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別哭了,再哭你眼要瞎了。」劉彥望著坐在床邊抽泣的妻子,皺著眉頭好言相勸。
「到底是心頭肉,即便是我親手把她送去的,想起來心里還是難受得緊啊。」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不管真相到底是什麼,被拽進這個大漩渦的劉佩雲是不能安然留在家中,更不能身在長沙。
所以當劉佩雲一接回來,劉夫人就下定了決心把姑娘給送出去,當然理由是經此一遭身心受創,劉姑娘無心紅塵要去靜心了。
「唉!」劉彥閉眼嘆息道︰「送她去庵里躲一陣子也是迫不得已,不過,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她接回來了。」
劉夫人一頓︰「有機會了?」
他們兩個已經做好了三五年內讓姑娘帶發修行的打算,等到時間長了,再弄個病逝什麼的借口,讓姑娘換了身份過活,縱使不會錦繡芳華,但也能平平安安,免得成為一個人人口中的話嚼子,難以生存不說,家族也難免沾灰。
劉彥看著劉夫人哭紅地雙眼,攬了她的肩頭貼耳輕言︰「昏君已傷我外軍之心,又失宗親之信,他坐不了多久的王位了。」
「這是自然的,可這一日誰知落在幾時?」
「近了,我估模著要不了多久了,至少宗親們不敢等。」劉彥的話令劉夫人瞪大了雙眼︰「是啊!夜長夢多,躲得過一次未必躲得了第二……」
「老爺!」此時臥室的門被敲響,管家聲音透著焦急︰「老爺!老爺!」
劉彥趕緊起身繞到外間將門打開,看向管家︰「何事?」
管家在劉彥耳邊嘀咕了幾句,劉彥眉眼高挑,格外激動︰「他在何處?」
「花廳。」
劉彥聞言急步朝外奔了出去,屋內劉夫人抹去淚水錯愕地向外張望。
「張大人!」劉彥匆匆奔入花廳,就看到張迎判擰著眉頭站在廳中,趕忙上前︰「發生了何等大事竟要您親自上門?」
張迎判看著他,啥也不說,伸出兩個指頭。
劉彥不解︰「這是……」
「兩樁大事,第一樁,他來了。」
劉彥聞言一頓,眼有興奮、無聲地比了個「祈王」口型。
張迎判點了點頭。
「真的?他在何處?我要見他。」劉彥一肚子的話要往外倒,他知道他們夢想的時機到了。
「他還有事要做,但要我傳話給你,他要你帶人細細監察難民,慎防難民中有他國細作。」
劉彥眉眼高挑︰「明白。」
「第二樁︰彭大人動手了。」
「動手?」劉彥一愣︰「他反了?」
「他這一手比他反了還可怕。」
「什麼意思?」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張迎判說著突然伸手抓住了劉彥的胳膊︰「戰事一起,擁兵者重,殿下讓我問你一句話︰‘劉大人您還是要以彭公馬首是瞻嗎?’」
劉彥一愣,眼眸里閃過慎重之色︰「臣屬君。」
張迎判點了點頭,松開了劉彥的胳膊,反而附耳與他竊竊交代起來。
……
張克武帶著線香入了寢殿。
殿內,馬希聲正睡得酣聲大作,張克武觀察了片刻後,將線香拿出點燃插進了香爐內,又把香爐放在了掛著王袍朝服的衣架前。
做完了這些,他默默地退了出去,將殿門關閉。
那線香燃燒升起的裊裊青煙盡數附著在了王服之上……
……
天近黃昏,城外的官道上易容後的慕君吾與飛雲正在縱馬狂奔。
「公子,咱們這是去哪兒?」
「去見先生。」慕君吾說完快馬加鞭,飛雲也加速跟上。
而同一時間,楚王宮的僻靜角落里,趙富春給眉眼有痣的小太監耳語幾句看他走了後,拎起地上的水桶轉身才往外走了幾步就停下了——前方不遠處,張彥瑤正沖他微笑。
趙富春頓了頓,拎著水桶慢慢地走了過去,路過張彥瑤時,張彥瑤輕聲道︰「春天來了。」
趙富春仰頭看了看天邊的紅霞︰「是啊,該賞春了。」
張彥瑤此時左右掃了一眼,輕聲道︰「當年事,可有證據?」
「必須有。」趙富春說完拎著水桶走了,他大步流星,一點殘年之像都無。
張彥瑤看看趙富春的背影,又看看血紅的雲霞,輕聲喃語︰「殘陽血色,血色殘陽。」
此時,悠長的鐘聲,不疾不徐地敲響……
議事殿前等待的三個人立刻神情忿忿。
「這宮門都要落鎖了,他還在睡不成?」崔穎激動地連甩了兩三下的衣袖,而李鐸則是撢撢衣服上的塵土,起身道︰「走吧,說了明日朝堂,今兒就別想見到。」
李鐸說罷邁步要走,崔穎忿忿地擋住了他︰「我說你怎麼那麼不著急?」
「不是我不著急,而是咱們著急有用嗎?等了一下午還不是白搭?」李鐸說完繞過崔穎走了。
崔穎站在原地焦頭爛額,李昌平見狀小心謹慎地上前提醒︰「司空大人,鐘聲都敲過三十下了……再晚就出不去了。」
崔穎聞言一甩袖子,邁步離開,李昌平跟在他身後。
崔穎走了幾步,突然轉身盯著李昌平叮囑︰「細作之事非同小可,人和尸體都守好了!」
「明白,明白!」
崔穎皺眉忿忿,李昌平抹著汗水跟在後面,三人就這樣離開了楚王宮,而宮內寢殿里,馬希聲睡得依舊是昏天黑地。
……
日暮之時,一日的訓練結束,花柔回到房中拿出了唐九兒留下的手札繼續翻看。
這些日子,她忙著給鐵軍打下基礎,每一天都在思考和奔忙,以至于手札都沒能繼續往下看。
如今通過大半個月的努力,鐵軍的事不敢說順利無比多多少少也是有了一個進展和好的開端,多少緩和了一口氣的花柔,心中倍感欣慰,便把手札拿出來翻看。
看著看著,突然,她看到了慕君吾的名字,花柔一頓,伸手模了模那三個字,心里蕩起一片漣漪。
大半個月過去了,不知道他可好?是否順利,是否平安,是否會想我?
手指在那三個字上輕蹭了幾下,她順著字符往下看……
「……慕君吾是帶毒體,我很驚訝有生之年又遇到了這樣一個人,我不禁去想,他會不會和銘郎有關……可是誰能給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