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幾十年,司徒惲和莫姨娘都十分清楚對方是什麼人。
此時听司徒惲提及她的兒孫們的前程,卻只字未提她的結果,莫姨娘那瘦骨嶙峋的手微微一顫,悔恨不已。
她明明知曉這男人的儒雅溫潤全都是裝出來,骨子里就是個睚眥必報不擇手段的小人,剛才卻被他用話一忽悠就松了手。
他逃月兌之後,一定會用最可怕的手段來報復自己!
司徒惲模了有些疼痛的脖子一把。
只見手上果然沾了一抹紅,雖然不多卻非常刺目。
他冷聲道︰「莫氏,你果然夠狠毒!」
莫姨娘重新握緊匕首,眼中滿是決絕。
司徒惲怒極反笑︰「莫氏,你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
就算看在老二一家的面上,我也會留你一條命。」
莫氏木然道︰「留我一條命,像條狗一樣活著麼……」
司徒惲用鼻子哼了一聲,一甩衣袖朝屋外走去。
其實他今日真是被嚇得不輕。
那瘋女人手中的匕首只需再多用一點力,他這條老命說不得就交待在這里了。
熬了那麼多年,他總算是見到了重振家業的希望,要是這個時候死了,他絕對會死不瞑目!
換作從前,他立刻就要那瘋婆子從這世上消失。
可如今的形勢不一樣,國公府重回巔峰近在眼前,府中最需要的就是安穩。
一個年過半百的侍妾死了就死了,可莫家人和老二絕不會善罷甘休。
一旦鬧將起來,勢必對國公府的名聲有損,甚至會影響到六丫頭。
還有,莫氏背後的那個主子。
既然他對那秘密如此感興趣,那就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留著莫氏在,多少還能有點線索,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所以,不管是為了哪個原因,莫氏那條賤命暫時還得留著。
候在東廂房外的彩霞和石頭見國公爺面容有些扭曲,哪里還敢迎上前來。
兩個人四只腳不約而同地往後挪了小半步,看那樣子是想要尋機會溜掉。
司徒惲頓住腳,厲聲呵斥道︰「你們兩個從今往後就留在欣園伺候姨娘,她要是少了半根寒毛,你們兩個也不用活了!」
「是,國公爺。」彩霞和石頭戰戰兢兢應道。
司徒惲不再多話,邁開大步走了出去。
大約一刻鐘後,十名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被派到了欣園,再不準人隨意出入。
※※※※
穿戴整齊的鳳凰兒帶著兩個丫鬟去了琴瑟居。
她本以為自己來得夠早,沒想到盛迎嵐和慕悅兒早已經坐在偏廳里陪阮棉棉說話。
雖听不清她們具體在說什麼,卻見三個人的神情都有些嚴肅,不像是在閑聊,倒像是在商量什麼要緊事。
鳳凰兒搖著手中的紈扇走了進去。
「箜姐姐,你可算是來了。」慕悅兒一抬眼見到她,圓臉上就露出了笑容。
鳳凰兒走到阮棉棉身邊坐下,笑著問︰「你們兩個怎的這麼早就來了?」
又對阮棉棉道︰「娘怎的不多睡一會兒?」
阮棉棉喝了一口牛乳,這才道︰「心里裝著事,哪里能睡得著。」
鳳凰兒的手一頓,好奇道︰「什麼事?」
阮棉棉道︰「昨晚听你爹說,最近那些沒有收到請柬的人,都在托人給你送生辰禮,我就開始犯愁了。」
慕悅兒笑道︰「箜姐姐,你說阮姨是不是因為快生產了,所以才這般多思多慮的?」
阮棉棉擰了她腮邊一把︰「方才同你們說了半天,合著都白說了?」
慕悅兒嬌聲討饒,阮棉棉被她可愛的模樣弄得沒了脾氣。
鳳凰兒一頭霧水,疑惑地看著盛迎嵐︰「到底怎麼回事兒?」
盛迎嵐道︰「的確有不少人托人給你送禮,我那里也有不少。
你也清楚,那些未曾收到請柬的都是品級不高的官員家眷。
可他們送的禮物,價值連城卻不在少數。
所以阮姨擔心這件事處理不好,會對你的名聲有影響。」
鳳凰兒又搖了搖紈扇。
聖上每次一任性,她就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去解決麻煩!
她長嘆了一口氣,對阮棉棉道︰「娘不必憂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阮棉棉道︰「我是真不想憂心,可聖上這事做的……你想想看,京城里有多少官員,大周又有多少官員?
就算他們每人送你十兩銀子,那也是一座銀山,更何況是那些精心準備的禮物。
你小小年紀就要做大宋皇後,本來就招了許多人嫉妒,一旦那些人拿這件事大做文章,你還要不要好好過日子了?」
鳳凰兒在心里默默問候了昌隆帝一回。
聖上讓她婚前舉行生辰宴,表面上是想讓她同大宋京城里的貴婦們熟悉一下,其實未嘗沒有考校她的意思。
要是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還談什麼輔政?
可她真的不想做那勞什子輔政的皇後好麼?!
另外,大宋立國二十多年,官員們的真面目聖上早已經看不清了。
通過這一次送禮,的確可以看出不少問題。
慕悅兒杵著圓下巴道︰「箜姐姐,這件事你想好怎麼處理了嗎?」
鳳凰兒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笑道︰「如果你有好的辦法,不妨說來听听?」
慕悅兒道︰「那我就說說自己的看法。大宋這幾年風調雨順,國庫充盈,所以皇帝舅舅才有底氣對燕國宣戰。
可我們都知道,打仗是世上最費銀子的事兒,尤其是這種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一個不小心就要打三五年,甚至是十年八年。
時間一久,國庫里的那些銀子也早就折騰光了。
如果我們把這些官眷們送箜姐姐的生辰禮拿去換成銀子……」
盛迎嵐道︰「你的想法是不錯,可這種事情一個處理不好,帶來的麻煩更多。」
阮棉棉倒是在心里好好夸了慕悅兒幾句。
這小姑娘才十幾歲,又是那樣的身份,竟能想到這些。
同樣的事情在現代社會中並不少見,搞一搞募捐、拍賣會什麼的,的確可以籌集到不少的資金。
可這里是古代,這樣的想法多少有些驚世駭俗。
而且,這麼多的生辰禮,說是價值連城都不為過。
想要尋到買家絕不容易,這其中可不單單是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