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州城外,大軍集結。
彭身穿甲冑騎在軍馬上,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馬車——馬車車簾未放,並排坐著祈王和彭嵐。
彭轉回頭,抬手。
數面「祈」字旗被打起,與「彭」字旗,混在一起。
彭再一擺手,大軍開拔。
此時,馬車車簾也放下,馬車向前。
馬車後面跟著的馬車里,姚彥章長舒一口氣,將車簾也放下,馬車向前。
彭家軍隊伍整齊劃一,總算是開拔了。
……
大雨傾盆,讓山道泥濘不堪,花柔等人牽著馬艱難前行。
「門主,前面有個山洞。」
「過去避一避。」
雨很大,路十分濕滑,馬兒前行不易。
大家連拽帶拉,十分辛苦,總算趕到了山洞跟前,又是生火又是加熱干糧。
花柔在洞中深處換了一身衣服,擦拭著濕發從洞內深處走出來,回到火堆前︰「你們也趕緊去把衣服換了吧,免得著涼生病。」
除唐寂,唐昭,唐風外,其他弟子起身拿著包袱去了洞內深處。
唐昭則遞給花柔烤熱了的 餅︰「吃一個吧。」
花柔接過坐下咬了一口,咀嚼著,目色擔憂地看向洞外的雨。
「你別太著急了。」唐寂體貼道︰「等翻過了這座山,我們就到衡州了,離長沙府只隔著醴陵了。」
「是啊。」唐昭附和道︰「等到了衡州,後面的路就不用翻山,近便許多,三到四日就能趕到長沙府了。」
「那也得沒有孟軍設伏,否則,怕是還要耽擱。」
花柔的話令唐昭等人對視一眼,眉頭緊皺。
「真是邪了門了!」唐風皺起眉頭︰「咱們走一路都能遇上孟軍設伏。」
「是啊,我們放棄了密道捷徑,也沒敢走辰州那條坦途,如今走個敘州都還是陰魂不散,害得我們只能翻山越嶺。」唐昭也是無奈感嘆。
「這不是楚國境地嗎?怎麼漫山遍野的孟軍呢?難道楚地已經是姓孟了?」
「不是楚地姓孟,而是我們當中有內鬼。」花柔沉聲說了這話,立時唐昭,唐風,唐寂皆愣住,他們互相對視,眼有猜疑。
「你們不必猜疑,你們三個我是信得過的,其他幾個弟子我吃不準。」花柔見狀急忙安撫,然而唐昭捏了拳頭︰「門主,我知道這話不中听,可這幾個兄弟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闖過來的,絕不可能是內鬼。」
花柔剛要說話,唐寂搶言道︰「那我們的行蹤為何孟軍總能先行一步設伏呢?」
唐昭納悶又語塞,唐風撓頭道︰「是啊,不會平白無故抓我們抓得這麼準,這一定有問題。」
「我不清楚是誰,但內鬼定然是有的。」花柔神色凝重道︰「我不敢貿然懷疑誰,但也不想拿接下來的路去賭。」
「你已有打算?」唐寂听出了話里的意思。
「是的,兵分兩路吧,咱們四個一路,如果行蹤已然被掌控,那內鬼在我們四個當中,如果之後是坦途,那……」
「內鬼就在他們幾個當中。」唐風接話,唐昭立刻點頭道︰「我同意兵分兩路。」
「問題是,我們要如何兵分兩路?」唐寂蹙眉道︰「這後面的路只有一條了啊!」
花柔看著外面的雨輕聲道︰「等翻過了這座山,我會安排的。」
……
這天夜里,蒙著假面的袁德妃坐在床邊查看著慕君吾的脈相,心里滿是疑惑︰
為什麼還是沒有一點改善的跡象?
解藥用了,毒刺用了,居然都沒有用……九兒,你可要快些趕來……怕是只有……
袁德妃耳朵動了動,她听到有人來,扭頭看向門口。
不多時,門推開,潘約匆匆入內,當他看到慕君吾還是老樣子,便是一臉愁容地癱坐在了床邊。
「出什麼事了?」
潘約抬頭看了看她,略遲疑道︰「至今為止,殿下都未有露面之舉,朝中持軍重臣已有不少人往誠王處走動了。」
「確定?」
「確定,朝中許多重臣府上都有眼線,目前形勢不算太好,甚至……有人連大公子都想到了,已拜訪多次。」
袁德妃听到這話,立刻明白潘約口中的有人說的是宗親,畢竟只有他們才能想到那已經入了道途的馬希振。
「公子您快醒來吧!」潘約按捺不住看向慕君吾激動道︰「再不醒,只怕大勢已去……」
「你出去。」袁德妃突然喝音,令潘約錯愕,而此時袁德妃已經攥緊了拳頭︰「他今夜一定會醒!出去!」
面對再次驅逐,潘約倉皇而退,並知趣的關上了門。
他一出去,袁德妃盯著慕君吾,伸手模上了他的臉頰︰
範兒,我們不等了,娘今天就是豁出去這條命,也要叫醒你!
她解開並褪去了慕君吾身上的衣物,將他推起來盤膝而坐後,以銀針刺入他周身幾大要穴,便立刻盤膝在他身後,雙掌貼其背,強行吸納他身上的毒素。
天脈固然是老天爺眷顧,但血脈天賦也有高低之分。
袁德妃當年和唐蝶離開唐門時,其實毒功已經難有長進了,因為她們的血脈之力已經開發近滿,特別是這些年,她守護著馬殷,好幾次力挽狂瀾將馬殷救回,但結果就是她體內所能吸納的毒已經不多了。
今兒個,為了兒子她豁了出去,即使吸納的過程萬分痛苦,且有性命之危,但她不在乎,她只想兒子速速醒來!
深吸一口氣,她收了左掌,掐訣後以功力逼壓右臂筋脈,從上臂緩緩下移至小臂處,很快一股紫青色在臂彎處成型,隨後她將這團青紫從手掌處沖入慕君吾體內,順著那被銀針強行刺激的經脈游走,一路吸附包裹,將經脈周圍所存之毒全部吸納後才收回體內。
只是,毒太重了,青紫色回到她體內時,已經變成了一團近墨色的黑。
而帶來的灼燒般的痛楚也令袁德妃面容扭曲,她完全是靠著意志在對抗著痛楚,在勉勉強強的收勢後她迅速點了自己胳膊上的穴位,而後她放下了衣袖,掩蓋住了自己胳膊上那一團漆黑。
喘息,調息,緩了緩,她拔掉了慕君吾身上的針,將他放倒為他蓋上被子後,就準備離開,然而剛一下床,就腿軟得跪跌在地,整個視界天旋地轉之外,灼燒感十足的胳膊居然變得如針在刺的麻。
她皺著眉頭,掀開了衣袖,此時整個小臂居然已經有一半變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