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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晏家的女人,是去是留,何時輪到外人置喙了?」

門外,一個身上濺了不少血漬的男子冷笑幾聲,提著把滴血的刀大步走進正廳。

他身後哀嚎一片,好幾名刀客被他砍傷在地。

隨即,又有數十名弓箭手和刀客涌了進來,將眾人團團圍在中間。

「晏家大爺?」鐘二爺的眼眸微眯,「你想嘗嘗亂刀分尸的滋味嗎?」

晏清都拖著長刀立在那里,厲聲道︰「左右有鐘二爺作陪,我晏家老小今日死在這里又何妨?」

阮思原本想著,這頓板子她是絕對不會挨的。

鐘二爺步步緊逼,她反倒正中下懷。

她今日拿了這放妻書,拍拍**回桃花郡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何況,她已將清河縣里的這灘渾水攪得更渾了。

待她這一走,晏瀛洲記恨的自然是鐘家,沒準還可憐她無辜被攆走,以後對阮家稍加照拂。

但她這位大伯哥偏偏這個時候冒出來。

他還跟個亡命徒似的,擺出一副要拉全家和鐘二爺拼個魚死網破的架勢。

阮思心里慌了。

「大哥,」她挺身而出,擋在晏老夫人面前,「他們人多勢眾,我們恐怕難以應付。」

晏清都眉眼俱冷,睥了她一眼道︰「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幾十張勁弩長弓齊齊對著他們。

哪怕晏清都當場擊斃鐘二爺,她和晏老夫人等人,誰又能活著出去呢?

眼見他長刀一掄,勢要提刀沖將過去,阮思趕緊勸道︰「大哥且慢!」

祝東顏也驚呼出聲,「相公!」

阮思忙說道︰「只要鐘二爺一死,廳內萬箭齊發,大哥不但自身難保,也未必保得住女乃女乃和大嫂。」

鐘二爺隨手盤著核桃,笑眯眯地說︰「這晏家上下,看來只有晏夫人一個明白人。」

晏清都怒目圓瞪。

「罷了,晏家大爺今日來得突然,我不曾備下禮物,不如請大爺見見血,圖個吉利。」

說著,他命人押上晏家的一眾奴僕。

「動手吧。」

鐘二爺揮揮手,跪在前排的一名老僕立刻人頭落地,血濺三尺。

那顆頭顱骨碌碌地滾了一圈,被行刑的刀客一腳踹到晏老夫人腳邊。

晏老夫人低呼一聲,暈死過去。

阮思看到金鈴兒和銀瓶兒也被綁在那里,頓時心急如焚,主動說道︰「夠了,我和二爺做個交易。」

鐘二爺和藹地笑著點點頭。

「要是我不僅挨了幾十板子,還被晏家掃地出門,處境豈不更加淒涼可悲?」

「若果真如此,老夫都難免要為晏夫人掉幾滴心酸淚。」

阮思說道︰「你那干兒胸中那口惡氣,不是就能出得更舒坦了麼?」

鐘二爺點頭嘆道︰「不僅如此,老夫也覺得有趣極了。說吧,晏夫人想要什麼?」

「既然是沖我來的,為難下人就沒些個意思了。鐘二爺,你盡管命人打我板子,把下人都放了。」

晏清都怒道︰「萬萬不可!這條命不要也罷,斷不可受這等屈辱!」

金鈴兒和銀瓶兒也急道︰「小姐,千萬不要啊!」

阮思盯著晏清都,只覺得他的形容落拓,氣度剛烈粗獷,和晏瀛洲半點也不像。

「無妨。我阮思要命,不要臉。只在嘴上說說也無趣,不如我挨兩板子,你就放一個人如何?」

鐘二爺掃了一眼堂下跪著的晏家老小,古怪一笑說︰「晏夫人少說也得挨十六十八板。」

他又看了一眼早已昏死過去的晏老夫人和旁邊哭成淚人的祝東顏。

「老夫人和大夫人是主子,一人十板子來換不過分吧?」

祝東顏跪在老夫人腳邊動彈不得,晏清都憤然道︰「要殺便殺!休得辱我晏家臉面!」

阮思斥道︰「放屁!你不要命也就算了,你女乃女乃你老婆呢,全都死在別人手里?」

鐘二爺命人鋪了層狐皮毯子,笑道︰「這樣,我再白送你幾板,湊個四十大板,保晏家上下無恙。」

阮思遠遠地望了金鈴兒和銀瓶兒一眼,咬牙道︰「鐘二爺一諾千金,有何不可?」

她倆都知道,自家小姐自幼習武,身子骨比其他弱不禁風的小姐強健,但怎經得起四十大板?

晏清都握緊長刀,雙眼血紅,斥道︰「四十大板?連尋常男人都經不住,你休要逞強!」

「我夫君司獄典,掌酷刑,我怎會不知?不過是將我打個半死,吊著口氣,用草席子一卷扔出去。」

「你這女子!你不要命了!」

他看這少女柔弱苗條,恐怕不到二十板,便要一命嗚呼了。

鐘二爺示意阮思趴到那條名貴的狐皮毯子上。

「晏夫人如此妙人,若是不幸殞命,老夫便舍了這條狐皮毯子,將夫人尸身好生抬去扔了。」

阮思撫掌笑道︰「裹著這價值千金的狐裘,怕是到了陰曹地府也不冷的。」

她嘴上雖然逞強,但此時無計可施,痛下決心,決意暫時舍身維護銀瓶兒等人。

晏清都架起刀要往鐘二爺頭上砍,但旁邊的刀客早已將刀架在晏老夫人和祝東顏脖子上。

「啪!」一板子落下,阮思咬緊牙關。

金鈴兒和銀瓶兒痛哭失聲。

她恍惚回到落雪的夜,厚厚的積雪上綻開點點血花,全是銀瓶兒的血。

「啪!」又是一板子落下。

阮思咬破了舌尖,連哼都沒哼一聲。

姚鈺命人打了銀瓶兒幾十板子,銀瓶兒一直在說,小姐,不疼,沒事的。

「啪啪!」阮思幾乎感覺不到疼痛了。

人群中,銀瓶兒的臉又遠又近。

阮思看著她,突然覺得,這一世真好。

「不要再打了!」銀瓶兒和金鈴兒沖出人群,死死抱住行刑的壯漢。

鐘二爺笑著命人停手,說道︰「晏夫人你看,晏家有負于你,卻還有人對你忠心耿耿。」

阮思吐出一口血沫子道︰「我挨了四板子,這兩人……放了。」

「妙哉妙哉!」鐘二爺盤著核桃,示意左右拉下兩人,「嗯,我放人,接著打吧。」

晏清都目眥欲裂,怒吼一聲,飛身躍起,手中長刀朝鐘二爺劈了下去。

鐘二爺身旁的少年紛紛擲出香爐等物,拂塵一揮纏住他的刀,和他打斗在一處。

「這莽夫,無趣得很。」鐘二爺示意下人,「少打晏夫人十板子,送晏老夫人上路吧。」

打斗中,晏清都無暇分身,驚懼之下,嘶聲道︰「休傷我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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