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氣血翻涌,跌跌撞撞轉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下去了。
傅殊策馬在上京跑了一圈又一圈,待終于發現長寧時,她正靠在護城河旁的槐樹下。
長寧剛用了止血藥,正靠在樹下調息,卻耳朵一動,有人靠近。
雙眸圓睜,待看清是傅殊,頓時泄了氣。
傅殊黑沉著臉,扔開韁繩,走近長寧。
「為何一個人去?」
長寧自知理虧,訥訥道︰「謝七之前受了傷一直沒有大好,身邊沒人,難道眼睜睜看著細作逃走?」最後一句雖是壓低了聲音說的,可傅殊還是捕捉到了。
「你說什麼?」傅殊氣啊,這媳婦兒真是一刻都不讓他省心。
「咳,我說下次不會了。」長寧瞄了一眼傅殊的臉色,弱弱道。
傅殊這才緩和神色︰「再有下次,自己躲遠點,這種粗活當然是交給為夫。」
長寧猛地坐起,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不禁疼得咧了咧嘴︰「那方超還沒死,他們偷走了布防圖。」
說話間,長寧從袖中取出布防圖︰「他們應該還在找什麼東西,你想辦法從那方超口中翹出來。」
白色錦帛上偏偏染上了艷紅的血跡,看得他觸目驚心。
傅殊手握著布防圖,一雙黑瞳有剎那清潤。
捉住長寧的手,手上使勁便將長寧帶入懷中。
男子沉靜的氣息彌漫在長寧身側,她這才後知後覺臉紅起來︰「你放開。」
傅殊將手放在長寧頭頂,下巴抵著長寧,悶悶道︰「不放。」
「無賴。」長寧嘟囔道,她現在受了傷,不是這家伙的對手,否則早把他放倒了。
風過,帶起二人的衣袂,遠遠看去,倒真如一對神仙眷侶一般。
良久,長寧脖子都快酸了。
「你的安危遠比這布防圖要重要,答應我,下一次不要冒險。」說到這個傅殊臉色更臭,這都第幾次了,上次媳婦兒從邛州回來就向他保證過不再冒險的,這才幾天,又來!
長寧美目一轉,換了一副口氣︰「知道了,你快放手,壓到我傷口了。」
傅殊這才松開手︰「你的傷我方才就看過了,皮外傷你已經上過藥了,內里的內傷不可馬虎。待會我讓傅葉帶些藥去裴府。」
「那你呢?」長寧第一次嘗到嘴比腦子快的感受,話剛出口她就恨不得將舌頭咬下來。
傅殊目光一亮,唇畔泛起一抹魘笑︰「媳婦兒乖,為夫去處理些事情。」
要不是此事影響極大,他倒真想直接送媳婦兒回家了。
可黑衣人在醉春樓的事情已經傳揚出去,還把媳婦兒也牽連其中,他需盡快處理了。
「哦。」長寧後退一步︰「那我先回去,你小心。」
「誒!」傅殊笑得蕩漾,心里比吃了蜜還甜︰「媳婦兒,你小心啊,為夫很快就去看你。」
長寧已遠遠走開,听了這話轉過頭瞪了一眼傅殊,卻因受了傷力道不足,這瞪眼的樣子看在傅殊眼里更是怎麼看怎麼好看。
長寧的身影在傅殊眼中漸漸縮小。
傅殊這才沉下臉︰「傅秦。」
傅秦身子一閃,落在地上,行禮道︰「世子。」
「人在哪兒?」
「在京兆府地牢。」京兆府的地牢本就是極嚴密的存在,前任京兆府尹劉于拭在任時便數次維修過地牢。現在劉于拭倒了台,京兆府歸了傅殊管,地牢中全是他傅家軍的精銳,整座地牢更嚴密的連蚊子也飛不出去。
「看牢點,別讓他死了。」傅殊冷笑一聲︰「本世子要釣魚。」
傷了他媳婦兒,那就拿命來賠吧。
「是。」傅秦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退到傅殊身後,他現在才明白傅葉口中的寵妻狂魔是怎麼回事兒了。世子這性子向來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眼下這神情分明是要趕盡殺絕的樣子。
想到這里,傅秦打了個冷顫抬頭,這才發現世子正盯著他若有所思。
「世子,怎麼了?」傅秦哆哆嗦嗦問,他沒犯錯啊,干嘛這樣看著他。
「還愣著干嗎?還不快走。」傅殊沉著臉,不耐道。
他從前覺得傅秦遠比傅葉機靈,怎麼現在看著還是這麼傻乎乎的呢?
「走,走,屬下這就走。」來不及行禮,傅秦拔腿就走,還沒走出兩步又轉過頭,小心翼翼道︰「屬下現在去地牢?」
傅殊磨著牙︰「去水牢。」
「是是是,屬下這就去地牢。」話還沒說話,傅秦就用上輕功跑路了。
開玩笑,去地牢看著方超還好,要是被世子丟進水牢,他會被傅葉笑死。
傅秦走後,傅殊便翻身上了馬,策馬一路向邊南將軍府而去。
有些事,他心中一直存著疑惑,是時候找師兄問個明白了。
觀瀾苑
盡管長寧已經可以放緩了呼吸,可因為傷勢過重,氣息不穩,一進院子便被謝隱謝暗察覺。
「主子。」謝隱隔老遠便聞到了長寧身上的血腥味。
「我沒事,小聲點。」長寧揮手︰「你們回去休息吧。」
「那怎麼行,我去找大夫!」謝暗說完轉身便要出院子叫人。
「別去!」長寧喊住謝暗︰「我房間有藥,明日便好了,別驚動旁人。」
謝暗無奈地止了腳步。
「小姐!」花枝和謝七听到院中動靜,便匆匆跑了出來。
花枝上前,一把抱住長寧︰「小姐,你嚇死我了!」
長寧臉色蒼白,勾起一抹唇角︰「傻丫頭,我這不是沒事嗎?快扶我進去。」
謝七是習武之人,一見長寧的狀態就知道小姐身上怕是還有內傷,因此連忙開口︰「對,快扶小姐進去。」
花枝聞言與謝七一左一右將長寧扶進里屋。
其實她身上的外傷並不重,畢竟她已經第一時間涂了止血散。主要是那內傷,只能好好休養一段時日。
為了不讓兩丫頭擔心,長寧打起精神笑道︰「我睡一覺就好了,你們快去休息吧。」
「小姐,今日就讓奴婢守著吧。」花枝癟著嘴,雖然明知小姐便是最好的大夫,可還有句話不是叫醫者不自醫嗎?萬一今晚小姐要是發熱,他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長寧擺擺手,沉下口氣︰「下去。」
她極少有這麼嚴厲的時候,謝七拽了花枝一把︰「那奴婢這就下去,小姐若有什麼事就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