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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惡言傷人

酒一口一口被瑾瑜公子送入喉中,咕咚咕咚之聲,急促而清晰,我並不擔心這壺妃子笑被瓜分盡,卻怕故事在他口中忽無疾而終。

大概是太期待接下來的故事,我忍不住著過長的前奏醞釀,出聲小心翼翼地問上瑾瑜公子︰

「榮貞世子他,是否做了什麼對不起您的事?」

「也算不上什麼對不起。怪只怪造化弄人,只是恰好讓盛玉童背負起我人生變化的導火索,他其實也挺冤枉的。」

一笑一口酒,暢盡心中恩仇後,瑾瑜公子續上未盡意的話。

「盛玉童素有‘燕都小霸王’的稱號,來了青山別苑後,安寧日子自然過不下去,我母親再刻意回避,也避免不了我倆的相遇。大約是年紀相仿,互相好奇對方來歷間心氣也野,常常因為阿姐的一句話,我倆意見相左,爭執不下而大打出手。男孩子嘛,感情多半是在摔打磕破中培養出來的,和盛玉童明著暗著干了幾回架後,倒意外成了志趣相投的玩伴。」

「山中模魚捉蝦,撲兔逮鳥的日子過膩了,再加上盛玉童口中對山下繁華王都的描摹,我心中久久壓制的野性在蠢蠢欲動,越發不可遏制。終于一日,在盛玉童的慫恿下,我和他悄悄地溜出了青山別苑,去了他口中描繪得天花亂墜的燕都。和盛玉童混跡在燕都大街中,吃吃喝喝,玩玩鬧鬧中,我生平第一次見識什麼是紅塵滾滾,繁花似錦,什麼是煙火盛盛,鐘鳴鼎食,幼小的心靈終抵不過這萬丈紅塵,起了貪戀之心。」

昂頭,把玉葫蘆的妃子笑從壺口拉成一線,瀟灑地送入嘴里;看似滿口香醇的酒,釀成燙心的苦藥,被瑾瑜公子上下用力拉扯的喉結送下肚。

拂了拂唇瓣上的殘液,他調聲冷冷地哼說到︰「盛玉童帶著我去了城中一處偌大豪門院落,指著那正門御筆親提的門匾,對我說到︰這就是你阿姐的家,你是她親弟弟,應該住在里面才對啊。知道嗎,當時面對盛玉童這樣不解的探問,我心里跟生出了只月兌籠的猛獸了般,不斷地在小小的心髒中亂沖亂撞著,質問著自己為何不能和阿姐一樣享受著錦衣玉食,眾人尊崇的高貴日子,反像一個見不得光的影子,遠遠地躲在青山上,過著飽受冷落,無人問津的清苦日子?!」

抓著衣領子,瑾瑜公子郁結萬千地捶了捶胸口,似陷入魔障般怨怪到命運的捉弄︰

「我可是北燕肱骨重臣的兒子,唯一的兒子;我既非旁妾所出,又非什麼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為何我和阿姐的待遇間有著如此巨大的天壤之別呢?!不甘在心中如種子落地生根,牢牢將我幼小的心靈束縛住,我想了又想,問了又問,所有人對我的疑惑都秉持著緘默態度,進而讓我找不到平息心中不甘的出口。」

「直到兩個月後,一個男子出現在青山別苑中;他的出現及所作所為,這才慢慢解開了我心中的疑惑。」

「這個男子,他是公子你的生父?!」

沖擊之下,我未能把持住一個听客的本分,月兌口而出反問上瑾瑜公子。

話如覆水難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多話的嘴給封死當場。

「是啊,不論我內心如何不甘,怎麼抗拒,也否定不了與他血緣間的一脈相連。有時我也會想想這段過往,用成人的思維去探究當年的未解之謎,但依舊理解不了他的心狠手辣,理解不了他為何要親手誅殺自己的親生骨肉。」

驚如狂瀾乍現,我張口欲說什麼,卻始終難覓一詞恰當,漸漸陷入了尷尬境地;然瑾瑜公子品著我的驚慌,卻莫名地露出不屑同情的冷笑。

「這樣的事很稀奇嗎?人越在高位,往往心越寒如冷鐵。在這樣貪戀權勢的人眼中,親子的命哪里及得過家門的榮耀。你說是吧,君惜?」

反復壓制住心中的作涌,我小心翼翼地問上瑾瑜公子︰「對錯暫不論,你既然問君惜看法,我只能說事出必有因。公子的生父狠得下手殺子,可是和您的重瞳之癥有關?」

「是啊,一切的禍根,都源于我這左眼中的重瞳。因為我這樣的人,于站在制高點上的掌權者而言,本身就是種‘妖孽’形態的異類存在;即便我什麼都沒有做過,也沒有害過任何一個人,他們依舊認為我是極其危險的存在,必須鏟除干淨才能永絕後患。」

飲盡壺中妃子笑,瑾瑜公子執著空空玉葫蘆凝看了半響,忽掌背上青筋乍現,大力拽握間這玉葫蘆「 」一聲在他手心中化成了碎片。

他冷冷譏諷上︰「若我是亂國妖孽,那給我生命的那死老頭子又是什麼,妖中之王,惡中之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真真可笑之極!」

「公子你的手!!」

故事本就驚心動魄,而此時見了血,我心越發紊亂起來;連忙掏了絹子,當即上前逮住他血流不止的手掌,處理上傷口。

我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即便您父親再不慈,那也不能因此傷了其他人的心。公子落難時,不是還有母親和阿姐極力維護著您嗎?我听得出,您對她們的關心是抱著感恩的,可你這樣,就不怕她們傷心嗎?」

「已經長埋黃土的人,如何會傷心?傷心,都是給活人的煎熬。」

我在其跟前微微一震,一遍又一遍積聚著勇氣,許久後才敢問出口︰「您的母親和阿姐,難道都是因為?」

他搖搖頭,卻不是在否定我的猜測。

瑾瑜公子說到︰「眼有日月,天下誠服。就因為當時北燕欽天監林紫緒一句欺世盜名的鬼話,害得年幼的我有家歸不得,有宗認不得。我父親第一次上青山看望我,就是為了趕在流言擴散前,為其家門永訣後患。當時父親欲親手剜掉我的左眼,母親不忍親兒遭難,竟不惜以死相諫;可母親的死,換來的也只不過換來我五日短暫的性命無虞。」

我驚︰「為什麼只有五日?」

「因為當時欽天監林紫緒的星象預言,觸動了燕世祖的帝王戒心,防微杜漸間,燕世祖下令在北燕境內大肆誅殺瞳生異象的人。而這血腥之風剛在北燕刮起不到五日,忽有風聲傳到燕世祖耳中,說我父親藏匿禍國妖孽于青山別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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