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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爸根本不吃這套,跟老師賠完不是又把我小雞似地拎進教室。完了還塞我100塊錢說,別鬧了啊你老爸這麼大年紀了還整天為了你被老師罵這叫什麼事兒。以至于到最後我們老師麻木了,知道請我家長來是根本無效的,索性任由我瞎折騰去。

我天生對洗衣粉過敏,讀書的時候內衣和褲子什麼的都丟進洗衣機里一起洗。我爸偶爾回家就會把我內衣拎出來手洗,高三有天晚課回家看到老爸蹲在地板上給我搓內衣,突然覺得很內疚。就是這個總是幫我洗內褲的男人,我和他斗了整整十八年之久。

從網吧抓我回家,用鍵盤砸我,甩到我鼻子出血,這中間因為轉校讀書種種矛盾,我懷揣著把水果刀遠走九江、新洲、黃州、漢口……直到我終于從那所學校里逃離出來。

我曾看到我爸寫的一本成長日記,里面談到我的轉校問題時筆跡就十分潦草。我爸一直覺得我不成器,他上面寫滿了整頁的自我反思,並覺得不能對我以暴力教育而是感化教育。和我哥更悲慘的童年相比,我少了一個打我的爸爸多了一個打我的哥。

我整個人生的轉折點就是從我在貴族學校退學開始,這個時候我爸與我的矛盾終于緩和了。我爸開始用道德感化我,企圖讓我成為個性思維獨特的女人。

如我上面所說的,他開始給我很多錢,讓我和朋友出去主動結賬,別人有的我都有,別人沒有的我也有,其次他多次警示我不要貪男人小便宜。這間接導致我後來人生中一大壞毛病,搶著埋單。別人請客我一定還回去絕不拖欠人情。

我爸給我灌輸的理念在我成長中起著重要性的因素。比如我的穿著,我高三的衣服現在穿出去仍然很得體,大學之前清一色阿依蓮的白色蕾絲襯衣,我基本上沒有穿過膝蓋以上的短褲。

我爸常常跟我提楊瀾,另一個是李修平(新聞聯播主持人),說得我哈欠連連。他說女人應該如何如何有品位、高雅氣質,終于有一天他不再說我了。

他給我的評價是,你已經超過了我對你預期的目標,現在我只希望你能實現我未能完成的目標。

我沒跟人說過,我爸帶我來大學報道那天,我爸帶我住武漢最好的酒店,第二年我爸來長沙看我沒趕上車,他企圖帶我媽在火車站坐一夜節省那幾十塊錢。

也很少有人知道,每次我回家總是假裝沒帶鑰匙住在酒店里,然後簽單填他的名字。我以前總是說回家了仍是一個人害怕那空房子的感覺,其實,我是虛榮。

因為我年少的虛榮不懂事,我傷害了一個不抽煙不喝酒不肯打車不敢住高檔酒店的老人。他將所有錢花在我身上,讓我一個普通的女孩子過著公主一樣的生活。在我無藥可救時不放棄我,教我道德,教會我做人,教我實現理想。

