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兒並不否認自己的狡猾。
而且她向來認為,比之「狡詐」和「奸猾」,「狡猾」這個詞其實並非貶義。
她坦然道︰「我的計劃世子已然全數知曉,之前的安排便只能作廢,接下來的行程听由世子安排。」
慕容離亭挑了挑眉︰「姑娘如今竟不著急趕往大燕了麼?」
鳳凰兒笑了笑︰「沒什麼好急的。」
其實她恨不能脅下生雙翼,眨眼之間便趕到鳳凰台。
可她更清楚,慕容離亭只會比她更著急。
正月的時候她在澶州便遇到過慕容離亭,就說明他在去年臘月便已經離開了大燕。
听聞那時楚王慕容緋病情剛剛有所好轉。
也正因為如此,慕容離亭才會應允加入燕國使團。
如今三個半月過去了,他雖然日日都能從密報中知曉慕容緋的情形,但身為一名孝子,慕容離亭一定想盡早趕回父王身邊。
還有,燕國皇室的內斗由來已久,方才那一句「樹欲靜而風不止」絕非慕容離亭的借口,想來是有人想要趁機給他找點麻煩。
這點麻煩倒不至于危及慕容離亭的生命,但一定會拖延他的行程。
所以他選擇月兌離使團,必然是想要抄近路盡快趕回大燕。
這一點正是她求之不得的,自是要盡力配合。
慕容離亭道︰「既然姑娘不急,那便先隨我去一趟陳州。」
鳳凰兒擰著眉道︰「世子要去陳州?」
倒不是陳州這個地方有什麼問題。
而是就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而言,大燕在西陳州在東南。
去這麼一趟至少兩日就沒有了,鳳凰兒頓時有些心焦。
慕容離亭暗驚。
在他印象中,大多數女孩子都是分不清方向的。
至于圖,更是不敢指望她們能看得懂。
司徒箜雖然沒有明言,但顯然她仔細讀過圖,並且把它刻在了腦海里。
他很不想承認,這樣的女孩子不僅非常吸引人,甚至還有些……可怕。
想罷他笑著問道︰「姑娘之前定然認真做了功課,竟不知曉我母妃的祖籍便是陳州麼?」
鳳凰兒一噎。
為了這一趟鳳凰台之行,她自然是認真做了功課的。
可她著重打听的只是慕容離亭的喜好和脾性。
楚王妃的事情同鳳凰台無關,她壓根兒就沒在意。
「那世子是想去陳州尋親?」
慕容離亭道︰「並非尋親,只是想去看一看康家的老宅,順便替外祖給先人門掃掃墓。」
這樣的緣由鳳凰兒自是不好再說什麼。
慕容離亭又道︰「姑娘不必焦急,我保證你一定會在使團之前抵達大燕京城,絕不會誤了大事。」
話音剛落,就見方才那名丫鬟打扮的女子過來回道︰「稟世子爺,那些人來過驛站了,但並沒有發現您已經離開了使團。」
慕容離亭想了想︰「康鶯,你和阿賓準備一下隨我去一趟陳州,其他人從三個方向取道回大燕,四月初六那一日所有人都在歸雲莊會合。」
康鶯道︰「世子爺,您只帶屬下和阿賓,萬一……」
慕容離亭擺擺手︰「無需擔心,如今咱們還在宋國境內,身邊有阮大將軍的嫡親外孫女相陪,安全自然無虞。」
說罷對鳳凰兒道︰「司徒六姑娘以為呢?」
鳳凰兒嗤笑道︰「離亭世子真是睚眥必報,半點虧都不肯吃的。」
「這都是臨時同姑娘學的,我在姑娘這里暫時還是非常有用的,你自然能保證我在宋國期間的安全。」
鳳凰兒咬了咬牙︰「沒問題。」
康鶯不好再說什麼,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鳳凰兒睨著她窈窕的背影,暗道之前果然沒有看走眼。
這位名叫康鶯的女子並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一名暗衛。
而且她和楚王妃一個姓,八成是楚王妃娘家那邊的人。
慕容離亭的目光卻已經看向了趙重熙。
和鳳凰兒一樣,他從第一眼見到這個名叫阿福的小護衛,就覺得此人並不簡單。
樣貌還在其次,畢竟侍衛中也有許多長相非常不錯的。
他只是覺得司徒箜和這小護衛之間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大燕的貴女們身邊也有小護衛,他們往往都是貴女們非常信任的人。
相處比較融洽的他見過許多,卻未曾見過司徒箜和阿福這樣的。
似主僕,似友人……
鳳凰兒收回視線,見慕容離亭的目光鎖定在趙重熙身上,便問道︰「離亭世子在看什麼?」
慕容離亭道︰「姑娘的眼光很是不錯,你這小護衛樣貌出眾氣宇軒昂,將來恐非池中之物。」
鳳凰兒笑道︰「多謝世子夸贊,你身邊的康鶯姑娘也相當出眾。」
慕容離亭並不隱瞞︰「康鶯乃是我母妃的遠房佷女,心細謹慎行事穩妥,姑娘若不嫌棄,便讓她在你身邊伺候幾日。」
鳳凰兒道︰「這……不太好吧。」
慕容離亭笑道︰「既然已經月兌離的使團,姑娘也不用再委屈自己扮作一名小廝,身邊自是要有人伺候的。」
說罷他站起身對圍坐在另一個火堆旁的侍衛們囑咐了幾句。
侍衛們滅了火堆後便離去了。
很快康鶯和阿賓把慕容離亭和鳳凰兒趙重熙方才騎過的馬牽了過來。
慕容離亭翻身上馬︰「距離此處十里外有一座小鎮,咱們今晚去那里安歇。」
其余四人均沒有異議,也一起上了馬。
五人五騎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不到半個時辰,一行人來到了小鎮。
客棧早已經打烊,阿賓尋了一戶人家,敲開門借宿一晚不提。
第二日又是一早便出發,傍晚時分終于抵達了陳州。
一行人趁著城門尚未關閉進了城,不多時便尋到了康家老宅。
這是一座三進的宅子,雖然主人二十多年未曾回來過,卻並沒有損毀。
就連大門都是年前才剛漆過的,看起來既干淨又體面。
鳳凰兒把馬韁交給趙重熙,對慕容離亭道︰「看來此處乃是楚王妃祖宅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知曉。」
慕容離亭道︰「我母妃出身並不顯赫,她嫁與我父王之前,我外祖父只是一名從六品官員。
這樣的宅子隨處可見,況宋帝乃是仁君,豈會抓著這等細枝末節不放。
只是今後恐再無機會到這里來了。」
他嘆了口氣,示意阿賓去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