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重熙打量著司徒曜俊美絕倫的側顏,只覺心里堵得慌。
他們二人如果願意敞開心扉坦誠合作,事情就會變得容易很多。
可惜……
有些事情司徒曜不願意,或者說不方便告訴他,他又何嘗不是有許多事情瞞著司徒曜。
罷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更何況是報仇……
不,不僅僅是報仇。
更要緊的是生存。
如果不把一切查清楚,他們別說報仇,這一世同樣很難好好活著。
他壓低聲音道︰「三爺鬧騰了這幾日,目的不僅僅是從二爺那邊訛錢吧?」
司徒曜︰「……」
皇長孫真是個地里鬼。
自己從老二那邊訛錢的事情分明只有谷雨一個人知曉,居然沒能瞞住他!
趙重熙笑道︰「三爺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只管開口,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順手也就替你辦了。」
司徒曜嗤笑道︰「我可不敢支使殿下,再說您如今是箜兒的小護衛,那便去把您該做的事情做好。」
「不擔心我打六姑娘的主意了?」
「你要是真敢胡來,我立刻就把你混入國公府的事情告知聖上!
皇室子弟最忌諱的是什麼事兒,想必您比我更清楚。
一旦聖上起了疑心,您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
「三爺這算是破罐子破摔還是魚死網破?」
「別以為我是在嚇唬您,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一旦把我逼急了,誰也別想活!」
趙重熙笑著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三爺莫要生氣,您可是聖上欽點的和談副使,很快就要代表我大宋去和燕國以及契丹和談,絕對馬虎不得。
這些瑣事就交給我去辦,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司徒曜重重哼了一聲︰「青青的腦子有多好用你心里有數。今日你和梧桐算是驚動了她,所以咱們得盤算好下一步該怎麼做。」
趙重熙道︰「你的意思是說,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了?」
「這一世她六歲起便一直在我身邊。從她平日的表現來看,的確不像是知曉她自己的身世。
可回京這一個月就不好說了,呂氏……就是她的親娘,那女人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她見我突然對青青冷淡,說不定會把事情真相告訴她。」
「那……不如我去找幾個人暗中盯著她們?」
「切莫打草驚蛇,一旦她們又溜了,想要再找就麻煩了。」
「放心吧,絕對不會讓她們發現。」
趙重熙做了保證後,站起身道︰「時辰不早了,三爺還是早些休息,後日衙門開印事情還多著呢。」
司徒曜連話也懶得說了,只沖他揮了揮手。
※※※※
第二日一早,司徒曜用過早飯後便去了春茂堂。
傷勢未愈加上心事重重,他昨晚勉強睡著了一個時辰,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
盧氏向來疼愛他,哪里看得了他這副樣子。
「曜兒,是不是傷口疼了所以晚間沒睡好?不舒服就好生養著,又何必跑這一趟。」她把司徒曜拉到身邊坐下,心疼地看著他頭上裹著的白布。
司徒曜強作歡顏道︰「兒子無礙的,就是有些事情想同母親商量。」
盧氏是個聰明敏感的女人,一听兒子今日喚自己「母親」,就知道他要說的絕不是小事。
她給身邊的唐嬤嬤使了個眼色,很快正房里便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說吧,有什麼要緊事兒?」
司徒曜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母親,恕兒子不孝,我想要帶著妻兒單獨過。」
「你說什麼?!」盧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曜兒自小最是听她的話,忤逆的事情別說做,連想都從不敢想。
可今日……
不,不止今日。
確切地說從曜兒這次回京述職,她就發現他變了。
給自己銀票、同老二打架,這兩件事情雖然有些反常,但也沒有讓她覺得太過吃驚。
而自從阮氏回府,他把自己砸暈之後,事情才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蘇白和雲娑是自小就在他身邊伺候的。
通房丫鬟和爺們兒之間雖然最忌諱產生情意,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曜兒又是個心軟的男子,即便不是真的喜歡,也會把蘇白和雲娑當作親人一樣。
換做從前,就算是阿唐發現她們做下那些事情,曜兒也會替她們在自己面前求情。
可這一次竟是他主動要求阿唐去搜查蘇白雲娑的行李。
明擺著就是不想讓那兩人再留在他身邊,所以才利用了阿唐,或者說利用了她。
今日更甚,居然敢提出想要分家!
自古以來就沒有父母的在世時就分家的道理,曜兒這是要氣死她麼?
偏司徒曜一點也不肯體諒盧氏的心情,字正腔圓地把方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啪!」盧氏抬手重重打了他一耳光。
「曜兒,你怎麼能……怎麼敢!」
她一共三個孩子,阿照年紀太小又是女孩子,自是沒有挨過打。
可長子和次子在她這里的待遇是有巨大差別的。
雖然每次都不是她親自動手,但長子從小真是沒少挨板子。
而次子不一樣,模樣同她早逝的母親極為相似,又自小是個聰明乖巧的,真是被她捧在手心里疼大的。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第一次動手打人耳光,巴掌竟會落在曜兒臉上。
司徒曜白皙的臉頰頓時就紅了,可他半分後悔的意思都沒有,依舊筆直地跪在盧氏面前。
盧氏用顫抖的手指著他道︰「是不是阮氏慫恿你的?」
司徒曜忙道︰「母親,府里的事情哪一件瞞得過您?阮氏回府之後,兒子還沒有同她說過半句話,她如何能慫恿得了我?」
盧氏抿了抿嘴。
她何嘗不知道這事兒同阮氏毫無干系。
只不過人心都是偏的,遇見這種事情難免就想把責任往旁人身上推。
她長出一口氣道︰「那你倒是給娘說說,為何突然生出這樣的想法?」
司徒曜道︰「娘,兒子害怕,是真的害怕,這府里想要算計兒子一家的人太多了。
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兒子沒那麼大的本事一次又一次地防備,索性離開了大家干淨!」
盧氏斥道︰「什麼叫算計你們一家的人太多?那日娘已經對你講過了,阮氏受傷的事情是……」
「娘」司徒曜憤慨地打斷她的話︰「兒子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