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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求痛快

再說司徒曜。

那晚他匆匆趕回自己的住處,把蘇白雲娑以及所有的僕從都嚇了一大跳。

他們都是伺候三爺多年的人,對他的行事做派非常了解。

幾時見三爺是今晚這樣的形容?

發髻散亂衣袍破損,尤其是右眼眶那一大片烏青,還有那腫脹變形的右眼,真是慘不忍睹……

要不是確定他們已經回到了國公府,真會以為三爺方才遭賊了!

一群人趕緊上前,安撫的安撫,尋醫的尋醫,忙得不可開交。

司徒曜一心惦記著自己的「花容月貌」,哪里想和人糾纏。

「都下去歇著,不過是一點小傷,哪里就需要請什麼府醫!」

他一面吩咐,一面就急急火火跑進了內室。

蘇白和雲娑兩個不敢耽擱,趕緊跟了進去。

一照鏡子,司徒三爺的鼻子都險些氣歪了。

狗屁的司徒明!

自己果然是心慈手軟,下手時居然還想著要顧及人家的體面。

除了一開始那一拳打在他臉上,其余全都沖著身上肉厚的地方招呼。

可那廝呢?

一共也沒打中幾下,卻給自己來了個殺手 !

頂著這張臉,讓他怎麼見人?怎麼去吏部排號?

「爺,您方才不是去見國公爺了麼,怎的……」

蘇白都不忍心問下去了。

莫非爺又說錯了什麼話惹惱了國公爺,所以被打了麼?

雲娑在一旁直抹眼淚,心里默默把司徒惲咒了一萬遍。

兒子離家那麼多年,一見面就往死里打,誰見過這麼不講道理,這麼狠心的爹?!

「爺,要不奴婢還是讓人去請府醫過來一趟?」蘇白溫聲詢問。

司徒曜嗤笑︰「就是你去把太醫請來,爺的眼楮立時也好不了,照樣見不了人!」

「那……奴婢去給您尋些傷藥吧?」

「嗯。」司徒曜胡亂哼了一聲,把手里的靶鏡直接拍在了桌上。

蘇白快步跑出了內室。

正在抽泣的雲娑則是直接嚇得打了一個嗝兒︰「爺……」

司徒曜剜了她一眼︰「哭,就知道哭!還不給爺去打點熱水來擦把臉?」

「哦。」雲娑也跑了出去。

司徒曜重重往椅背上一靠,整個人放松下來。

今日雖然受了一點小傷,他的感覺其實真挺不賴的。

難怪那麼多的人喜歡罵人打人,果真是痛快吶!

這幾年他的生活習性沒有分毫改變,看外表也還是從前那個清貴的世家公子,其實內里早就變了。

確切地說是從六年前挨了那一棍子之後就變了。

剛滿六歲的篌兒,力氣竟比自己這個當爹的都大。

那麼粗那麼長的門閂,他小小的人兒居然能拿得動。

不僅拿得動,還能舉著它打人。

比力氣更大的是他的膽子。

為了給母親出氣,為了保護姐姐,小家伙愣是敢舉著門閂往人頭上招呼。

不是他犯賤要去護著外人,而是那門閂真砸下去,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雖然有岳父大人這座大山做依靠,誰也不會真的敢把年僅六歲的篌兒怎麼樣。

可背負著一條人命,兒子這輩子就毀了。

只苦了他這個做爹的,身上重重挨了一棍不說,從那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從兩個孩子嘴里听到一聲「爹爹」。

還有阮氏……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再也沒有了溫度,更不用提眷戀。

曾經他以為自己並不在乎這樣的溫度和眷戀。

可真的失去之後,他才驚覺得自己徹底淪為了一只離群的孤雁。

阮氏這只母雁帶著一對小雁越飛越高越飛越遠,他卻陷在泥淖中無法解月兌。

只能看著她們母子三人漸漸化為三個小黑點,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司徒曜越想越沮喪,連連上都傷也懶得理會了,合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他讓小廝去吏部替他排號,自己則偷偷溜出了府,連所謂的接風宴都沒有出席。

第三日他還想依葫蘆畫瓢,司徒惲卻早早派人候在他院子門口。

「三爺,國公爺在書房等您,請您隨小人走一趟。」

來人是一個直眉楞眼的小廝,一看就是那種唯主子之命是從的人。

司徒曜是真不想去見自家父親,但他也知道事情不能做得太過分。

打了父親的寶貝兒子,難道還不許他老人家發泄一下?

「走吧。」他攏了攏大氅,隨那名小廝去了司徒惲的書房。

剛推開房門,一個空茶杯就沖他飛了過來。

司徒曜一側身,那茶杯就直接飛出了房門,重重砸在了門口的青石板地上。

清脆,而且非常悅耳,司徒三爺如是想到。

自己活了三十年,還從沒扔過茶杯呢。

等哪日心情不好一定要試一試,說不定和打人一樣痛快。

「逆子,還不滾進來!」

司徒惲的吼聲直接把司徒曜那早已經飛到九霄雲外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走進書房直直跪在了司徒惲面前︰「不孝兒給父親大人請安。」

「請安?有你這樣的兒子,老夫還能安穩幾日!」

司徒惲本想再罵幾句,可一見到司徒曜尚在烏青腫脹的右眼,怒氣頓時消了一半。

「起來吧!」他重重坐回了椅子上,冷眼睨著這個不著調的兒子。

其實司徒曜的傷已經好多了,只是和趙重熙受傷那次一樣,因為皮膚白皙看起來非常可怖。

他站起身立在一旁,老老實實地等著父親訓話。

司徒惲也不讓他坐,只淡淡道︰「前兒是怎麼回事兒?昨兒又是怎麼回事兒?」

司徒曜低著頭道︰「前兒和二哥吵了幾句,所以……昨兒怕丟人,所以……」

司徒惲被氣笑了。

在他四個兒子中,老三是最聰敏的一個,卻也是最老實的一個。

打小兒自己問什麼他都不敢敷衍,都是認認真真回答。

幾時他竟學會了無賴這一套?

不僅會打人罵人,甚至還學會了油腔滑調!

他忍了忍氣道︰「你二哥已經把事情經過對為父說了。他說是自己在外應酬多喝了幾杯,所以才同你發生了口角。

雖然是他不對,但你也不能動手啊,長幼有序的規矩你不懂?」

司徒曜暗暗好笑。

老二倒是乖覺!

表面上是不和自己計較,其實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想得美,不把幕後主使揪出來,他這輩子還能有什麼臉面去見阮氏母子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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