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譏笑,他痴笑,兩股截然相反的意境踫撞在一起,反倒讓我有些毛躁。
「你除了傻笑,就是呆,還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賣乖上︰「奴奴,你這氣場架勢,我突然覺著不像從前那個你。」
如驅散山林間一場彌散的淡霧,司徒南宇此人在我眼里已經稜是稜,角是角,讓人毫無半點可防備的**;轉而,這場談話變成了我個人優越的凌駕。
我譏嘲到︰「你還以為我是那個唯唯諾諾,听之任之的林思安?人若不知變通,那注定死路一條;司徒南宇,這話對你同樣適用。」
「是是是,我知道!你現在很是瞧不起我。」
司徒南宇笑嘻嘻地湊到我跟前,蹲間,邊幫我捶腿,邊討好到︰
「在你身上,我看到萬事皆可能。誰知道昔日如小金絲雀般的奴奴你,經歷番磨難後搖身一變,竟成了俯瞰眾生,握人榮衰的金鳳凰。」
我白上一眼︰「你這述衷腸,是在表達自己現在悔不當初?可人生如覆水,潑出去就再難收回。」
「瞧你,我這不是替你高興?」
司徒南宇猛抬頭,吊兒郎當地沖著我憨憨笑︰「奴奴你現在,不僅是小侯爺心尖尖上牽掛的人,更是承得聖歡,恩寵漸盛,我哪有膽子敢得罪你。」
我冷笑道︰「人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是這個理,但做人也不能太妄自菲薄。」
司徒南宇此時撐起身,僭越地湊在我耳根邊,戲說到︰「我比不得小侯爺的家世顯赫,更比不得皇上的貴冑如天,但,你我間畢竟有情分在。誰叫‘舊人難忘’呢?」
這話意味深長,我頓時變了臉︰「司徒南宇,你這是在威脅我?」
「嘖嘖嘖,這哪是威脅?!我不是那種見不得人好的小肚雞腸,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奴奴,你真香。」
油腔滑調間,他低在我肩邊的頭不規矩地朝我靠來,瞬間我一個機警的起身,保持距離間,反手一巴掌賞在司徒南宇臉胍子上。
「給你三分顏色,還真開起染坊來!」
既然亮出架勢,我索性一鼓作氣到底︰
「你拽在手里的那些把柄,我從頭至尾沒看在眼里,想張揚,盡管去!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咱們真要撕破臉,我絕對不會對你留手;今日在午宴上想必你也瞧仔細了,宋衍這樣的狠角色都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治你,更不在話下。」
「我不過說說而已,你何必如此當真?消消氣,消消氣!」
司徒南宇再次捧著好臉子上前討好,可這一次,我可沒給他留什麼情面,一腳踹得他原地兔子亂跳。
我不饒︰「說說而已?嘴太自由,就是禍害。司徒南宇,你倒是去說啊,我倒要看看在整垮我之前,誰先被大卸八塊!」
「奴奴,奴奴,我真知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是我這張爛嘴沒遮攔,該打!!」
眼下利弊太過明顯,司徒南宇慌神間,直月兌月兌地跪在我跟前,一個巴掌接一個巴掌自罰著,一個比一個響。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好了,看著心煩!」
「我就知道,奴奴你還是心疼我的!」
「誰讓你起身的?給不得好臉子的東西,繼續跪著!」
我一喝,他忙端正好跪姿︰「好好好,我跪,我跪著好了吧?只要你能消氣便成!」
他這賤骨頭的嘴臉雖招人厭惡,但局勢所需,我必須留下這條向我低頭示好的狗。
我道︰「好,你既然同我討昔日情分,那就論一論你我這情分有多少斤兩可賣。」
司徒南宇點頭如搗蒜︰「得勒,你說了算,我都听你的!」
「你在我這求的,不過是出人頭地,人前顯貴;我可以幫你達成宏願,但前提是,你能幫我什麼?」
他一臉喜色,忙掏出心肝奉承︰「奴奴,只要用的到我司徒南宇的地方,我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真這麼听話?」
「听話,听話,咱們誰跟誰啊!如今奴奴你一句話,勝過他人千言萬語,我不巴心巴肝向著你還能向著誰?!我司徒南宇定為你鞍前馬後。」
我冷哼一聲,道︰「成。我手中就有件現成事交于你辦,若辦得好,你再來跟我計較你的榮華富貴,錦繡前程。」
司徒南宇略驚︰「啥事?風險大不大?!」
我鄙夷滿目︰「瞧你這老鼠膽!不難,我要你幫我弄來宋衍宴請的一應賓客名單,信息越詳細越好;我給你兩天時間,夠不夠?」
「嘿,我還以為什麼事兒,不就是份名單,半天時間就夠了!今日赴宴的賓客什麼身家,什麼背景,我都能倒背如流,回頭我就給你默寫一份。」
得意在我這有用武之地間,司徒南宇又問到︰「不過你要這賓客名單作甚?難不成,你還想著跟小侯爺對著干?!」
「這會兒你倒是長了些心,不過也不見得聰明到哪兒去。」
藐視間,我為了不讓司徒南宇起疑心,遂解釋了些原委︰
「不要忘了,我現在畢竟是皇上的女人。他想弄清我表兄和什麼人打交道,和什麼人接觸甚密,我自然要投其所好才能繼續討其歡心,保持聖寵不衰;而于你,這份名單掌握在我手中,對你也是有莫大好處的。」
他略番糊涂地問︰「什麼好處?」
「沒听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今日能作座上賓的人,十有**都是有身份背景的世家子弟,你想借我這關系在宋衍身邊謀得一席地位,我動手前,自然得細細權衡里面的厲害關系,方可下手。挑軟柿子捏,懂?」
「懂了,懂了,還是奴奴深謀遠慮!」
一副茅塞頓開揚,司徒南宇歡喜不已。
「那你還在我這杵著干嘛?還不快去!」
「是,是,是,我立馬辦!」
司徒南宇樂昏頭間東西南北不分,竟想從我翠玉閣正門大搖大擺地出去;我見著,可沒多留情面,又是一腳把他狠踹回窗欞邊。
我提醒到︰「敢走正門出去,你還真不怕被人逮個現行!從哪來,打哪回,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噢噢噢,瞧我粗心大意的!」
司徒南宇恍然大悟地拍拍腦門,人剛半只腳跨在窗欞上,忽然回頭問到我︰「奴奴,那屆時名單我怎麼交給你?來你這兒一趟可不是容易事兒,若被發現,腦袋隨時可能搬家。」
「這下你倒是認慫了?」礙眼間,我邊推搪著他速速離開,邊交代到︰「這事兒不用你操心,等你默寫好名單,我會讓我婢女取你那兒取。」
提到喚雪,司徒南宇立馬兩眼冒光。
「就是午宴上伺候在你身邊,那個長得挺水靈的婢女?」
「我警告你,你若敢動她一根手指,我保證你明天絕對少層皮。滾出去!」
一時惱心,我力道下得猛了些,司徒南宇人跟落檐冬瓜般摔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