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嬤嬤年紀的確大了，她起初還以為自己听錯了，直到又听見景溫寧說，「往後我和嬤嬤都會好好的。」
「嬤嬤。」景溫寧握著藍嬤嬤的手，「其實我都一直都知道，我不該這樣過日子，可沒有人來肯定我的想法，在背後推我一把。」
「現在我知道了，我之前的想法，其實沒有太多的錯。」
景溫寧像是和藍嬤嬤立下保證一樣，「你安心養病，我會給你送終的。」
這次藍嬤嬤終于听清楚了，卻也愣住了。
大燕朝的宮女若非遇見主子們的恩賜和大赦，這輩子是絕對不可能會出宮的。
像藍嬤嬤這樣的老宮女，在宮里其實並不少見。
她們老了之後會被送到一個偏殿，最後丟一些饅頭和窩頭給她們，任由她們自生自滅。
等老宮女們死了，要麼被焚燒成灰撒在枯井里，要麼就直接被丟去亂葬崗。
藍嬤嬤倒是不怕死，也不怕自己不能入土為安。
她擔心的是自己走後，景溫寧一個人太孤苦無依，所以催著景溫寧和定燕帝認錯，留個孩子在身邊。
「嬤嬤！」景溫寧抱著藍嬤嬤，「我知道錯了，往後我不會再犯錯，也不會再蠢了。」
也正是因為景溫寧和藍嬤嬤的談話，她們卻忽視了不遠處一閃而過的一抹玄色。
彼時，景瑟領著聞小月匆匆地回了東籬院。
因為柳行知交待過的關系，這里沒有人守著，連小宮女們都避開這里，沒有特意進來打擾。
景瑟就這麼一直坐著，等到天色漸漸的暗下來的時候，柳行知才走了過來。
柳行知回來的時候臉色並不好，那樣儒雅的面容上，還殘留著幾分狼狽的氣息。
「四小姐您該回去了。」柳行知沉默了一會，又問景瑟，「四小姐今日可曾去過瀟湘館了？」
景瑟搖頭，「我在東籬院這邊瞧了瞧，想看看母親曾經走過的地方，但是瀟湘館那邊大多是男子，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過去，總是不好的。」
「況且，我也不願意讓柳先生您為難，所以只是在附近走了走，並沒有走太遠，也沒有遇見什麼不該遇見的人。」
柳行知似乎還有些不相信，「你第一次來梨園，對這里不熟悉也是人之常情。四小姐當真沒有走到什麼荒蕪的地方嗎？你好好的想想。」
「梨園還有荒廢的地方嗎？」景瑟好奇的問，「我瞧著這里雕欄玉徹，像是仙境一樣，怎麼會有荒廢的地方呢？」
柳行知借著燭火光看著景瑟，瞧著她的確沒有欺騙自己的樣子，只好轉移了話題，「也稱不上荒廢，只是有些地方，不允許我們踏入而已。」
「是我疏忽了，忘記告訴四小姐這些事情。」柳行知苦笑，「我這是關心則亂。」
他的言語里帶了點點的曖昧和情愫，若不是景瑟前世听多了這樣的話語，自然察覺不出來。
可是此時的她卻故作茫然，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含笑對柳行知說，「多謝柳先生，若不是你，我今兒怕是不能好好的歇一會了。」
「和我說什麼謝謝呢？」柳行知讓聞小月抱起景瑟的瑟，領著景瑟走出梨園後，又說，「說句不知輕重的話，四小姐和您母親都應該喚我一聲師父。但是，比起做四小姐的師父，我更願意做一個能護著您的人。」
「我身份卑微，能做的事情也有限，但是日後四小姐若有什麼苦惱的事，我也願意幫幫你。」
柳行知笑的很溫和，一臉寵溺的神情，「茫茫人海，能相識便是緣分，我很珍惜。」
他的話若即若離，每一句看似冒昧，卻又是點到即止。
「多謝柳先生。」景瑟淡淡的婉拒，「柳先生說的沒錯，我是應該喚你一聲師父。」
柳行知不知景瑟到底听沒听明白自己的暗示，卻也不是很在意，「四小姐抬舉我了！」
月色下，高高的宮牆遮住了四周的景色，留下的只是淡淡的影子。
景瑟回了長公主的寢殿時，長公主因為疲憊已經睡下。
柳行知和長公主身邊的老嬤嬤說了幾句後，也選擇了匆匆地離開。
他得在規定的時辰內回到瀟湘館，否則東廠的人肯定會抓著他的把柄。
景瑟回屋後，聞小月見周圍沒人，才暗自唾罵，「柳先生怎麼看著斯斯文文，居然如此的不要臉、下作。方才那些話，他怎麼能對小姐說呢？輕浮至極。」
景瑟苦笑，她沒想到連聞小月都看出來了。
像柳行知這樣氣質儒雅又生的好看的男子，是藏在深閨里的小姐們，甚少會看見的。
他像是親人，又像是一個關懷你的愛慕者，只想默默的陪在的你身側。
這樣潤物無聲的感情，很少會有女子不心動，尤其是從未和男子接觸過的少女們。
可惜，聞小月本就有了心上人，所以對柳行知表現出來的溫柔也不放在心上。
她只覺得柳行知惡心，一個快四十的老男人還想著來勾搭自家的小姐。這個老東西難道不知道，她家小姐還未及笄，還是個嬌弱的小姑娘嗎？
聞小月是真的生氣了，收拾東西的時候，力氣也不小。
景瑟拿這樣的聞小月沒辦法，只能說，「他不喜歡我，他只是想利用我。況且就算他喜歡我，我難道就得一定看上他？」
「他想要的是我母親留下的東西。」景瑟說，「無論是之前的張含玉，還是現在的柳行知，他們似乎都知道我母親留下了什麼東西。」
「可反而是柳媽媽，她卻不知道這些。她身上最貴重的，不過是母親留下的一把庫房鑰匙。」
庫房里鎖著的是白素梅留下來的瑟，有名貴的，也有極其普通的……
聞小月卻沒有听見景瑟的話，她越想越覺得柳行知膈應，因為討厭柳行知這個人，她說話也重了起來，「四小姐往後還是離這個柳先生遠一些吧，他不安好心。」
「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追著個小姑娘不放，還扯什麼狗屁緣分！」
「他以為他長的好看嗎？他那張臉還不如小良國公呢！」
「我瞧著小良國公都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小姐往後一定要看清楚點，若真的沒辦法選擇了，也要選擇小良國公這樣的男子。」
「起碼小良國公長的好啊，往後日日瞧著也順眼。」
景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