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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泓 和紀泓煥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後院。听聞紀泓 要封侯,紀府上下轟動不小,連紀老太太都驚動了。

紀泓 一看眼前的排場就笑了,用微諷的語氣說︰「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看這話也不盡然全對嘛。」

紀泓煥陰沉著眉眼,自言自語一般說︰「你馬上就要成為侯爺,從三品,這麼天大的好消息,當然瞞不住。」

紀泓 湊近他,笑得吊兒郎當︰「五哥莫不是吃我的醋了,要不咱倆換換,你來做這個侯爺怎麼樣?」

紀泓煥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我可不願意。」

「為何?」

「要像個珍貴物件似的被眾人觀摩,一般人可受不了。」

紀泓燁回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淡聲道︰「都已經到家了,還不趕快進門,愣在那里做什麼。」

紀泓 和紀泓煥趕緊跟上紀泓燁的腳步,兩人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後進門。這一幕被納蘭錦繡看到,她莫名覺得熟悉。以前,他們兩個就是這樣跟著三哥的。

府里人多眼雜,她心里雖然惦記紀泓 ,但到底還是沒露面。她還記得他曾說過喜歡她,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但她仍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他。

他們多年前曾互相信任,互相扶持。在北疆的那段時間,他們也算是同甘共苦了。這樣的感情本應該十分堅固,可若是摻雜進了男女之情,就必然會變了味道。

她是個不會處理感情的人,雖然兩世為人,但感情經歷卻少得可憐。她覺得男女之間本也可以好好相處,但若是一方有了情意,而另一方不能給予回應,那不如就遠離人家。

她和紀泓 已經分開很久了,若說不惦記那是不可能的。如今這麼遠遠看上一眼,她心中就不惦記了。

回到瑾園之後,她又到藥房里調制方子。最近寒破幾乎已經被她控制住,毒發次數越來越少。她覺得再給她點時間,也許她就可以攻克寒破。

紀泓燁回來的時候,納蘭錦繡正在專心致志的配藥。寒破十分霸道,就連她現在配制的解藥,所用的也都是毒藥。為此,

毒藥的份量要極為精確,配藥的時候精神也要足夠集中。她小心的用勺子量著,鼻間和額頭上都冒了細汗。

紀泓燁看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就默默站在她身邊沒出聲。怕自己一出聲,她手里的勺子就沒準頭了。

一直等她把最後一點藥放完,紀泓燁才伸手從她衣袖中拿出手帕,動作輕柔的給她,把臉頰上的細汗擦拭干淨。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納蘭錦繡自己把手帕收好,問道。

「內閣里無事。」

「噢。」

「府里那麼大的動靜,你竟然不知道嗎?」

納蘭錦繡搖頭,故作不知地問︰「什麼?」

「五弟和六弟回來了。」

納蘭錦繡沉默了一下,看樣子是在思考。過了許久後,她緩聲說︰「可是代兄長回來的?」

「是。」

納蘭錦繡嘆息一聲︰「北燕還是要求和嗎?」

紀泓燁知道她關心鎮北王府,也知道她和徐錦策兄妹情深。關于北疆和鎮北王府的情況,他一向是不對她隱瞞的。

「我兄長他,他真的要殺光北燕的人,要讓他們亡族滅種麼?」

紀泓煥伸手模了模她的頭頂,說道︰「是不是要亡族滅種我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他打算以後只有北疆再無北燕。」

若說恨不恨北燕人的所作所為,納蘭錦繡的答案也是肯定的。畢竟那些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但是若真要亡了北燕一族,那是史書會怎麼寫?只怕會留下千古罵名。況且,北燕也不是所有人都參與了這場戰爭,那些還沒有車輪高的孩子,是要讓他們變成寧人,還是殺了以絕後患?

納蘭錦繡發現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因為不管是什麼結果,都不是她想要的。所謂冤有頭債有主,發動戰爭的人是拓跋濤。

他早就已經死了,這件事應該到此為止才對。兄長一向勤政愛民,心胸寬厚,這一次,為什麼如此拒絕?

