修為,是他能夠出現在無雙城的根本原因。
以前,不過是為了逃避一場家族的聯姻,不願意任人擺布的活著,才會封印修為,四處游歷。
可那個時候,對于冥幽而鹽,這壓制修為的封印,是隨時都可以解開的。
他絕不會為了任何人,去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可一切的一切,都因為凌靈而改變。
他再不肯那麼肆意妄為的解開體內壓制修為的封印。
因為解開的次數有限,超過那些次數,他的修為便再不可壓制。
以他的真正實力,不許片刻就可以通過冥宮的試練,成為冥宮新一任冥王。
成為冥王,就注定他要娶笑嫣然。
眉頭微微皺起,于那炙熱的火山中,冥幽竟倒吸出了一口涼氣。
他狠狠的將修為壓制,卻也同時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他已然到了極限。
最後再下墜三千丈。
三千丈後,他不解開封印,以巔峰實力來應對這火山中的火焰,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當然不想死,更不舍得解開封印,那是他可以陪在凌靈身邊的資本。
所以,只能離開。
三千丈的距離雖遠,對于此刻飛速墜落的冥幽,卻不過是轉瞬間的事。
三千丈將至,越來越無法壓制的修為,讓冥幽不得不無奈捏決,準備離開火山。
也是這一剎那,就在那離開的術法將成之際,冥幽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涼風從耳際拂過。
這風,若是放在外界,絕對無法被稱之為涼風。
可在這炙熱無比的火山中,卻絕對是涼風。
這風的出現,讓冥幽改變了主意。
富貴險中求。
這火山內部應和火山外一般,都有柳家先祖為其後人留下的生機。
狠下心來,冥幽決定再搏上一搏。
隨著墜落的速度加快,冥幽切實的感覺到溫度在驟降。
從炙熱到溫熱,最後竟透著幾許的寒意。
終于,冥幽視線可及的範圍內,再不是火焰與岩漿。
他似乎看到了一整塊大陸。
這火山內,果然別有洞天,令藏玄機。
一盞茶後,冥幽雙足穩穩的落地。
他視線範圍所及之處,盡是充滿著歲月與滄桑的白骨。
萬骨窟三個猩紅的大字,赫然顯于石碑之上,立于冥幽腳邊。
「這里……」看著這三個字,冥幽陷入了沉思。
………………
凌靈一路跟著笑肅,向著先前與冥幽分別之地趕去。
忽然,笑肅停下了腳步。
他本就是個嚴肅的人,此刻更嚴肅的讓人覺得,他身上彌漫著的都是殺機。
「你後悔了?」
本能的,凌靈向後退了一步。
笑肅沒有說話,卻是一伸手,拽著凌靈的手腕,將她拽到了自己身側。
「堂堂笑家少主,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做到了這種地步,真是
叫人唏噓。也不知道令尊若是瞧見你這幅模樣,會如何。」
藍雨菲的聲音傳來,她整個人亦如同鬼魅一般,從暗處躥了出來。
她的聲音沖滿是奚落的意味,看向笑肅時,更多了幾分的不屑,「笑家少主若是為愛痴狂,倒也算得上一段佳話。不過笑少主身邊這女人,實在不堪。你好心護她,幫她找情郎,可她心底卻只將你想成一個無恥之徒。」
藍雨菲的一席話,說的凌靈俏臉微微發燙。
她成為,她是將笑肅看輕了。
因為從認識到現在,他確實沒有做過太多可以稱之為正人君子的事情。
所以哪怕此刻,他正做著這樣的事情,凌靈也並未深信。
「笑少主,修士的人生,十年如一日,何必將心思用在這樣的女子身上。老身替你不值得。」
藍雨菲語重心長的說著,「老身亦年輕過,也嘗過愛情的酸甜苦辣。可單戀,終究不是滋味,時間久了,人亦會瘋狂。」
這一席話,盡是離間之語。
哪怕明知她不懷好意,凌靈卻也什麼都不能說。
因為她沒有說錯,她所說的話,更是句句入耳,盡是實情。
凌靈抿嘴不言,笑肅卻是一聲冷哼,「你這話對心志不堅的鼠輩或許有用,可對本少,卻是毫無用處。你道本少是什麼人,愛一個女人,便不管她如何都要愛下去,豈會因你的三言兩語而改變。」
笑肅並沒有中離間計,他用最明確的態度告訴著藍雨菲,想挑唆他,沒門。
藍雨菲臉上的慈愛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愈發陰惻惻的笑容,「笑少主,看來你是有心想要在柳家祖地內隕落了。既然如此,老身便成全你。」
言罷,藍雨菲出手。
這里是柳家祖地,此刻更是與外界隔絕之地。
在這里,無論你是什麼身份,背後有怎樣的勢力都無用。
在這里,一切靠修為說話。
藍雨菲出手,招式簡單而又平實。
她要殺笑肅,自然不會留情。
無盡的殺機蔓延而來,凌靈只感覺到強大的威壓降臨在半空中,朝著自己壓來。
她咬了咬牙,並沒有屈服,也沒有向笑肅求救。
她拼命的碾壓著自身的潛力,在與這威壓抗衡。
