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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六月

入夏草長,丫鬟們來來往往收拾著雜院兒,長草被修剪的整齊,驅了蟲就算院中涼亭上也沒有蟲子前來煩擾。

陀滿森著了一身漠北常服,滿頭利索長發編在一起。

「阿森。」

「阿姐。」

唯徐芊芊拿著食盒過來,陀滿森一洗方才的沉悶,笑道︰「阿姐做的羊女乃糕?好久沒吃過了。」

唯徐芊芊看了一眼周圍,周圍下人走淨了,她拿出身上的帕子擦拭著他的嘴角,道︰「去一趟江南,怎餓成這副模樣?」

陀滿森腦中閃過那女子的樣子,臉上一方落寞,吃東西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唯徐芊芊道︰「苦了你了,今年漠北茶家將將經濟升起,汴京城本許給江南溫家的鋪子也留給了漠北,這都是是你的功勞,對吧?

不過以後再涉險,萬分小心,若不是齊棣方巧將韓家查了,咱們漠北的生意恐怕還要分給江南。」

陀滿森默了默,「齊棣發現我在江南了。」

「什麼?」唯徐芊芊本就漠北性子,她皺眉說道︰「無妨,你能安全回來就好,剩下的我來處理。」

「阿姐,齊棣歸京這麼多天,他想在皇上那里告我早就告了,不會等到現在。」

他在想齊棣讓他的目的是什麼。

送一把人情?讓他懂得自己在汴唐永遠幫不了莫贈?

他不禁一次次告誡自己,汴唐不是漠北,他在這里沒有什麼實權,也沒有什麼較大的人脈。

皇太後的心思一直在魏家,就算唯徐太後喜歡唯徐芊芊,在真正的戰場上唯徐太後更是幫不了漠北。

唯徐芊芊看著他憂心忡忡的臉,說道︰「阿森,你還記得我們來汴京,甘做籠中雀的目的嗎?」

唯徐芊芊與莫贈一茗樓斗茶之時,眾人都以為漠北要有什麼大動作,不過就是茶商一事罷了。就算是有,也不過是主人的那封密信。

陀滿森望向正在修剪長草的下僕們,說道︰「記得。」

魏礫揪著把柄囚禁自己母親的下賤做法,漠北一切生死存亡都在唯徐氏的身上。

他們要保護唯徐氏,或者是應著魏家幫他們做些苟且之事。他那次夜闖韓家就是為了……搜集魏家與韓家勾結的罪行。

「我們活在這里是背負著巨大的使命,那種責任是作為漠北王室所有人都無法割舍的東西,命運這種東西的確令我們煎熬,阿森,你累嗎?」

陀滿森瞅著唯徐芊芊的側臉,說道︰「不累,怎敢稱累?」

「這去了一趟江南,怎覺得你的氣性收斂了許多?」唯徐芊芊奇怪道。

「有嗎?」陀滿森環抱雙臂,唯徐芊芊眯起雙眼說道︰「你我同胞所生,我怎會看不出來?」

陀滿森正欲開口,唯徐芊芊潑了盆冷水給他,「給不起她什麼,就不要強給。」

陀滿森笑意減退,他現在一個質子,能給的起她什麼?

被人監視下的生活,總不能也讓她過一輩子去。

再說了,未來將會迎來一場場變動,那個蠢皇帝就靠著身下一個老臣撐著,苛專雜稅樣樣壓得老百姓們抬不起頭來,天子腳下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小型暴動,都被魏礫他們壓了下來。壓根兒傳不到皇上的耳朵中。

「我明白。」陀滿森道︰「不過阿姐,你沒有覺得自從兩年前莫宴桑收回調查漠北賬子的指令後,咱漠北才過的更加慘淡?」

這些天來陀滿森一直在看漠北賬子,好似中間有人抽成一般。

唯徐芊芊只當他在轉移話題。

不過陀滿森愈發認真道︰「著實有些不對勁兒,哦這次我沒帶賬子,下次再給你看。」

陀滿森模了一圈兒也沒找到什麼東西來。

唯徐芊芊笑道︰「我可沒什麼空子再同你呆下去了,今日漠北來了一批老黑茶,我得去迎迎。」

「好。」是什麼將一個草原上奔騰騎馬,百發百中的女英郎變成一個商人?

陀滿森佩服的看著唯徐芊芊離去。

在他眼里,唯徐芊芊仿佛什麼都學的很快。

他就不行了,除了會打架還是會打架。

雛鳩來報,說是魏延成請茶。

陀滿森眯起雙眸,「不安好心不能去。」

「齊棣也在。」

雛鳩說罷,陀滿森揚長而去。

一茗樓茶間,屋中氣氛格外嚴肅。

雖有女子鶯歌舞蹈,但對坐的兩個男人之間的眼神實在駭人,幾乎沒有丫鬟敢正視他們,酒放好後,走的時候一路小跑。

魏延成心想這兩個人平時沒什麼深仇大恨,怎見了面就像殺人了一般?

魏延成首先打破三人之間的異樣,他道︰「今日我是來祝賀二人的。」

兩人不說話,暗中較勁兒。

魏延成輕咳了聲兒,道︰「齊公子近日幫忙剿了江南買賣暗妓一事實在有功,而漠北鋪子抵上江南鋪子,也要恭喜質子爺,這一杯敬你們。」

他仰頭欲喝,二人卻沒有什麼動靜。

舞妓都下去了,空氣中不僅僅只有酒味,還有一絲緊繃的火藥味兒。

齊棣低沉道︰「魏少將恐怕不是這個意思吧?」

「魏少將特意恭喜我們怎就不是這個意思了?你說說還能有什麼意思?」

陀滿森說道。

齊棣回懟道︰「那暗妓之事可是同韓家有關聯,鳳雙可是他家的媳婦。你說對嗎?質子殿下。」

陀滿森笑起來臉頰的酒窩也跟著深起來,但他的眼神仍舊沒有變,「我又沒去過那里,怎麼會知道發生的事情?」

電光火石之間,魏延成說道︰

「啊,那個韓巡撫家都是誤會,蔣杰這人口出狂言又拿不出什麼證據來,都是污蔑,污蔑。」魏延成說道。

他本就叫兩個人來談韓家一事,畢竟江南鋪子與陀滿森也有關聯。

「原來是污蔑,蔣杰的膽子可真大。」陀滿森說道。

齊棣抬眼看去陀滿森,似乎要將他撕裂一般。

「證據早晚會有,紙包不住火的。」他拿起手邊的酒杯一飲而盡,說道︰「恕不奉陪。」

一走,魏延成眉頭擰成了一塊兒疙瘩。

陀滿森自顧自的飲起了酒。

「這次還真算漠北走運,白撿了幾家鋪子。」魏延成面若寒霜。

陀滿森輕輕一笑不做言語。

處心積慮被稱為白撿,這是一個不錯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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