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青青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溶溪的性情多少也有些收斂。
雖然還是伶牙俐齒十分潑辣,但遠不如上一世那般張揚。
她一听梧桐說什麼「棗花巷」,氣就不打一出來。
但氣歸氣,她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梧桐,你替我們姑娘回去給三爺捎個口信,蘇白和雲娑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梧桐又是一愣。
欺負人?
那倆都快被攆出府了,還拿什麼欺負人?
見他不接話,溶溪罵道︰「咱們回京之後青姑娘不是去棗花巷住了麼,可那宅子里的房屋年久失修連個舒服的炕都沒有,哪里能住人?
咱們都不懂那些事情,又怕招了不妥當的人來家里。所以姑娘就托人給蘇白捎了個口信,請三爺派人來替她修一修房子順便盤個炕。
誰知蘇白壓根兒不理會,姑娘熬了好幾日實在是熬不下去了,最終只能舍了棗花巷的宅子。
你是不知道尋個宅子有多不易。
大年下的那些經紀基本都不做生意了,咱們不知費了多少精神才在這柳條巷租到了一所小破宅子。
這小宅子真是……」
巴拉巴拉……溶溪像是憋屈了太久好容易找到了一個宣泄的機會一般,沒完沒了地對著梧桐訴起苦來。
趙重熙又眯了眯眼楮。
听溶溪說話的語氣,之前司徒曜對「司徒箜」……不,青姑娘應該還是很不錯的。
縱然不及上一世那般捧在手心里疼愛,但也是非常照顧,甚至還把她帶到了衢州。
可那廝為何突然就翻臉不認人了呢?
再聯想到那廝的話司徒箜是他唯一的女兒。
這麼說來,青姑娘的身世莫非另有蹊蹺?
難怪上一世她會有那麼大的本事,真是興風作浪為所欲為。
果然是背後有人撐腰。
或者說她本就是那人的一顆棋子。
這麼一來自己反倒是不好立刻出手對付她了。
不把她背後的人挖出來,就算此時便把她揪出來大卸八塊又如何?
非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打草驚蛇,把自己再一次暴露在危險之中。
那邊溶溪的話還沒有停,她把手里包袱打開了一角︰「姑娘從前也是嬌養慣了的,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我瞧著她寫字的紙張實在太差,便想出去給她尋些好的。
可惜如今咱們手頭不寬裕,仿澄心堂是買不起了,只將就著尋了些團花。」
團花還是將就?
梧桐嘴角微微抽了抽,第一次對青姑娘生出了些不滿。
平日里司徒三爺給過青姑娘多少銀子他是不清楚。
可那一日分別的時候,三爺塞給青姑娘了一萬兩銀票,這是他親眼看見的。
那可是貨真價實的一萬兩!
別說他這個小廝,就連爺活了十多年,都未必親手拿過那麼多的銀票。
三爺雖然是青姑娘的父親,可他也不只是她一個人的父親。
他回京之後要忙著去衙門排號,要和父母妻兒親人團聚,還要處理許多雜事,總不能只圍著青姑娘一個人轉吧?
修房子盤炕租宅子,這點事情的花費根本不會超過二百兩銀子。
青姑娘要是那等懂事兒的閨女,就該暫時不要去打擾司徒三爺,好歹先把最忙碌的這一段先混過去。
可她呢,大多數寒門子弟都用不起的團花,在她這里卻只是將就。
溶溪哪里知道梧桐心里已經生出了反感。
她把包袱收拾好又道︰「我們那小破宅子實在不像樣子,加上夫人素來不喜外人叨擾,所以就不請你們倆進去了。
梧桐,你要記得要把這些事親自告訴三爺,別又讓蘇白和雲娑攪和了!」
梧桐胡亂應道︰「放心吧,我不會忘了的。」
溶溪沖兩人揮揮手︰「那我就先走了,你們一路上小心些。」
趙重熙和梧桐點點頭,目送著溶溪離開。
直到看清楚她進了哪一所小宅子,趙重熙才轉頭看著梧桐︰「之前你為什麼不同爺說青姑娘的事兒?」
見他的目光有些陰惻惻的,梧桐打了個冷顫。
他小聲道︰「青姑娘雖然也是司徒三爺的女兒,但終究只是個外室女。
爺的身份何等尊貴,小的豈敢用這種腌破事來污了爺的耳朵……」
趙重熙被他逗笑了︰「你個臭小子,同袁謨在一起待了那麼久,真本事什麼都沒有學會,就學會了一張油嘴!」
其實他也知曉方才是自己不講道理了。
他同梧桐見面才第三日,期間有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兩人根本就沒有機會好好說話。
青姑娘是他上一世的仇人這件事情梧桐並不知曉,他又怎可能去主動提及。
「走了!」他拽了梧桐一把,兩人走出了柳條巷。
回到成國公府時,天已經快黑了。
和梧桐以及史可奈一起用過晚飯,趙重熙又去了司徒曜的書房。
此時司徒曜正在溫習契丹文。
年前韓禹就已經把他所有的日程都安排好了。
正月十六衙門開印,他就必須每日都到鴻臚寺點卯。
他額頭上的傷還沒有痊愈,本來是可以再請幾日假的,但他卻絲毫不敢放松。
讓他做副使的人是聖上,決定他今後品級和官職的人也是聖上。
但韓禹在其中的作用卻不容忽視。
甚至可以說,只要他不樂意,自己這輩子仕途就別想通達。
司徒曜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得罪了韓禹,但兩輩子的經驗告訴他,韓禹絕不是個小人。
只要自己把事情做得圓滿,讓他挑不出毛病,他絕不至于非要同自己過不去。
可要想讓韓禹挑不出毛病,這個難度真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他這段時間必須更加努力。
他正學得投入,就听谷雨在外回道︰「爺,阿福說有事兒要稟報。」
司徒曜的一雙鳳眸險些噴出火來。
皇長孫究竟想要做甚?!
自己都已經徹底不敢管他了,在這府里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他為何還要來攪擾!
「讓他進來。」司徒曜把手里的書本扔到一邊,忿忿地瞪著書房門口。
「三爺。」趙重熙躬身施了一禮。
「谷雨下去歇著吧,這里有阿福就行。」
縱然心里再不滿,司徒曜還是不得不十分配合地把谷雨支走了。
「是。」谷雨帶著一肚子的疑惑走出了書房。
他看著阿福也不像是會伺候人的,可三爺這兩日怎的像是特別喜歡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