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自然明白的,如果王爺自己想不開,公主又能怎麼辦呢?
歸根結底,大齊的未來,攥在王爺的手中。
阿波一直跟著齊溫書,對他們齊溫昱也多少有些了解,他這個人兩面三刀,若是對外人這樣其實也不算什麼,可是對自家父兄依然如此,就有些過分了。
尤其是對王爺。
從小王爺就被告訴說日後是要輔佐太子的,王爺也一直這麼告訴自己,可是齊溫昱依然每每在王爺的面前,顯擺自己的太子身份,還說自己是日後的君主,他則是他的臣下,要時刻謹記君臣的本分等等。
可是當著筵喜帝的面前,他偏又擺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來,對齊溫書也算是愛護有加,甚至有一次齊溫書落水,還是齊溫昱去救的。
然而當時幾位皇子都很小,那個時候的齊溫昱自己都不會鳧水呢!
見到王爺落水,他只遲疑了那麼一會就跳進去了。
結果可想而知,他哪里能就得了王爺呢?
後來還宮人把二人一起拖上了岸。
上岸醒來後,齊溫昱對齊溫書噓寒問暖,竟半點不顧自己也還濕著。說實話當時在場的人沒有人認為,這是虛情假意。
包括年幼的阿波。
但阿波偶然一次路過御花園的時候,听到了齊溫昱和他侍衛的話,這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當時的齊溫昱才多大?
不過堪堪八歲而已。
那個時候阿波就知道,如果王爺是個蠢笨的,那這份虛情假意會一直持續下去,可若不然,那王爺結局未必有好結果。
後來王爺為了躲開奪嫡之爭出外游學,阿波雖不是很贊同,可又想著這樣的兄長,幫他做什麼?反正他那麼小的時候就很心機了!
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是如此的變化多端。
最後還是王爺一力促成了齊溫昱的登基。
阿波只是一個侍衛,有些話他知道卻不能說,否則他若死了,誰還能全心全意的護著王爺呢?
所以他很惜命,因為他有必須惜命的理由。
這一次遇到公主,听公主說了這些話,簡直是說到他的心里去了。
于是這一路上他仔細的護著公主,帶著公主來到了齊魯。
公主的聰慧,他早就見識過了,哪怕公主說在南疆她出了些意外,導致失了憶,可失憶並不代表公主就變得蠢笨了呀!
若是別人說,王爺有心奪位就幫襯一下,他未必信,但公主說這話,他信,而且相信公主做的到,不是因為大周,而是因為她。
阿波幫沈昭打點好住處,就準備告辭離去,沈昭卻突然喊住了他。
「阿波,除了你剛剛說的理由,你可有私心?」
阿波頓了頓,半晌,轉身,卻沒有正面回答沈昭,而是問了她一個問題,「倘若屬下說沒有,公主您信嗎?」
沈昭听後笑了起來,阿波行禮之後退了出去。
沈昭獨自一個人坐在客棧的房間內,雙手觸著下巴,想著剛剛阿波的回答,「倘若屬下說沒有,公主您信嗎?呵,我自是不信的,人啊,都是有私心的,不論這份私心為什麼,總歸是一份私心罷了。」
好在阿波這個人還不錯,他就算有所私心,也不是宋澉之流。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子,看著窗外街道上人潮涌動,確實有好些人的打扮跟齊魯人的穿衣打扮大不相同的。
突然她看到街頭有一男一女,兩人並肩走在街上,二人有說有笑的,男子從懷中掏了一顆果子給女子,女子笑盈盈的接過,直接吃了起來。
沈昭挑眉,大齊女子在街上這麼吃東西,真的好嗎?
而且這兩人的關系…
那女子梳的是垂髻,說明她還是閨中女子,而那男子…
就算是兄妹吧,也不該如此呀!
猛然間,沈昭的頭一陣刺痛,腦海中閃過一個零碎的畫面,那同樣是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他們似乎是站在類似山的地方。
兩個人似乎也在摘果子,可再多的她卻想不起來了。
但卻分明的听到了一個聲音問,「…願不願意陪我一起老去?」
她不知道是誰問的,前半句又是什麼,估計著應該是個稱呼吧?
可那個男子和女子到底是誰?
為什麼會無端端的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更奇怪的是,想起這句話,她的心里總是不斷的重復出三個字,我願意。是的,我願意,這本該是那個女子對男子的回答啊!
難道自己曾經真的有個喜歡的人嗎?
可是為什麼初蝶姐姐和父皇都不肯說呢?
甚至是她身邊的所有人,都沒有人透露半點消息!
沈昭只覺得頭越來越痛,她忍不住的蹲子,捂著頭卻不願停止腦中的想法,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對男女到底是誰?
為什麼會有一種淡淡的悲涼在心頭,縈繞不去?
想著想著,沈昭突然淚流滿面。
可到底為了什麼而流淚,她卻絲毫不知。
許久,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來,沈昭才慢慢的站起了身,因為蹲的時間太久,腿都開始發麻了,導致她重心不穩,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手臂上傳來一種刺痛,她掀開袖口一看,手臂竟然撞的發青了。
她淡笑,「倒是連撞一下都這般了,當初的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日日受著蠱毒的侵蝕我都不曾這麼嬌氣過!」
她扶著桌子又站了許久,直到外面的冷風呼呼的吹入,她才回神,將窗子推上,回到床上休息去了。
翌日,果然不負沈昭的期望,她著了風寒了。
阿波過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她發熱,立刻請了大夫來診治。
迷迷糊糊中,沈昭念叨了一個名字︰宏邈。
阿波听清了,也知道沈宏邈這個人,只是那個人不是公主的堂兄嗎?公主為什麼突然會喊道他的名字呢?
沈昭這一病,就病了五天。
第六天的時候,她才清醒過來,彼時得了消息的齊溫書經過喬裝,混出了王府也過來看望沈昭來了。
「靈華公主,想不到我們再次見面會是在我齊魯。听說你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嗎?那還認識我嗎?」
沈昭搖頭,「雖不認識了,但我知道你就是定王,王爺,容我問一句,我突然來叨擾,沒打擾到你的清淨吧?」