我時常想我走過那麼多絕境,最後我能撐下來並不是我本身有多大能耐,而是因為我是他的女兒。我沒有學到很多知識,我不會數學英語,但他告訴我活著比任何重要。

感謝我的父母生下我,養育我,並且在我最糟糕時沒有放棄我。感謝我爸像一個哆啦a夢給予我童年時想要的所有。

我慶幸我沒有在任何一個絕境轉角處走上歧途。

我慶幸,我活著。

隨著6月的臨近,隨著補考各種考各種老朋友的唏噓與見面,我們終于迎來了大學畢業。三年的大學生涯,至此月結束。

記得剛來武漢的時候,我並不知自己能上大學,我穿著理工大夜市上30塊一件的襯衫,為表成熟和解放我燙了一個泡面頭,腳上蹬著一雙八塊的塑料拖鞋。

來到大城市的感覺就是迫切想在這里扎根生存下去,那時候沒有想過要離開武漢,那時候希望自己能在漢口的某件寫字樓里上班,不指望很高的工資,1500能夠生活就可以。

能在早上買一碗熱干面,穿著廉價的衣服和鞋子,坐著公交車,路過知音集團和地質大出版社時還能踮腳張望一下。

那是我剛來武漢時夢寐以求的生活。沒有很多錢,沒有很多渴望,沒有很多煩惱,步行在長江二橋,詫異他們為什麼因為生活而跳了橋。

多年以後我回到武漢孤身站在江漢路,我身上揣著足夠我揮霍的錢,我拎著一堆品牌衣服和沉重單反相機蹲在站牌下哭。這個城市的公交我再也不記得那輛去往那條路,沒有人接我,我也打不到車,我甚至不知道上了車該去哪里……

我記得當時耳朵里炸開的音樂,是古巨基一遍遍唱著「孤獨並無罪」,我靠著報刊亭坐在一張楚天都市報上,不顧形象的洗著眼淚鼻涕。

我不是憐憫自己時刻孤獨與恐懼相隨,而是想起了多年以前站在這里萌生的夢想我們要在這里活下去,我們在這里扎根,結婚生子。

而這麼多年後,只有我一人站在此地,我們早就被生活痛擊得千瘡百孔。

讀過那麼多學校,事到如今,沒有一個朋友仍不間斷的與我保持著聯系。曾愛過那麼多人,無一不是相逢也成仇的路人。做人失敗至此,只慶幸這一路上仍有人追隨著我走過這麼多荊棘。

我總是在對比今年和去年我得到了些什麼失去了什麼,我有沒有進步,我有沒有被現實打敗。如今我坐在辦公室里,面試和我同齡同屆的大學畢業生,看著他們化著粗糙的妝忐忑的表達著自己,我在想那一年夏天我的模樣。

我記得自己因為趕不上火車而脾氣暴躁的從二樓扔下行李箱,我記得自己滿頭大汗拖著行李舉著地圖在馬路旁打車,我記得我找不到公司地址托著箱子從a座爬到b座,我記得我在這個城市落腳第一天我住在30元一夜沒有洗手間的招待所里,害怕被打劫我將隨身帶的1000塊錢裝進內衣的口袋里……

我都記得,我多慶幸眼前應聘的女孩子遇到的是我,因為我並沒有這樣的運氣可以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交完兩所大學的學費,我現在身上也只有1000來塊錢,我又回到了去年6月我開始為生活拼命的日子,一切就像一個輪回,又轉到了最初的點。

還記得去年6月義無反顧離開武漢,我哭著說我一定要在這個城市扎根,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要你們所有人後悔,我一定要你們今後為自己曾做過的蠢事在我面前抬不起頭來……

今年年初,我將封好的紅包給父母給親戚家的孩子,我信誓旦旦我一定能在這所城市里買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我不要依靠任何人,我不信命我不信我拼到最後上天不肯憐憫我……

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生活,過了整整一年沒有情緒波動的日子,沒有愛人沒有親人沒有交際圈,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除了看過一場張學友的演唱會,我沒有任何記憶殘存在2010年冬天。

最後,我從一個悲春傷秋的文藝女青年演繹成一個可以被謳歌的好青年奮斗史。

人在做,天在看,上天待我不薄。

我真的很用心在生活,我從來不說我已經盡力,我知道那是給自己做不好找借口。我有一些小虛榮,但我從不被物質左右得迷失本性和方向;我並不溫柔,我處在一個與男人競爭的城市,我得擁有體面的生活我得活下去。

我控制欲佔有欲極強,因為我是從一無所有走過來的,我不能放手任何我曾得到過的;我有些嗦,因為我平時完全沒有傾訴的對象,因為我稍微不留神就會造成公司損失;我不近人情,因為我是靠實力走到今天我不會拍馬我不怕得罪人;我太冷漠,我不是高傲只是我厭倦了虛情假意的人,親我的心不包郵……

我有這麼多缺點不代表我不配去愛上一個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缺點,我臭美、虛榮、毒舌、浮躁、自信過頭、脾氣暴躁……

