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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

皇帝聞言,不禁莞爾,「你呀,朕忘了誰都不舍得忘了你呀。」柳沅芷故作羞怯狀,惹得皇帝是一陣憐惜,心酥不已。

柳沅芷忽瞥見一旁的桌案上放著個食盒,著實有些疑惑。皇帝享用著芙蓉糕,正巧瞧見了她的目光,便開口說道,「之前皇後和妍淑妃她們來過,說是給朕送些吃食過來,哼,朕看她們表面上是來送點心的,實則卻是來打听消息的。」皇帝的語氣有些不悅,「一見朕身邊要空出位子了,就想著法兒地想將自己的人塞進來,她們真以為朕老了糊涂了,就什麼都看不出來了嗎?」

皇帝身邊的御前總管王公公王喜自皇帝幼年時便一直跟在皇帝身邊服侍,如今王公公年事已高,所幸隆恩浩蕩,皇帝念其功勞,便賜了他一座宅子,恩準其回鄉養老。御前總管向來是皇帝身邊最貼身的奴才,現在這個位子就要空出來了,各宮妃嬪的心思自然就活絡了起來。若是能在皇帝身邊安排個自己的人,就算左右不了皇帝的想法,也能在第一時間知道皇帝的言行。

柳沅芷想起了之前寒月與她說過的話,此刻不禁感嘆寒月的諸葛之心。她心里盤算著,嘴上說道,「皇上莫動氣,臣妾想皇後娘娘、淑妃娘娘她們也是關心您,想安排個稱心的人來伺候您呢。」

「關心朕?」,皇帝冷冷一笑,「朕看,是為了她們自己好才是。」皇帝說完,忽然轉過頭看向柳沅芷,「芷兒,你覺著誰適合接替王喜來做這個御前總管?」

柳沅芷聞言微微一愣,她看著皇帝的灼灼目光,心里有些打鼓。她不知皇帝的這一問到底是隨口一詢還是有意試探,幸而有寒月的囑咐在心,她繼而斂神,恭敬說道,「臣妾不敢妄言。」

「朕準你說,隨便說說,無妨。」皇帝說完,端起白玉碗,用湯勺舀了一勺枸杞雪蓮銀耳羹來。

柳沅芷思量了一番,隨後說道,「臣妾以為,御前總管是皇上身邊最貼身的人,他服侍的是皇上您,听的也只能是皇上您一人的命令。所以,皇上您覺著誰好,那便是誰好。」

「哈哈哈……好一個滑頭,又將問題扔回給朕了,你呀……」皇帝指著柳沅芷笑道,瞧著樣子當真是十分開懷。

柳沅芷心中緩緩舒出一口起來,一旁的寒月見著皇帝的模樣,內心也稍稍定了下來,方才那一關算是安穩度過了。

皇帝用了大半碗銀耳羹後,放下了白玉碗,以帕子掖了掖嘴角,「朕想著要不就從王喜的徒弟中選一個出來,王喜親自教的,朕用著也比較放心。芷兒,你看他三個徒弟中哪個可堪此任?你不必有所顧慮,是朕準你暢所欲言的,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果然又被月兒給料準了!柳沅芷心中不禁暗暗贊嘆道。

這次皇帝倒是完全沒有疑慮地真心相問,柳沅芷自是看的明白,便直言說道,「臣妾瞧著,那個經常跟在王公公身後的內侍倒還不錯,為人機靈,做事也周到。」

「小連子?」皇帝說著點了點頭,「沒想到芷兒與朕的

眼光倒是頗為一致,朕也覺著小連子還算不錯。」

皇帝帶著贊賞的眼神看向柳沅芷,「那便這樣定了,朕過兩日便下旨,命小連子為御前總管。」

永寧宮雎淇殿內,謹昭媛正與南宮話著家常。

謹昭媛朝著侍立在一旁的吟雨招了招手,吟雨會意退了下去,不一會兒手里捧了好些個卷軸呈上前來。

謹昭媛一臉慈愛地看著南宮說道,「兒,母妃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若是你身邊能有個體貼照顧你的人,母妃也就能寬心許多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桌上的卷軸,「母妃老了,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看到你早日成家立業。這些都是皇後娘娘為你精心挑選出來的各家小姐,你看看,可有喜歡的。」

謹昭媛拿起其中的一幅畫像說道,「這是工部尚書的孫女,芳名李雲瑤,年十七,端莊賢淑,溫柔大方,善詩書,通筆墨,是京城聞名的才女。」說完,她放下了手中的畫卷又換了一幅說道,「這個是通議大夫的女兒,芳名林,年十六,精六藝,尤工樂舞,生的極其清秀,母妃瞧著也不錯。還有這個……」

「母妃。」南宮俊眉微皺,出言打斷了謹昭媛。

謹昭媛那停在畫卷上的手指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她頓了一秒,而後抬頭看向南宮,殷切地問道,「是不是這些都不合你的心意?沒關系,母妃去和皇後娘娘說說,讓娘娘再為你選選。」

