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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的視線在夏津身上一劃而過,重新鎖定了司徒曜。
來晉州之前,听聞此次宋國前來協同查案的是皇長孫和御史中丞司徒曜,他還加了幾分小心。
倒不是這一對準翁婿有過什麼了不得的政績,讓他有所顧忌。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這兩人的履歷太干淨了。
一個在外求學十數年,最近才剛回宋京的皇長孫。
一個閑散了二十幾年,因為犯錯而被岳父逼著步入官場的書呆子。
晉州私糧案對于燕宋都不是小案子,一旦查清楚了便是大功一件。
宋帝這是在為皇長孫步入朝堂鋪路,所以才把這件事交給了他和他的準岳父。
所以林望之前料定,這二人定然會百般努力,不惜用盡一切手段也要盡快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他,或者說是太後一派擔心的正是這個。
畢竟時機還不成熟,此時絕不能輕易暴露,以免影響大局。
這也是太後派他來監視夏津的原因。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宋國的這一對準翁婿竟這般無能。
看似每日忙忙碌碌,其實什麼主見都沒有。
一直都是他想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
想讓他們往哪個方向想,他們就往哪個方向想。
皇長孫年輕沒有經過事,單純一點情有可原。
可這位司徒中丞好歹也做了七年官,簡直是……呵呵……
說他是繡花枕頭都侮辱了那些草。
※※※※
趙重熙越想越覺得這兩個丫鬟的來歷十分可疑。
他抬眼看了看時雨擺在桌上的點心。
點心只有四種,每一盤的數量都是不多不少,卻囊括了東南西北不同的喜好。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管是長相還是說話的口音,甚至是飲食的習慣,都無法判斷出這兩個女暗衛是哪里的人。
果然是司徒箜一貫的風格太狡猾。
難怪當初慕容離亭會被她一步步設計入彀,從而答允帶她去燕國。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索性直接問道︰「你們倆是六姑娘從哪兒尋得的?」
時雨道︰「奴婢們從前的主子是大將軍。」
趙重熙手里的茶杯幾不可查地晃了晃。
他偏過頭看著梧桐︰「你帶她們二人去安頓一下。」
「是。」梧桐將滿肚子的疑惑壓下,和時雨和時晴一起行了禮退出了正房。
趙重熙實在是餓了,索性什麼事情也不想,拿起筷子開始吃點心。
吃了大約一半,梧桐回來了。
「爺……」他見趙重熙吃得挺香,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趙重熙放下筷子︰「吞吞吐吐的做甚?」
「爺,那個……時雨和時晴……真是六姑娘派來伺候您的麼?」
見他一張憨厚老實的臉上滿是糾結,趙重熙覺得挺有意思。
他反問道︰「她們兩個是你放進來的,怎的那個時候都不懷疑,現在反倒起了疑心?」
梧桐道︰「今日一早她們二人是隨著司徒家的一名管事來的,小的怎會懷疑。」
「方才你沒見到那時雨交給爺的書信?那可是長孫妃親筆所書。」
「見到了,只是……」
「你是覺得她們的本事太大了?」
梧桐用力點點頭︰「小的就是這麼想的。時雨和時晴年紀也就比六姑娘大三四歲,就算她們聰明絕頂又特別能吃苦,要想學會這麼多的東西至少也得十年。
十年前六姑娘才兩三歲,難道她那個時候就想著算計您……哦不,應該說算計她未來的夫婿了?」
趙重熙哭笑不得。
原來他之前以為的考驗,在梧桐眼中卻是算計。
只不過這樣的算計,世間的男子大約沒有幾個人會反感。
看來梧桐這小廝的人品還是很端正的,將來哪個女子嫁與他,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想罷他笑道︰「你方才沒听她們二人說從前的主子是大將軍?
他為了自家外孫女培養一些特殊的人才也無可厚非,今後不要胡思亂想,更不要對長孫妃起疑心。」
這樣的理由梧桐之前自然也是想過的。
可他就是覺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對。
此時听趙重熙這般叮囑,他忙道︰「是小的多想了,長孫妃對爺那麼好,怎麼可能會算計您。」
趙重熙指著桌上的點心盤子︰「把這些都撤了吧。」
「是。」梧桐應了一聲便開始動手收拾桌子。
趙重熙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勾起。
時雨和時晴從前的主子是大將軍?才怪!
阮大將軍能成為和燕國楚王慕容緋齊名的戰神,自然不會是許多無知的人口中的粗鄙土匪。
他的確不會像很多將軍那樣言必提兵法,甚至未必能夠熟練背誦各種兵書。
但他指揮的每一場戰役,都足夠讓那些號稱熟讀兵法的人仔細研究。
總之在他看來,阮大將軍絕對是一個聰明人,而且夠奸詐。
但即便如此,時雨和時晴這樣的人才,也絕不可能出自他門下。
不過趙重熙本來也沒有打算深究時雨和時晴的來歷。
司徒箜能把他們派到自己身邊,那就說明她們是絕對值得信任的人。
至于她身上的秘密,遲早有一天她一定會親自對自己說。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一輩子都不願意告訴自己又如何?
這一點遺憾相對于她帶給自己的那份心安而言,又算得了什麼。
※※※※
趙重熙今日在驛站歇息,司徒曜如同往日那樣一早就趕到了晉州知府衙門。
自從趙重熙同意和慕容離亭合作,司徒曜哪里還有心思去查什麼案子。
每日無非就是按時到知府衙門應個卯,目的就是穩住燕國的兩名官員,確切地說是穩住那位大理寺卿林望。
至于那位夏司憲……
司徒三爺裝出一副忙碌的樣子,暗暗打量了坐在他對面真正忙碌的夏津一番。
說起來這位也算是他的舊識。
當初司徒家在燕國的地位十分特殊,家學也是遠近聞名。
除卻司徒家的子弟外,還有好些其他府邸的子弟前來求學。
夏津便是其中的一個。
因為他的年紀和司徒曜差不多,兩人當初也算是同窗。
司徒曜的記性極佳,從前的人和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他卻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