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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下)︰潘多拉的盒子

108 漫長的回家路

回家的路上,采月覺得自己的腳步輕飄飄的,她無論怎麼想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都覺得那些事情打了結,她在心里不停地說,「秦采月,你是個叛徒。」、「秦采月,你是錯的。」

可是在她的心里,有另外的一個聲音,小小的、懦弱的,但是不屈不撓的,說著,「你有什麼錯呢?你都听到韓阿姨的話了,你這在幫助她。」

到底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我的,曾經困擾著童年的采月,她希望有一本書,可以列舉出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將會面對哪些選擇,而如何做才不會犯錯,怎麼樣的選擇才會讓所有人快樂,可惜,沒有那樣的一本書。

而那一年,采月才第一次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些事情,沒有辦法對父親和母親講,似乎保密這兩個字是那麼的神聖而不容侵犯。

她知道,不僅這樣,自己很過分,甚至還期待著秀香對她說,「采月,你是對的,多虧了你,我再也不痛苦了。你不是背叛我,你是幫助了我。」

但是,她頭有點沉、手有些沒有力氣、而很多事情又都在腦袋里面攪成一團,所以她覺得自己必須首先靜一靜,然後再對秀香坦白自己已經知道「她生病了」的事情。

采月不懂什麼是失憶。

采月不知道本子里寫了什麼,也沒有幾次,采月有這種好奇,想知道本子上寫著什麼。

有人寫下詩句,「歡會縱多容易散,舊游回憶更堪傷。」也有人說,「坐看芳草路,回憶故山村。」這些人說的一點也沒有錯,或者回憶真的是一種負擔。

不過那時的采月,沒有百度可以查,也沒有網絡可以搜,也沒有什麼可以求助,她在那麼短的時間里,就需要作出選擇,她只能跟著心走。

她只是覺得秀香對于學習的東西記得那麼好,她過目不忘的本領每一次都被爸爸提到嘴邊,不停的表揚和喜愛,甚至爸爸有時候竟然苛求自己,找什麼專家買「記憶法」那種爛書給自己,企圖重塑自己的女兒。現在好了,秀香失憶了,不知道那些記憶法對秀香會不會有用。這一切都是這麼陰差陽錯啊,大笑話,「如果自己失憶了也沒關系」,采月本來就學不下去東西。可是秀香呢,想到學習的事情,她就覺得自己手中的袋子又變得更沉了,這些本子她要好好珍藏,千萬不要弄丟。

真是奇怪,這樣被爸爸夸獎的秀香怎麼會有失憶癥?她看起來明明好好的,什麼毛病也沒有,最多有一點內向,但內向也不是病啊。

采月覺得自己應該多關心秀香,就是從初中那一次和秀香媽媽聊天開始的。「之前我總是和楊徉在一起玩,忽略了秀香,她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覺得自己真的做的不對,我很後悔,以後我要努力多陪她。」采月虔誠的祈求著,也向自己下了宣言,不過這些內疚其實都是沒有必要的,畢竟秀香的人生不是需要采月來負責的。而且,之後采月也確實做到了,她關心秀香的程度超出了一般的閨蜜。

所以說,回顧起來,采月和秀香的相識相知其實是挺曲折的,或許任何兩個人的友誼都不是一帆風順、一蹴而就的。就像秀香和采月,雖然她們二人從小就認識,可謂兩小無猜(有點不合適,但是她們都是童言無忌的),父母又是相識,這麼好的條件都佔上了,卻還是有一段時間是獨立的人生旅程。她們兒時的相伴是極為短暫的,在小學到初中的整個過程中秀香都是獨自一個人面對她自己的生活,上了初中之後也只在初一下半年二人才開始了密切的交往,還是因為秀香的媽媽說的那番話。

即使如此,二人的世界也很難純粹透明。至今采月也沒有打開那些筆記本,或許總有一天秀香會需要它們的。秀香需要空間,她覺得如果換到是自己經歷這些事的話,肯定是不希望秀香打開自己的那些筆記本。雖然她自認是一個沒有毅力的人——在這件事情上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她說,她人生做了很多錯事,但是這件事情還是做對了。

至少有這樣一件關鍵的事情做對了,那也是值得的。

那些筆記本至今還鎖在采月家里的一個小箱子里,采月還讓爸爸給她買了一個帶結實的鎖的箱子,鄭重其事的將這些本子收起來,鎖好。將鑰匙妥善保管。

隨著後來采月的家庭境遇越來越好,她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她也就很少將箱子拿出來了發呆了,從前她偶爾會拿出來看看,想想是不是現在應該把筆記本還給她。每一次又覺得「現在還筆記本」還不是時候、不妥當,這幾年也就逐漸地打消了念頭。

那個時機總會來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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