我擁有正常女人通有的缺點,甚至更惡劣。可是我只對事不對人,每個遇見我的人都願意試著和我相處,我的這些毛病無一不是我保護自己的方式。

這個世界不允許我軟弱,因為沒有人保護我。初中時被一個非常優秀的男生喜歡,因此被一群女生堵在廁所抓到樓頂扇耳光。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相似的經歷,當我的頭被抵在骯髒的牆壁上,當我不敢反抗,當唾沫吐在我的校服上,就注定了我這一生要強。

我抓住那個領頭染著黃毛的高年級女生,用指甲撕她的臉,扯她的頭發,後來我被打得很慘……再後來,我轉學了。再再後來,我在家鄉大街上遇到那個男生,我發現他長得真的很難看,我不明白當初那一群女人究竟是為了他痴迷什麼。

生活就是這樣,我身邊的環境就是這樣,我做不到任人宰割。我只知道,我需要不斷變強,不斷進步,我不能讓別人有機會欺負我,我不能讓他們看不起我……

可是,我時常是這樣無能為力。因為他們說,我走的路直達盡頭的終極稱號是鑽石敗犬。我會變成一個男人惹不起,女人得罪不起的可憐女人,我會嫁不出去,我會孤苦終生……這些預言一遍遍由身邊各種八婆黨轉述給我。

我一點也不害怕,雖然這麼說有些自欺欺人。真的,我不害怕。

因為還要活下去,無論用哪種方式。就像那一年我坐著公交車走過長江二橋,看見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歇斯底里的叫了幾聲縱身跳了下去。我捂著嘴巴終于淚流滿面的尖叫出聲。

也許我們都曾流過淚,也許我們面前還擺著幾道坎。可生活哪有那麼多悲春傷秋的年月,你能否站直了腰笑著淌淚,無悔自己最初的決定。

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有些事就不要拆穿。就讓我們都自欺欺人,假裝一無所知的走下去。

安好好合上電腦,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疼痛和平靜,被這樣的文字深深的感染著,她不知道在電腦的對面,是怎麼樣的一個姑娘,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然後寫出這麼讓人覺得疼痛的文字。

「你又在上網了?醫生不是說讓你盡量不要玩手機和電腦的嗎?要多休息多喝水多吃有營養的東西……」

阿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到了安好好的身邊,安好好嚇了一跳,她當時正沉浸在文字的悲哀當中,她是一個學編劇的人,對文字也有一定的把控力,那些樸實的字,並沒有太多華麗的辭藻。

她只是感嘆于行走在這些文字中的感情,讓她深深的想到了自己,每一個等愛的女孩都是一座孤島,她能感覺到內心深處渴望被愛的憧憬。

而阿正,越來越嗦了,就好像安好好的保姆一般了。不僅在生活起居上面對她非常的照顧,甚至在說話的口吻上,也越來越像是一個長輩。

安好好笑了笑,連忙對阿正說道︰「我知道了,不過一個人呆著總是太過無聊了。」

「你可以出去走走呀,看你現在都開始浮腫了。」阿正搖頭看了一眼安好好,在他的悉心照顧下,安好好的身子是越來越笨拙了,並且她也開始犯懶起來,越來越能睡了。

「我倒是想出去轉轉,可是樓下的人我又不認識,你每天都在忙,我只好自己呆著了。」安好好一副委屈的模樣。

大概懷孕的女人受到激素的影響,心情總是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安好好覺得自己好像心情總是非常低落的樣子,盡管美國的天氣其實不差,可是她還是不想出去。

她來到了這個異國他鄉,原本以為可以開始重新的生活,再也不被被人打擾,可是她錯了,在這里,她覺得非常的寂寞,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她甚至已經開始懷念之前的人生了。

每當想起豹哥,席城,想起喜寶,還有慕初然那些人,她都覺得那些人好像只是出現在自己夢中的人物,又或者只是出現在她劇本中的人物,雖然他們都活得非常的光鮮和精彩,可是安好好覺得自己和他們是那麼的遙遠。

「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陪你到下面走走吧,而且醫生說了要多運動才行,不能一直在家里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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