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彥章將手中玉佩翻了個轉︰「你覺得她知道?」
「我不確定,但她說那曲子是公子譜的,一準兒是在試我。」
「你沒應,也算應對得當。」
飛雲卻是搖搖頭,神色擔憂︰「彭嵐不是個簡單的女人,雖然她並沒表現出來辨出我是假的,可是……她眼里沒有敬畏,沒有對公子的那種……謙卑。」
「這些已不重要。」姚彥章把玉佩遞給飛雲︰「這個節骨眼上,只有你的決定是最重要的。」
「我的決定?即刻完婚嗎?」
「那自是不可能的,但……也得差不多。」
「差不多是指……」
「婚期,昭告天下。」姚彥章說罷嘆了一口氣這是他能想到的最佳的辦法了。
……
彭嵐一走進月亮門,候在此處的胭脂立刻上前給彭嵐披上了薄紗披風︰「小姐談得如何?」
彭嵐目色清冷︰「該說得都說了,只要不犯混,怎麼選還不是一目了然。」
「那公子是……」胭脂謹慎地看了下四周,比著口型︰真的?假的?
彭嵐盯著胭脂的雙眼︰「你說白貓好還是黑貓好?」
「貓?」胭脂愣住,有些茫然,彭嵐冷冷一笑,抬頭看天道︰「這貓啊,只要能抓老鼠就行,黑得白的,有什麼關系呢?」
她說完向前邁步,胭脂稀里糊涂地跟在後面,兩人沒走幾步,胭脂陡然恍悟過來,而此時彭嵐突然站定。
就在前方不遠處,彭正背著手站在屋檐下,抬頭看著天上的雲。
彭嵐深吸一口氣向彭走過去,胭脂則知趣地站在原地候著。
「爹!」
彭依然抬頭看天︰「嗯,如何啊?」
彭嵐垂下眼眸︰「父親大人可放心擁立。」
彭聞言低頭看了彭嵐一眼,點了點頭︰「知道了,你舟車勞頓先歇著吧。」
「是。」彭嵐屈膝行禮告退,然而她轉身走了一步,卻又折返。
「怎麼?」
「父親大人,嵐兒希望……能和殿下先完婚。」
彭一頓,眉眼陡然犀利然而又很快柔和︰「知道了,我會和殿下提的。」
「謝父親大人疼愛。」
「去吧!」
彭嵐告退,帶著胭脂離去。
彭看著彭嵐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回犀利之態,而後他招了招手,立在不遠處的小廝立刻上前︰「老爺。」
彭從袖袋里抽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小廝︰「拿去給管家,囑他日落之前,必須備好。」
「是。」
小廝走後,彭抬頭繼續看天,神情倒是有點悠哉。
而彭嵐和胭脂一進屋,胭脂立刻把屋門關上,一臉擔憂與不安地來到彭嵐身邊低聲道︰「小姐,您膽子太大啦!老爺要是發現您……您騙他,會不會……」
「怕什麼?」彭嵐強自淡定︰「機會送上門兒,若不抓住,豈不是蠢才?」
「可是……」
「沒有可是,我不想成為天下的笑柄,更不想成為彭家的恥辱。」
「小姐,奴婢怎會不知道您的處境,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啊,您嫁給他豈不是委屈自己?」
「不過是成婚而已,又不需要洞房,婚禮一成,無可改變,他就是再不甘也得接受。」
胭脂搓了搓手︰「可是公子那個脾性,萬一……」
彭嵐眼里閃過一抹狠戾︰「四郎雖然難控,但大勢已成,他逆不起!更何況……我不還有後手嗎?」
胭脂一愣,反應過來︰「小姐是說‘鎖心丹’?」
彭嵐點了點頭,喟嘆道︰「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若可以我也想求個有情郎,可要是橫豎都求不得……那就誰也別想擁有。」
轉眼,落日余暉,已是黃昏。
耳房里,彭坐在桌旁,閉著眼一幅假寐之態。
不多時,彭壽入內來到彭身邊︰「老爺,天色已近日暮,您看……」
「不急。」
「是,老爺您要的已全部備好。」
「一樣不差吧?」
「一樣不差。」
彭擺擺手,彭壽默默退了下去。
自始至終彭都閉著眼不曾睜開。
時間一分分地溜走,月上梢頭,飛雲和姚彥章都未等到彭的出現,不免不安起來︰
姚彥章難掩愁容地攥著書站在窗口向外張望。
屋內,飛雲煩躁不安地來回踱步,一雙手在身前交握並不住地揉搓著。
桌案上,玉佩在那里,十分刺眼。
「不行,不能再這麼耗著了,我得過去一趟。」姚彥章按捺不住放下了手里的書,此時飛雲已到他身邊︰「公子性冷,又十分倔強,若是低頭會不會反而不真?」
「所以我去,你在這兒。」
「那條件……」
「我來談,若是要退步,從我這里緩和一二,也說得過去,畢竟,我是殿下的先生,‘你’給我幾分薄面也是合情合理。」
「那,有勞姚相。」
姚彥章邁步就要走。
「等等!」飛雲將桌上玉佩拿起交給姚彥章︰「有這個,或許更好談一些。」
姚彥章接過玉佩看了一眼,走了出去。
而同一時間,彭嵐坐在閨房的軟塌邊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因為緊張而不住地拍動。
門一推,胭脂入內,彭嵐立即起身︰「如何?我爹可過去談了?」
「老爺依然在府中。」
彭嵐緊張地捏著雙手,眼珠子轉動幾個來回︰「不行,我得去見父親。」
胭脂趕忙攔住她︰「小姐,您去也沒有用,興許老爺這是在……在拗價。」
「你不懂,他看似在拗價,實際上,是對我沒信心。」彭嵐說著奔出了屋,直奔耳房。
耳房內,只點了一支燭台,因此十分昏暗。
閉目養神般的彭突然睜開眼,慢悠悠地從房間的抽屜里模出了一卷圖紙,而後他抬頭看了看耳房內的布局,拿著這卷軸去了邊上剛要掛起,門輕叩了兩下,彭嵐走了進來。
彭偏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平淡毫不驚訝︰「來的正好,幫我把這個掛上。」
「是,爹。」彭嵐上前接過畫,按照彭指的位置給掛好,這卷軸自然打開。
她看到了卷軸里繪的是楚境地圖,從朗州到長沙一線相連的沿途城池,全部被畫上了紅圈。
「這是……」
「找我何事?」彭說著已經坐回了主椅中,彭嵐聞言自然轉身,略一遲疑,雙膝跪地︰「請父親大人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