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似是早已料到長寧又要說感激的話,宗朝淵也不停留快步便出了花廳。
長寧到三叔所住的院子時靜靜坐在院中,她雖不知道三叔武功深淺,可方才她一路走進來並沒有刻意收斂氣息。
那麼房中的三叔必然是知道她來了的,等三叔自己想通了願意見她了自然會打開門的。
謝七一路陪長寧從花廳過來,心中總要話想說,但卻沒有合適的時候,因此也是靜不下心來,時不時就要看看長寧。
在謝七第三十九次抬眼偷看長寧時,長寧無奈道︰「說吧。」
謝七的性子她還不知道嗎?若是沒事分明不會這樣抓耳撓腮。
「小姐,要不先用膳吧。」謝七壓下已經涌上舌尖的話,轉開話頭道。
長寧看了謝七一眼,垂下眸子搖了搖頭。
快五月的天氣,一眨眼的功夫天便沉了下來。
快下雨了。
長寧目光一凝,站起身來。
謝七以為小姐終于想要回去了,沒成想長寧只是站起身看了一眼又做下去了。
謝七被長寧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模了模鼻子順著長寧的目光看過去卻見原本緊緊闔上的房門被開了一絲縫隙。
裴子業見長寧又坐下去了,這才無奈的打開門道︰「快下雨了,還不快進來。」
長寧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面上卻絲毫未顯帶著謝七進了房。
「坐下吧。」裴子業嘆了口氣,他原本就特別喜歡女兒的,知道妻子懷了龍鳳胎樂了半天。
可現在這麼看來,女兒不行啊,不如小子皮實。今天若是長寧是個男兒身,他定打個皮開肉綻讓他知道好歹。
可女兒不行啊,女兒得嬌養著。
長寧瞧見三叔的臉色,哪兒能猜不到三叔在想寫什麼。輕咳一聲,長寧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到底不願意讓三叔太尷尬,開口道︰「三叔,你難道不相信佷女嗎?」
「你,到底是女兒家哪能真去犯險?」雖然意識到長寧這是在給他台階下,裴子業還是不情不願地看了長寧一眼。他可是听說過有些瘟疫就算好了以後也會在臉上留疤的,佷女這張臉若是留了疤那得多可惜?
「三叔,我從前便研究過時疫,我向您保證,就算治不好也絕不會把自己搭在里面的,好不好?」長寧一臉真誠地看著裴子業,眨了眨眼楮道。
裴子業挪開視線,也不知在想寫什麼,半響才幽幽嘆了口氣︰「隨你吧。」
隨你吧。
裴子業從來沒有不相信長寧過,從還在上京開始便一直相信她,後來的地動、甚至這一次的荊州時疫。他也說不上來這種感覺,總是無條件相信她。明明看上去也是個柔柔弱弱的女孩,但她身上卻總有種讓他信服的力量。
「多謝三叔。」這一刻長寧是真的很感激裴子業,其實她已經想好了若是三叔執意不讓她去,她便真的不會去。
說她冷情置荊州百姓于不顧也好,總之她不願讓親人傷心。萬幸的是,三叔最終還是選擇相信她。
裴子業深深看了長寧一眼,揮了揮手︰「回去休息吧,明日注意安全。」
「是,三叔也多保重。」長寧起身行了一禮道。
「小姐,咱們真要去荊州嗎?」回去路上,謝七看了長寧一眼終于把一直壓在喉間的話吐出。
她倒不是怕死,只是不想小姐冒險。或者她可以代替長寧進荊州啊,隨行有三名大夫哪里非要小姐不可。
長寧看了謝七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暖意,笑道︰「放心吧,沒事的。」
方才在得知荊州有可能發生瘟疫以後,她腦子里想起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當日妙德和尚說的︰多為天下人計。
她不知道妙德是否早已算到了這一劫,但她卻無法袖手旁觀。
「可是那是時疫呀!」謝七急眼道,她知道小姐醫術高明。可那是時疫啊,古往今來就沒有人能治得好的時疫。但凡一旦爆發,便是死路一條。如果荊州真的有時疫,那麼荊州早晚會成為一座死城。
若是小姐不慎被傳染了那該怎麼辦?
「小姐,讓奴婢去吧。」謝七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這是她考慮了許久才做的決定。
長寧心中感動,面上卻絲毫不顯。
挑了挑眉頭,好笑地斜睨了謝七一眼,慢悠悠道︰「你可會治病救人?」
「這,有二位御醫和劉大夫在呀。」
長寧目視前方︰「你不想我去冒險,兩位太醫和劉大夫的親人又何嘗願意他們去冒險?」
她是裴家的女兒,又是掛著虛職的長寧郡主。哪怕對得起家規,她也必須去一趟。
況且她就算研制不出解藥,也萬萬不會把自己也搭在里面的。
「小姐」謝七還有些不放心,猶豫道。
長寧無聲嘆了口氣︰「你若是不願,我便自己去吧。」
「奴婢願意!」一听到小姐要自己進荊州,謝七忙急眼道。她何曾怕過死,她是不想小姐冒險,既然小姐已經決定了她自然要隨小姐走這一趟的。
長寧欣慰地展顏︰「既然如此,那快寫回去休息吧,明日一同進荊州。」
「是。」謝七稀里糊涂轉了頭,往前走了幾步才後知後覺想起來她是來勸小姐的,沒想到這麼快將自己也勸進去了。
撓了撓後腦勺,謝七無奈嘆了口氣。
長寧回到房中,將明日可能需要的藥全部收拾了一遍。去附近州府買藥的黃康還沒回來,長寧卻等不及了。
不管黃康明日是否回來,她都要進荊州。她懷疑荊州內有人搗亂,畢竟瘟疫一般在地動後十幾日才會爆發,這一次卻不超過三天。
時間線上看來怎麼看怎麼奇怪,尤其鬼道便是在距離荊州不遠的隨安鎮失去蹤跡的。若是這件事是鬼道搞得鬼,她更應該去了。
至于為何沒將這一點在剛才提出來,她也不想三叔過于擔心。
一夜無眠。
黃康終于在天明時分帶回來了裝滿三輛馬車的草藥,三輛馬車雖然不算多但卻是短時間內能湊到的極限了。這三輛馬車的草藥還只是基礎的治療外傷的草藥,能治時疫的藥材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