「母妃,兒臣現在還不想娶妻,兒臣以為男兒應當以功業為重。」南宮說道。

謹昭媛一笑,「母妃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原來竟是因為這個。娶妻與功業並不沖突,你看你四哥與五哥不也都是先成家後立業的嗎。」

南宮聞言,低垂著眸子。他緊緊抿著嘴唇,遲遲不語。

謹昭媛瞧著南宮的模樣,她那臉上強裝的笑意終究慢慢隱了下去。她輕輕放下了手中握著的卷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謹昭媛揮了揮手,「都退下吧。」她驅散了所有在殿內服侍的奴婢,空蕩蕩的殿內只余其母子二人。

「真是天意弄人啊!」謹昭媛娓娓說著,語氣中充滿著無限的傷感,「沒想到,你我母子二人的境遇竟會如此的相似。鏡中花,水中月,求不得,亦不得求。」她的聲音清的,恍若驛外空谷中的縹緲梵音,又恍若干旱荒漠中的極致殘酷。

南宮身子不住地一個激靈,謹昭媛的話語就猶如一盆冰水至他頭頂澆下,遍體生涼。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謹昭媛,愴然暗驚。他動了動嘴唇,卻始終沒發出一點聲音。

謹昭媛望著南宮笑了笑,這笑,是多麼的無奈與苦澀,就像秋風一樣蕭瑟。「傻孩子,你以為母妃真的就看不出來嗎?」她搖了搖頭,「母妃也不想這樣,可是母妃害怕,真的害怕啊。母妃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出事,你明白嗎?兒!」

南宮衣袖中的手不禁握緊了拳

頭,掙扎了許久,最終還是無力地放開了,他黯然失色道,「母妃放心,兒臣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兒臣向您保證,絕對不會做出出格之事令您傷心。但也請您給兒臣一些時間,不要再逼迫兒臣。」

雎淇殿內寂靜無聲,裊裊的沉水香略帶苦澀的味道彌漫進心里。謹昭媛無奈地閉上了眼楮,沉重地呼出一口氣,「罷了,我不逼你。」

走出雎淇殿,南宮駐足抬頭望向那杳杳的天空。依舊是那一身白底卷雲紋的衣衫,三千墨絲隨風揚起。平日里豐神俊朗、芝蘭玉樹的他,今日里卻是別樣的惆悵與蒼白。「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求不得,亦不得求!」南宮戚戚然仰天一笑,口中呢喃道。

一腔幽懷,無處訴說。只能縱目天際,看孤鴻明滅。獨立蒼茫,悲抑殘涼。

日頭西下,彩霞滿天,重重殿宇很快便掩映在了無盡的陰影之中。今晚皇帝歇息在了寧賢妃那里,柳沅芷不用侍奉皇帝,寒月也難得有閑情能坐下撫琴一曲。

隨著最後一聲弦音落下,一曲終了。「許久未彈,已是生疏了不少,一連竟錯了好幾個音。」寒月有些赧然地說道。

柳沅芷不以為意,她靜靜笑道,「這有何妨?琴曲的韻味猶在,錯幾個音無傷大雅。」

「你慣會安慰我,還好只得你與紫陌在場,不然可真是丟人丟大了。」寒月婉然說道。

忽然,窗外傳來了飛鳥撲稜翅膀的聲音,不一會兒,一只灰色的信鴿便落在了臨華殿東次間的窗沿上。紫陌見著,立馬走至窗邊,取下了鴿子腳上綁著的一卷信紙送至寒月面前。

寒月打開信來卻未見一個字。「咦?怎麼竟是空白的?」柳沅芷湊過來看了看,委實疑惑。

寒月面帶沉思,「怕是不同以往,是有要緊的事情。」她說著,便將信紙移動至燭火上烘了稍許時間,不會兒,便有字跡從雪白的紙上躍然而出。

寒月凝神思索著將信件看完,便將信遞給了柳沅芷,「下月中,成王需要將南宮牽制在宮里一段時間,他讓我們想想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這可傷腦筋了。」柳沅芷閱完後,將信紙遞還給了寒月,寒月隨即取過了一旁的燭台,將手中的信紙燃燒殆盡。

紫陌抓著腦袋抱怨道,「這……我們能有什麼理由去將景王牽制住,簡直是天方夜譚嘛。」

寒月也覺得頗為為難,不過轉念一想,「若說要牽制住南宮,那只能從一個人身上著手了。」

「小姐,你是說蘇煙?那個該被千刀萬剮的惡毒女人?」紫陌萬般唾棄地說出了這句話,她語氣中透露出的那種厭惡,仿佛能令人直觀地感覺蘇煙是這個世上最卑鄙無恥、最十惡不赦的人一般。

一想到蘇煙,寒月心中瞬間恨意泛濫。一時之間她有些心緒不寧起來,略覺煩躁,也再難想到什麼好方法,只好說道,「此事再容我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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