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太後的話語中滿滿都是無奈,若非礙于身份,看那樣子都恨不能跪下了。
每次遇到為了兒女什麼都能豁的出去的父母,鳳凰兒心里最柔軟的地方總是會被深深地觸動。
其實韓太後不必如此的。
大宋身份最尊貴的女人,看上哪家的姑娘做兒媳,直接下一道賜婚懿旨,包括三皇叔在內,哪里有人敢反抗。
可她顯然沒有那種權柄在握的自覺,遇到這種事情想到的竟是求人。
而且瞧她的模樣,為了兒子去求人絕非第一次。
鳳凰兒暗道,皇祖父前後兩個妻子,性情完全是兩個極端。
左楚鈺恨不能凌駕于皇權之上,把所有人的命運都拿捏在手中。
韓令月又太過于小心謹慎了,從不敢行差踏錯半步。
一個太硬,一個又太軟,都不是鳳凰兒欣賞的類型。
左楚鈺是她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的人,韓令月卻還要和她相處很長時間。
性格軟一點,對她而言其實真不是什麼壞事。
想罷,鳳凰兒笑道︰「皇祖母,三皇叔身份尊貴,本身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優秀男子,堪配世上最好的女子。
您說只要是他喜歡的,誰家的姑娘您都同意,這一點我很是贊同。
畢竟三皇叔不是二皇叔那樣的性情,他絕不會做出讓您為難的事兒。
所以他將來要娶的姑娘,一定會讓您非常滿意。」
這些道理韓太後都懂,可她更清楚兒子那執拗的脾氣。
沒有她這個當娘的人時常督促,他十年二十年之後恐怕還沒尋到合適的人,那還了得?!
韓太後抿了抿嘴︰「借你吉言,不過這黎三姑娘的事……」
鳳凰兒笑道︰「皇祖母,咱們是一家人,有些話我也就不瞞著您了。
三皇叔之所以會提起黎三姑娘,是因為他們都在幫我做事,有時難免就會有一些交集,並不是他們之間有什麼。」
韓太後一听這話眼楮卻更亮了。
「那敢情好!有了交集才會熟悉,熟悉之後才會互相欣賞,水到渠成自然比強行湊在一起好得多。」
鳳凰兒很想給她潑一盆冷水醒醒腦子。
可她也不得不承認,她這些話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人與人之間要是一點交集都無,感情從何處來?
如果趙和黎展顏真能看對眼,倒也是美事一樁。
韓太後見她面色松動,忙道︰「反正我是給你通過氣了,要是再有什麼人求到你這里,你可千萬不能厚此薄彼。」
鳳凰兒一噎。
合著自己是掉到人家提前挖好的坑里了?!
韓太後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是大忙人,不比我們整日閑著沒事做。
今日就不打擾了,改日我宮里做好吃的,再請你過來玩!」
大忙人?
不比他們整日閑著沒事做?
鳳凰兒總算是明白了。
就說嘛,韓太後心思再單純,那也是在皇宮里混了快二十年的人。
她怎麼可能听風就是雨,從趙嘴里听到黎展顏的名字,就立刻求到自己面前。
這坑肯定是皇祖父給她挖的!
望著急匆匆離去的韓太後,鳳凰兒一口貝齒咬得咯咯響。
那老頭兒真是見不得自己好!
他的兒子要娶媳婦兒,干嘛要把自己拉下水?
他雖然已經不是大宋的皇帝,可太上皇的旨意依舊是聖旨,就是阿福和她也不敢違逆。
看上哪家姑娘做兒媳,直接賜婚不就得了,還非要自己出面把這事弄得圓滿,讓趙和黎展顏兩情相悅?
簡直太欺負人了……
正想著,容雲從外面走了進來。
「娘娘,派去黎府給黎三姑娘宣旨的小袖子回來了。」
鳳凰兒收回思緒︰「他怎麼說?」
「黎三姑娘不在府里,听黎夫人說是午飯後就去安定侯府了。
之後小袖子就去了安定侯府,左大姑娘對他說,明日恰逢休沐,她一早就帶著黎三姑娘一起進宮來探望您。」
鳳凰兒眉頭微蹙︰「左姐姐應該能猜得出來我宣黎展顏進宮的用意,她怎的也摻和進來了?」
容雲抬眼看著她,欲言又止。
鳳凰兒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幾時變得這麼吞吞吐吐的?」
容雲這才道︰「那奴婢就大膽猜測一下,是不是有什麼人也像太後娘娘一樣,為了黎三姑娘求到左大姑娘那里了?」
鳳凰兒彎起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沉吟不語。
容雲的話非常有道理。
如今黎展顏是京中最炙手可熱的貴女。
大多數都人苦于沒有門路,只能托媒婆上門。
有門路的人,自然會走捷徑。
而求到左姐姐頭上的人,會是誰呢?
容雲本是個極聰明的姑娘,伺候鳳凰兒這幾年,雖不敢說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事,但七八分還是能猜得出的。
她壓低聲音道︰「娘娘,您說求到左大姑娘那里的人,會不會是勇義侯府的老夫人?」
鳳凰兒不免暗暗贊嘆,這丫頭倒是有幾分急智。
她抬眼看著容雲︰「你為何會想到勇義侯府?左周兩家斷了來往已經好幾年了。」
容雲不慌不忙道︰「勇義侯比聖上還大了幾個月,卻遲遲不肯成婚。
奴婢听聞那勇義侯府的老夫人這幾年可是愁得不行。
她本是孀居的婦人,已經許多年不願意在人前露臉,可為了勇義侯的婚事,這幾年真是沒少四處走動。
然而不管她怎麼用心,勇義侯那邊卻始終不願意松口,甚至都不願意回京來和那些人家見個面。
本來好些人家都看中勇義侯的權勢,都願意和他們府里結親的,結果全都被得罪了。
奴婢估模著是勇義侯府老夫人無意中見到黎三姑娘,覺得她各方面都挺適合勇義侯的,所以才厚著臉皮求到了左大姑娘那里……」
鳳凰兒听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忍不住笑道︰「本宮就是隨便問問,你倒是說了一大堆。」
容雲哪里還敢多話,趕緊給她倒了杯熱茶。
鳳凰兒端起茶杯捂手,嘆道︰「你方才說得不錯,看來那秦氏是厚著臉皮求到左姐姐那里了。
這些上了年紀的婦人個個精明得很,她是想借左姐姐的口把這件事說給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