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時分,許姝才披著夕陽回來,手縮在袖子里,仿佛藏了什麼似的,鄧雅容看到之後眼神一暗,本來還倚門向外看的,見狀便折身回屋去了。
許姝獨自進了屋,玉珠在她身後關上門,鄧雅容見狀更是連抬頭都不敢了。
許姝將一個藥包丟到鄧雅容面前,「這就是你要的藥……」
鄧雅容看著那個藥包,心里驀然覺得有些難受,也鼓不起勇氣去拿那個藥包,只訥訥問道,「這藥……有用嗎?」
許姝淡淡道,「保管有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了服下,不到一刻鐘就見效了!」
「這……這麼快呀……」鄧雅容本來已經伸出去想去拿藥包的手又縮了回去。
「這樣的藥自然是越快越好,否則豈不是讓人要白白受更多的苦楚?」
「也……也是……」
在許姝的注視下,鄧雅容終于將藥包拿在了手里,「就這麼一包,能……能管用嗎?」
鄧雅容極力做出正常的樣子,可是許姝卻看到她的已經止不住的在顫抖了。
「這是一位隱世的神醫開的藥,當然管用了,你趕緊煎了喝了吧,多拖一天,對你的身子傷害就大一分!」
「那……那你讓你的婢女給我煎藥吧!」
許姝看了鄧雅容一眼,淡聲拒絕了,「這是你自己的事,可別使喚我的人,再說了,這是有損陰德的事,我可不想我的人遭報應!」
鄧雅容吸了口氣,終是將心里的情緒忍住了,許姝說的對,這種有損陰德的事,她怎麼能推給別人呢?再者說,這是她的孩子,理應由她自己來動手……
鄧雅容將藥包抓的緊緊的,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突然埋頭就往外去了。
許姝輕聲提醒道,「藥罐和爐子放在後面的井旁邊!」
鄧雅容頓了頓,走的更快了。
許姝叫來露荷吩咐,「你跟著去看看,別出了事!」
「是!」露荷立刻跟了去了。
許姝坐在屋子里發呆,玉珠突然拿了一個盒子過來,「這是高小姐送來的!」提到高志男,露荷的表情很是有些別扭。
許姝點點頭,「拿過來吧!」
打開盒子,里面放了一對鵲簪,並一些各色宮花。
玉珠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宮里賞下來的吧!去年女兒節,皇後娘娘也給小姐賞了這些!高小姐這也是得了宮里的賞了?」
「大概是吧!」許姝將盒子關上,仿佛這樣就能抑制她去深思高志男送來這個的目的。
玉珠嗤道,「高小姐當小姐沒有這個不成?過不了兩日,皇後娘娘賞給小姐的可比這些多多了,有什麼好炫耀的!」
「志男姐姐不是想向我炫耀,你以為志男姐姐會不知道我也會從皇後娘娘那兒得到這些東西嗎?她只是想告訴我,這些東西是宮里來的罷了!」
「為……為什麼?」玉珠一下子沒有轉過彎來,讓她家小姐知道這些東西是宮里來的有什麼用呢?
「你覺得,以志男姐姐現在的身份,能得到宮里誰的賞賜?」
玉珠想了想,不敢確定的問道,「是……太後娘娘嗎?」
許姝頷首,「自然!志男姐姐只是想讓我知道,如今她已經入了太後的眼了……」
「高小姐究竟要做什麼?」
許姝閉上眼楮搖頭輕嘆,「她既然想要,我與她便是……何苦如此試探,傷了那僅存的情分呢?」
高志男終究是忌憚了許姝的……
高志男這是在告訴許姝,她對太子妃之位的看重,如果許姝還珍惜她們之間的情誼,就不該跟她爭,跟她搶,可是如果高志男真的看重她跟許姝的情誼,就不該這樣試探,說到底,她是想用她們之間的情誼來逼迫許姝退步罷了……
「高小姐想要什麼?」
許姝搖頭,不再說話了,表情寂落,這樣的表情是玉珠從未在許姝身上看到過的,似悲傷,又不是悲傷,似了然,又不是了然,看似平靜的雙眸里,卻流淌著一種讓人不忍觸及的痛。
終于,過去的,所有的,終將遠離她而去,所以,她也終于不再是許姝了嗎?
許姝輕輕擺手,「把東西收起來吧,齊大女乃女乃該回來了……」耳畔已經傳來了鄧雅容的腳步聲,比沉重更沉重。
「是……」玉珠看著那個盒子,覺得格外的礙眼,突然生出一種想把那個盒子扔了的沖動。
鄧雅容不只是在和許姝賭氣,還是在和自己賭氣,一鼓作氣的將藥煎好了,端到許姝面前時,突然所有的勇氣都消失了,看著烏黑的藥汁,卻沒有咽下去的勇氣了。
「趁熱喝,再不喝就涼了!」許姝淡淡的提醒。
鄧雅容低聲道,「我怕燙,涼一點兒了再喝!」
等了片刻,許姝伸手模了模碗邊,又提醒道,「現在不燙了,正好入口!」
「……」
鄧雅容還要說什麼,許姝順手將裝了蜜餞的盒子推了過來,「這是壓味兒的蜜餞,漱口的茶水也已經準備好了,趕緊喝吧!」
「你想讓我喝?」鄧雅容面帶希冀的看著許姝。
許姝卻仿佛沒有看到鄧雅容眼里那呼之欲出的期望,「不是自己要的嗎?」
「……」鄧雅容再次無話可說了。
「那我喝了……」
鄧雅容看著許姝,許姝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仿佛對她漠不關心一樣,鄧雅容終究還是把心一狠,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許姝貼心的給鄧雅容遞上茶水漱口,又遞上蜜餞給鄧雅容壓味兒,鄧雅容卻搖著頭沒有吃?
這一碗似乎耗盡了鄧雅容所有的力氣,喝完藥,鄧雅容抱著肚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許姝也一言不發的陪著她。
過了一會兒,鄧雅容捂著肚子的手突然一顫,「我……我肚子疼……」聲音顫抖,透露著無言的恐懼。
「正常!」許姝涼涼的聲音響起,「畢竟是一塊肉被活生生的扯下來,疼不是很正常嗎?」
鄧雅容身子一顫,捂著肚子的手捂的更緊了,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來,漸漸的,汗珠越來越大,鄧雅容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手用力的抓著桌子的角,努力忍受月復部的陣陣劇痛。
可是痛苦並沒有因此而緩解,心里的恐懼也放大到了極點,鄧雅容終于忍不住的哭喊道,「我不要……我錯了,我錯了……許姝,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