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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主母的自我修養

傅東來的死訊剛傳回來不足半個月。

岑吟已主持傅家三房分家,處置了偷情的姨娘和她準備叛逃的姘頭,重新整頓了傅家名下的家業。

在她的雷霆手腕下,傅家的生意絲毫沒有受到波及。

那些生意場上等著看熱鬧的對頭不免大失所望。

這個女人,不僅沒有被喪夫的噩耗打垮,反而帶領傅家殺出一條血路。

如果說傅東來的死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那岑吟就是這場風暴中唯一的中流砥柱。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岑吟僅憑一己之力抵擋了近乎毀滅的打擊。

但也有人說,傅家大房的主母是個冷血無情的女人。

傅東來早已葬身汪洋。

岑吟派了數支船隊出海,也沒能找到他的尸體。

他們只好為傅東來立了一座衣冠冢,但身為他正室娘子的岑吟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送葬的隊伍很長,傅家的女人們慢慢地走在後面。

人群中,免不了有人喜歡說人短長。

二房的女人不禁偷眼去看她,小聲跟三房的說︰「我們這位嫂子可真是鐵石心腸啊。」

「就是,」三房的女人回應道,「自己丈夫沒了,竟然連眼淚都沒掉過,她的心莫不是鐵打的。」

一個年長的女人回頭瞪了她們一眼道︰「噓,小點聲。」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位都那把年紀了,她丈夫怕是好幾年沒去過她房里了。」

幾個女人交換了一個鄙夷又刻薄的眼神。

「難怪連哭都哭不出來,怕是被冷落慣了吧。」

「算了,」二房的故意用同情的語氣說道,「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呢。」

最後,有人總結道︰「所以說,女人要錢要權做什麼?還是拴住男人的心和褲腰帶最要緊。」

她這句話得到好幾個女子的贊同。

事後,有好事之人委婉地把她們的議論傳到岑吟耳里。

她身邊養大的庶女傅韶蘭替她抱不平,想去找那幾位長輩理論一番。

但岑吟淡然處之,一笑而過。

她教傅韶蘭道︰「女人在男人面前跪了幾千年,有人站起來了,有人依然跪著。」

「跪著的那部分人,死活不肯站起來,你又能怎麼樣呢?」

岑吟只管一門心思放在生意上。

她翻開賬簿,提筆泰然笑道︰「她們要跪,便讓她們一直跪著好了。」

閑言碎語固然令人氣惱。

但在潑天的富貴和財勢面前,幾張長舌婦的嘴什麼都算不上。

岑吟現在獨掌傅家大權,一起打拼多年的下屬萬眾歸心,南洋的市場剛打開大門。

于她而言,這是最痛苦的時期,但也是最好的時代。

她的時間很寶貴。

她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完成夫妻二人共同的心願。

「母親說的是,」傅韶蘭若有所思地低頭道,「這些話,蘭兒記住了。」

岑吟微笑道︰「你姐姐出嫁前,我曾同她說過,夫妻之間最理想的狀態是相互扶持,彼此獨立。」

「君為松柏,妾非藤蘿。」

傅韶蘭認真地听著,一雙眼楮里閃爍著聰慧的光芒。

「母親,若是女子能與男子並肩而立,就算失去了依靠,也不會像藤蘿一樣無枝可依,對嗎?」

岑吟欣慰地點點頭,笑道︰「對。女人文不能科考,武不能殺敵,能走的路比男人窄很多。」

「女人往往只能從一個後院走進另一個後院,然後在相夫教子中走向墳墓。」

「蘭兒,你甘願被別人左右,一輩子只走這條路嗎?」

傅韶蘭目光堅定地看著她,答道︰「蘭兒不願。」

「那就記住母親說的,你永遠不必為了堵別人的嘴,而成為他們希望你成為的那個人。」

「今日之事,便是如此。」

岑吟那張溫婉的鵝蛋臉泛著自信的光彩。

「蘭兒,母親希望有朝一日,能將父母一輩子的心血交到你手上。」

「可是……」

傅韶蘭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只是一個庶女,上面尚有嫡兄和幾個庶出的兄長,何時輪得到她來接手傅家的生意?

「你生母早逝,你一直養在我身邊,我清楚你是怎樣的孩子。蘭兒,你很像我。」

岑吟命人遞了幾本賬簿給她,吩咐道︰「拿下去看吧,看完再過來找我。」

傅韶蘭咬緊唇,感激地接過賬簿離開了。

她出門的時候恰好遇到阮思。

上次,阮思來不及請岑吟給溫泉山莊擬名字。

這幾日,傅家的風波徹底平息了,阮思在沈浮的催促下,只好再次登門拜訪。

岑吟身邊的心月復問她說︰「主母,難道以後傅家的家業,真的要交到一個庶女手中嗎?」

「有何不可?」

岑吟見到門口的阮思,親自起身迎她進來。

阮思坐定後,岑吟在她旁邊坐下,對心月復說道︰「這孩子聰慧堅毅,又是我一手養大的,我放心得下。」

嬤嬤道︰「可是主母,您自己親生的遠哥兒也快成年了……」

「遠哥兒志不在此,他一直在京城讀書,過兩年該考進士了,傅家總得有人入仕才好。」

士農工商,經商終歸是不入流的營生。

「眼下,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但幾十年富貴浮華不過過眼雲煙。」

阮思明白她的意思,微笑道︰「還是傅夫人想的長遠。」

「如今亡夫已矣,」岑吟嘆氣道,「你我莫逆之交,我虛長你十幾歲,你若不嫌棄,可喚我一聲阿姐。」

這個姐姐,比她表姐柳如盈要好多了。

「好,至少不必擔心你我姐妹反目。」

二人相視一笑,岑吟提及她給幾個庶出的子女安排的前程歸宿。

她身邊的心月復嬤嬤插嘴道︰「主母這些年對他們視如己出,吃喝用度和嫡出的哥兒姐兒一樣。」

「不僅如此,主母還專門請了夫子和教養姑姑,從未有一天薄待過庶出的主子們。」

岑吟淡然笑道︰「從誰的肚皮里出來,又有什麼要緊的?」

「我身為主母,難道要將目光囿于後院爭斗,為了爭風吃醋而薄待幾個孩子不成?」

阮思聞言,只覺得岑吟比她原先所想還要大氣從容。

「傅家以後終是要靠他們來撐,他們喚我一聲‘母親’,我便一視同仁,想看到他們都有出息。」

這回二姨娘東窗事發,但她誕下的幾個庶子女依然記在岑吟名下。

他們又慚愧又羞憤,對岑吟越發尊重信任。

岑吟看了那嬤嬤一眼道︰「這些話,以後不要再提。」

嬤嬤告了罪退下後,阮思把她的來意同岑吟說了一遍。

「那就叫‘楓客’吧。」

岑吟又問道︰「園子什麼時候開張?」

「下月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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