藍雨菲瞥著凌靈的神情,微微變了變,「你若不是柳家族人,老身倒有心收你為徒了。以你這生死間,還不忘磨礪己身的心性,好生教,日後在修行之路上,必然能夠走向巔峰。可惜,你身上流淌著柳家的血……」
說著,她神色一變,更更狂的殺機,向著凌靈與笑肅彌漫而來。
笑肅的眼底,閃過了一抹千年難得一見的憂心之色。
那抹憂心,讓凌靈愧疚,卻也讓凌靈決然的改變主意。
她,可以相信笑肅一次。
「不必管我,你全力與她抗衡便是。她不會殺我。」
凌靈的話並不多,畢竟她在對抗那超越她自身實力數倍的威壓。
這幾句話已然說的很艱難,卻說的藍雨菲眼底殺機愈發濃郁。
「柳家丫頭,老身真恨不得立刻就殺了你。你可還真是聰明的過了頭,以老身之能,若只是懷恨在心,要取你二人性命,直接下手便是,根本不必大費周章。很明顯,老身方才是想勸退笑家少主,有他在,老身所行之事,太過于麻煩。而你,老身的確不想殺,不過你就不好奇原因嗎?」
藍雨菲手上的招式不停,說話間,已然與笑肅交手百余招。
凌靈並不說話,藍雨菲只是冷笑,「柳家的丫頭,你終究太女敕了一點,你心里只想著防範老身,就不想著防範笑家少主嗎?老身知道的事情,笑家少主心里也明白的很。這一次柳家祖地中的一線生機,就在柳家族人身上。有柳家族人相伴,可無性命之憂的獲得柳家祖地內的傳承。笑肅一路保你,不過是在保他的護身符,是在保他的尋寶機器。」
凌靈站在當場,依舊不言不語。
藍雨菲看著凌靈,只覺得這丫頭太模不透了。
若非她對于自己獲得柳家傳承的幫助極大,她一定會出手殺了這個女人。
不為別的,只為女人間的嫉妒。
藍雨菲容不得凌靈這般,比她年輕時,還驚艷絕倫的女子。
不過眼下,卻不是除掉這個過于驚艷的女子的時機。
先殺了笑肅,才能確保柳家傳承為自己所得。
定下計策,藍雨菲再一次推動體內的修為,向著笑肅攻去。
笑肅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森冷的笑意。
「你真當笑家少主是草包嗎?」
他的聲音很冷,心腸更冷。
哪怕藍雨菲此刻年事已高,可卻依舊不失當年仙子之風。
那種氣質,可另少年人為之心動,卻亂不了笑肅的心。
他體內的修為,亦在這一剎那暴漲。
「砰!」的一聲,笑肅的手掌與藍雨菲的手掌撞在了一起。
剎那間,無數寶術交錯縱橫。
這是一場生死的搏斗。
最後,藍雨菲退步了。
她低估了笑肅的實力,以至于這一戰,她敗了。
陰惻惻的盯著凌靈與笑肅,藍雨菲點了點頭,「很好,既然笑少主要保這柳家的丫頭,可就別怪老身聯合其他幾大家族老祖級別的人物,來與笑少主為敵了。」
「你試試便是了。縱然本少死于柳家祖地之內,縱然你們幾人聯手獲得了柳家傳承,離開柳家祖地,你們也絕活不過三日。」
笑肅淡淡然的開口,他風輕雲淡的根本未將生死放在心底,「世人都道本少出身笑家,本少這一身修為,亦傳承于笑家。今日本少可以說一句,你們錯了,本少這一身修為,無一是笑家傳承。本少能有今日,都是師尊恩賜。」
「你師尊是什麼人?」
藍雨菲很是警覺的看向了笑肅。
以笑肅的出身,等閑之輩,定不配做他的師尊。
何況是教出弟子年紀如此之輕,修為卻要趕超她這個老骨頭的師尊,定是絕世之輩。
笑肅有這樣的背景,恐真無法得罪。
可不得罪他,就得不到凌靈,得不到凌靈就得不到柳家傳承,無柳家傳承,怎會有活路。
既然左右都是死,還是要賭上一賭。
不過,一切都要等弄清楚那個師尊究竟是誰,才能做定奪。
「師尊名諱,就憑你也配問?」
笑肅的眼底盡是鄙夷之色。
言罷,他十分恭敬的從懷中取出一副竹簡。
那竹簡古樸而又無實,一點點修為波動都沒有。
這顯然不像是修士之物。
可藍雨菲的臉色,卻是大變。
「你竟是他的弟子!」
她驚恐萬分的說著。
很明顯,笑肅師尊的來頭極大,連藍雨菲都要為之懼怕。
甚至,連提及那人的姓名,都已然成為了一種忌諱。
藍雨菲不提,笑肅更不說,就只是漠然的站在當場,「給你三息時間,好好選擇吧。」
藍雨菲當然要好好選擇,她得選一條完美的路。
她不可以對笑肅出手,可若是凌靈主動離開,事情又另當別論了。
「笑少主是他的弟子,老身自不敢得罪。既然笑少主想要柳家祖地內的傳承,老身不爭便是。」
藍雨菲的語速極快,三息時間極短,若不說的快些,只怕就這幾句話,也無法說出的。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的遁走。
她走了,笑肅坦然道︰「當初出現在柳家,要求你與我同進柳家祖地,確是為了柳家傳承。」
「你若想要,給你便是。只要你帶我找到冥幽。」
凌靈毫不猶豫的開口,說得笑肅苦笑連連,「可那終究是曾經,現在……」
有些肺腑之言,笑肅沒有多說,只是揮手道︰「罷了,你沒有听信藍雨菲胡言便好,我們一同去找冥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