「徐錦策的夫人到現在依然是下落不明。」紀泓燁低聲道。

納蘭錦繡閉眼,她能夠感受到兄長此時的心情。因為這場戰爭,他失去了敬重的父親,失去了心愛的妻子,失去了一個家,還失去了自己的一根手指頭。

外人都說他是北疆之主,擁有北疆的一切。可作為一個普通人來說,他除了他光鮮的身份,以其女兒以外,已經一無所有了。

他怎麼可能不恨,怎麼可能不痛。就像她在太傅府被抄家之後,滿心都想要報仇,想要宗玄奕付出代價。最後知道自己做不到,只能任人宰割的時候,她寧可選擇死亡。

推己及人,兄長的恨,她真的是感同身受。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的心都跟著,一點一點的疼了起來。

「就算是他想背負千古罵名,只怕也沒有那麼容易。金陵這邊不會由著他,所以你不必太過擔憂。」紀泓燁忍不住出聲安慰。

納蘭錦繡靜靜看著他,曾經設了那麼重的心防,連他也被摒棄在外。但是,他似乎總有辦法走進她的心里。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雖然不是從前那般親密無間,但到底也是破冰了。春風化雨,本是最柔和的情感,卻也是他最鋒利的武器。

「三哥,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不能。」紀泓燁拒絕的很利落。

納蘭錦繡緩緩垂下了眼楮,他們兩個都是聰明人,很多話不用說明白,彼此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她知道他可以保住鎮北王府,也知道他不出手才是正常的。

只是心中難免還會失望。生活有些時候就是這樣,即便你能看穿,卻也沒辦法接受。

紀泓燁不喜歡他們之間這種氛圍,她的事,他當然沒有不管的道理。只是徐錦策和鎮北王府,真的值得她為之付出一切嗎?

先是驚雲令,這樣一個被人覬覦的東西壓在她的身上,她為此承受了什麼,又經歷了什麼。他當時沒有感覺,如今卻是他不敢想的東西。

她鎖骨處留下的那兩個傷口,但凡是季節交替,她就會被折磨得寢食難安。她如今的身子極差,畏寒畏熱,又怎知不是在慧王府落下的?

她是鎮北王府的郡主,但她已經為此犧牲了太多,以後,他不希望她再為北疆之事費神。她已經吃了太多苦,應該過些平靜日子了。

「三哥,你是真的喜歡我嗎?」納蘭錦繡忽然抬頭,她問這話的時候表情很迷茫,就仿佛是個對感情懵懂的小女孩。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似乎又覺得不妥,接著問︰「你是想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生活,要長長久久的麼?」

紀泓燁不想回答她,他覺得這件事情他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他不是個好的人,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她。

他若是薄情寡義,或者是不喜歡她了,又怎麼會大費周章的把她娶回來?他會缺女人嗎?最重要的是他的一腔情意,難道到了這個時候她依然不信麼?

納蘭錦繡本來還想說服他,但見他冷硬著眉眼,她忽然就不想說了。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不能被其他人用任何借口強迫,哪怕是以愛的名義。

她低垂著頭,聲音低低的︰「我不贊成兄長要徹底滅了北燕,殺戮太重。我只希望北疆能月兌離掌控,不再做眾矢之的。希望北疆的百姓能安居樂業,希望兄長不要再奔波于戰亂之中。

這些都是父親的遺願,是我當初答應他的。這個目的一天沒有達到,我對北疆的責任就不能卸下。我不強迫你,只是希望你能理解。」

如若某天我為此涉險,或者是付出生命,你要有心理準備,要坦然接受。

最後一句話納蘭錦繡沒說出來,她覺得難以啟齒。但紀泓燁卻已經猜到了,他緊緊握住她的肩膀,冷聲道︰「我是該贊你大義,還是該說你自私?」

納蘭錦繡不語。

「你記不記得你是我的妻子,是既明的母親!你滿腦子就只有北疆,只有鎮北王府,想過自己作為一個妻子和一個母親的責任嗎?」

納蘭錦繡依然不回答,她對紀泓燁從無虧欠,對紀博衍卻一直心存愧疚。她把他帶到這個世上,卻不能盡母親的責任。

她想這麼守著孩子和他,也想留在府里相夫教子。可她欠鎮北王的,欠的還是人命債,怎麼能不還,又怎樣才能算是還清?

「看著我,說話!」紀泓燁的聲音又冷了幾度。

納蘭錦繡緩緩抬起頭,看著他冷漠的臉,最終只說了個︰「對不住。」

紀泓燁對她很失望,他放開她的肩膀,提步往門外走,到了門口又回頭說道︰「一個國家若要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就必然不能存在藩王和諸侯。不然分崩離析的國家,怎麼可能強大。北疆勢必要重新歸屬大寧,這是大勢所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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