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沛寧神色淡淡，面上出奇的平靜，與藍瀾對視，無悲無喜。
「母後，兒臣必然不會冤枉了你。」
轉眸看向司煌，依舊很平靜的與司煌對視。
「母後與皇姑合謀算計霍家姐妹，未免被人查到，母後讓兒臣去實施她所有的計劃。
原本計劃中，聶勻滔和孟溪塵會毀掉霍家姐妹的清白，因為兒臣的失誤，導致結果與計劃中的存在偏差。」
「胡說八道！」藍瀾沉著臉呵斥，死死的盯著司沛寧，「果然不是親生的，就跟本宮不是一條心，本宮這麼些年，算是養了一頭白眼狼！」
司沛寧垂眸，沉默了。
「皇後！沛寧說的可是事實？」司煌沉聲問，目光如炬。
「臣妾冤枉，臣妾沒有做過……」
「父皇，兒臣沒能完成母後的吩咐，昨天夜里，母後命人懲罰兒臣，兒臣現在渾身是傷，兒臣沒有污蔑母後。」
司沛寧說著，將裙擺撩開，彎腰，一點點將褲腿卷起，她的腿哆嗦得厲害。
當褲腿卷到膝蓋，那密密麻麻的針孔讓司煌臉色大變，不可置信。
司墨也覺得很意外，司沛寧膝蓋上的傷他很熟悉，當初霍瑜白被用刑，就是這樣。
司沛寧膝蓋上的傷更加嚴重一些。
而且，不只是新上，還有很多舊傷。
不只是針孔，還有鞭痕。
「皇後！」司煌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御案上，不可置信的看著藍瀾，心口起伏不定，「你，你簡直……你這個毒婦！沛寧是朕的女兒！她是朕的女兒！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
一句沛寧是朕的女兒，讓司沛寧紅了眼眶，向來對什麼事都表現得冷漠，此刻，顯露脆弱。
藍瀾面對司煌問責的眼神，憤怒的話語，苦笑，「我是毒婦？呵呵！皇上，你竟然如此說我？呵呵……」
「藍瀾！你讓朕太失望了！」
「呵呵……失望……」藍瀾笑中帶淚，看著司煌，「你們都對我失望了，我又該對誰失望？呵，呵呵……
皇上可還記得，曾經對臣妾許下的承諾？當年你迎娶臣妾之時，說過的話你都記得嗎？
你說過只愛我的，你說過你是帝王，注定不可能只娶一人，但是你的心是臣妾的，可是……
承諾不過是哄騙臣妾的花言巧語，你的人不屬于我，連你的心也分成了很多份，不屬于我。
我用幾年的時間，才認清這個事實。
你一直在欺騙我！
從我進宮，你身邊的女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我是皇後，我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連質問的資格都沒有，我還得笑著，安排女人給你侍寢。
然後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別太難過，你的心是屬于我的，是屬于我的。
那樣自己太可笑了！
墨七歲那年，我懷了那個短命的，孩子沒了，你在做什麼？你在跟別的女人歡愛！
你對我失望，我對誰失望？你說我對誰失望？
我的孩子沒了，還傷了身體，不能生了，你竟然拿沛寧來給我養，竟然拿你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來給我養？呵呵呵……」
藍瀾又哭又笑，「你知不知道，我看見你的那些個孩子，一個個我都想掐死。
我是毒婦？呵呵！
我曾經也這麼想，我怎麼可以那麼惡毒呢？看著那些單純的孩子，我怎麼可以有想要掐死他們的想法？怎麼可以這樣？
我厭惡這樣的自己！
後來我想通了，在這後宮，有哪一個女人是真正善良的？有哪一個女人看著自己的丈夫與別的女人生的孩子，真的能夠視如己出？
正如於貴妃厭惡我的兒子一樣，我也厭惡她的兒子！
只是我是明著討厭，她是背地里討厭！
皇上重視墨，她不知道有多痛恨！
這後宮大多數女人都一樣，能夠一直在後宮立足，誰又比善良多少？大家都一樣！
就算狠一點，也沒什麼不好！」
司煌心中的怒火平息，望著落淚的藍瀾，想到曾經種種，想到那個沒能出生的孩子，心里不是滋味。
藍瀾哭紅的眸望著他，「皇上對臣妾失望，臣妾早已經對您失望！
臣妾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墨身上，可是墨長大了，他不听我的。
不過是讓他寵幸一個女人，他都不听我了。
他是王爺呀，注定三妻四妾，又何必那麼潔身自好呢？
他是沒有得到過女人，不知其中滋味，不然的話，他也會像他的父皇一樣，來者不拒。
過程不重要，有結果就行了。
我要一個皇孫，所以我給他下藥了，我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
我是他的母親，我為他付出了那麼多，我只是讓他睡一個女人，他為什麼要怪我？
我只是讓他違背了一次他自己的意願，為什麼他就抹除了我對他所有的愛？他為什麼要厭惡我？為什麼？」
藍瀾哭著，不知道是問司煌，還是問司墨，或者是問她自己。
「我的兒子討厭我，我做什麼他都討厭。
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都是為了他。
霍瑜白聲名狼藉，配不上我的兒子，所以我阻止他們在一起。
哪怕後來證明霍瑜白是清白的，是被人陷害的，我依舊討厭她。
我為我的兒子付出了那麼多，結果我的兒子厭惡我。
霍瑜白為我的兒子做過什麼？為什麼我的兒子那麼在乎她？在乎她勝過我這個生養他的母親！憑什麼？
皇上你告訴霍瑜白憑什麼？
我到底哪里錯了？我沒有錯！呵呵，沒有錯……」
司煌心情復雜，他從未想太多，沒想到，她……
司墨說不清楚心里是什麼滋味，有些事，他並不知道，他不知道母親過得那麼痛苦。
六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前，印象中，任何時候母親都是笑著的，從未在他面前落淚。
他不知道她痛苦。
自從她給他下藥之後，他開始討厭她，而她也逐漸情緒多變，陰晴不定，很多時候比較陰郁。
現如今，已經不只是陰郁了，是真的惡毒。
不僅是對霍瑜白，對她一手帶大的女人，竟然都下那麼狠的手。
就算不是親生的，自己養大的，總該有些感情，可她對沛寧真的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