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里飯菜已經擺好,四人各自尋了椅子坐在桌旁。
趙重熙方才的話不過是哄岳母高興的,此時一看桌上的菜品,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自從阮家田莊里種出了數量龐大的辣椒,阮棉棉又過上了無辣不歡的日子。
盛四爺人脈廣,天南地北各色食材供應都十分充足。
因此琴瑟居的廚房里每日各種辣菜流水似地換著做,算是徹底滿足了阮棉棉的口月復之欲。
就連從前口味清淡的司徒三爺,如今不僅愛吃辣,甚至還學會了好幾十種辣菜的做法。
在主子們的影響下,三房的下人們一多半都成了嗜辣的人,剩下的一小半也都能接受中辣。
唯有趙重熙和鳳凰兒,雖然努力嘗試了無數次,始終無法完全適應辣味。
尤其是鳳凰兒,每次吃了辣椒腸胃都會不適。
沒想到今日琴瑟居的晚飯竟一點辣椒都沒有,像是專門為他們倆準備的一樣。
鳳凰兒心細,立刻察覺出了父母的異常。
娘非常喜歡吃辣菜,但她卻不是個為了滿足口月復之欲便什麼都不管不顧的人。
比如來葵水時,她總會刻意吃清淡一些,卻並不阻止其他人吃辣菜。
還有就是前年她懷笑笑時,也是一點辣椒都不沾。
當時渣爹見她饞得可憐,還特意去問了太醫懷孕的婦人能不能吃辣。
太醫說略微吃一點點其實也是無礙的,但娘卻非常堅持,硬是忍了將近一年。
不僅她自己不吃,也不允許渣爹吃。
用她的話說,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她不僅負責懷負責生,還得忍著美食的誘惑。
渣爹什麼苦都不用吃便又多了個孩子,已經佔了天大的便宜,憑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鳳凰兒記得很清楚,這幾日並非娘來葵水的日子,而且桌上一道辣菜都沒有。
這些都足以證明,自己大約又要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她打量著阮棉棉氣色極佳的臉龐,只覺心里格外歡喜。
三房人丁本就不旺。
阿篌遠在汾州,好幾年才能回來一趟。
自己再過半年就要出嫁,今後再也不能日日陪伴父母。
笑笑雖然可愛,但家里只有她一個孩子,還是顯得太過冷清了。
如果自己再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正想著,趙重熙已經替她盛了一碗湯︰「凰兒,先喝碗湯暖一暖。」
兩人畢竟只是未婚夫妻,諸如娘有身孕這樣的事,鳳凰兒是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面說的。
她笑了笑接過湯碗︰「謝謝阿福。」
幾人各自用飯不提。
五六分飽後,大家都放下了筷子,
司徒三爺用帕子擦了擦嘴︰「箜兒,田莊那邊是怎麼回事兒?」
鳳凰兒遂把康鶯夜闖田莊的事說了一遍。
司徒三爺的反應和之前的趙重熙差不多。
本以為康鶯會帶來慕容離亭的消息,沒想到她還指望他們幫她。
他擰著眉道︰「如今慕容離亭就是個燙手的山芋,咱們行事必須小心謹慎。」
趙重熙道︰「三爺放心,尋找慕容離亭這件事已經在皇祖父那里過了明路,倒是不怕別人在背後使絆子。」
司徒三爺沉吟了片刻才道︰「既是如此倒也罷了……總之你們一定要盡早尋到離亭世子。」
阮棉棉道︰「前幾日我听廣元長公主說,最近德妃似乎頗為受寵,竟把姝昭儀的風頭都蓋過去了。
我記得箜兒說過她和離亭世子關系不錯,你們說她是不是為了離亭世子才刻意討好聖上的?」
美大叔雖然保養得非常不錯,但今年也四十七歲了。
而那位德妃也就是二十歲左右,還是花兒一樣的年紀。
從前听說她不像後宮其他妃嬪那般逢迎聖上,阮棉棉還覺得這姑娘真不愧是燕國親王嫡女,比尋常女子多了幾分風骨。
甚至對她被當成禮物送給敵國皇帝這件事還有些同情。
沒想到她為了慕容離亭,竟願意低頭求寵。
鳳凰兒噗哧笑道︰「娘的記性真好,我順嘴說的話你都能記得。」
阮棉棉道︰「你就別取笑我了,這屋里現在一共四個人,就數我的記性最差了。」
說罷又往鳳凰兒身邊湊了湊︰「方才我說的話對不對?」
一旁的趙重熙道︰「夫人說得不錯,德妃最近的確實非常受寵,這是我親眼所見。
今日皇祖父還特地去她宮里陪她用了午膳。」
鳳凰兒笑著補充︰「娘大概不知曉,德妃娘娘不僅和慕容離亭關系不錯,她還是卓太後一手帶大的。」
阮棉棉微微一愣。
果然自己只適合過簡單的日子,這麼復雜的關系單是听听都覺得煩人。
她抿了抿嘴︰「既如此,德妃突然願意邀寵,究竟是為了卓太後,還是為了慕容離亭?」
趙重熙早已把司徒曜夫婦當做了自己的父母,說起話來並沒有什麼顧忌︰「還有,今日我听韓相說,德妃像是有身孕了。」
「像是?」司徒三爺撇撇嘴︰「韓相說話總是習慣留有余地。」
趙重熙道︰「韓相也是听永安宮的掌事宮女說,皇祖父在德妃宮里宣過太醫院的王院判。」
鳳凰兒也是剛听說這件事,她拽了拽趙重熙的袖子︰「聖上是怎麼打算的?」
趙重熙搖搖頭︰「如今德妃的身孕也只是猜測,皇祖父是如何打算的,大約連吳公公都猜不出來……」
司徒三爺突然打斷他的話︰「阿福方才說的可是太醫院最擅長婦科兒科的王院判?」
趙重熙有些不明白他怎麼了,點點頭道︰「就是他,當年母妃和韓皇後有身孕時都是他照顧的。」
鳳凰兒道︰「既如此,母妃也算是同他熟識了。」
趙重熙道︰「那王院判就像一條老泥鰍,為人十分圓滑,單憑從前的那一點點面子情,是不可能從他嘴里打探出實情的。」
听了他的話,司徒曜並不以為然︰「我這就親自去請他,你們讓人趕緊收拾一下。」
阮棉棉沒好氣道︰「死渣男,大晚上的你上哪兒去找那王院判?
人家說不定今晚還要在太醫院值夜,你進得去麼!」
司徒三爺卻十分篤定地笑道︰「只要他今晚在家,我就一定能把他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